温听檐闭上眼睛,叮嘱了一句:“快点。”
应止什么都没说,抬手把右手的手套给摘了下来,手指伸进温听檐的发间,缓慢又轻的帮他讲发丝弄干。
温听檐一开始还有意识,问应止为什么这么慢。但越到后面,嗅着应止身上的檀木香,他就越困顿,最后直接睡在了应止的腿上。
应止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温听檐曲起腿露在外面的脚腕,没忍住在上面握了一下。
他的掌心是烫的,温听檐在睡梦里面缩了一下。
应止感受到他腿的冰凉,用灵力把旁边的被褥又给弄了过来,盖在了温听檐身上。
他坐在床边,头上水蓝色的发带被取了下来,墨发静落。腿上躺着一个漂亮青年,小半张脸都被掩住。
此刻,应止正拎着那条发带,一圈一圈地往躺着那人的手腕处绕,然后打了一个漂亮的同心结。
他的眉眼好像都带着笑意,像是在打扮什么珍贵的东西。
影渊跳到窗户处来汇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跳错了窗子。
他所隶属的是各大门派负责对付魔族的队伍,平时都游走于中州各处,还真没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天生剑骨、天之骄子。
应止其实接触这些事并不久,细细算来,也就是从拜入永殊宗掌门门下之后。
这里是没有近路子可言的,本来应止一个刚来的修士,是做不到这个位置的。奈何那些魔族一副和他积怨已久的样子,一遇到应止就和发了疯一样冲过来。
仅仅小半个月,这些魔族送来的功绩,硬是给应止的地位抬了又抬。
这不,人一来清月城,影渊的头子就把他派过来汇报一下情况,让人家帮忙协助一把这里的魔族铲了。
在来之前,他还专门去问了一嘴见过应止的同僚,这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同僚从两个方面给了概括。
一个是应止的剑:“绝无仅有。”
一个是应止本人:“煞星。”
说起这事,同僚还抖了一下:“你是没见过他使剑那个架势...嘶,看了就懂了,吓死个人。”
于是影渊过来的时候,其实做好了准备,看见一个诡谲阴郁、杀气腾腾的人。却不曾想,会是这么一副场面。
不但不吓人,甚至有点...温柔。
影渊感觉头晕了,说好的煞星呢?
他确认好几遍,确定没走错地方,就更疑惑了。但是不解归不解,汇报还是要做的,他咽了下口水,准备开口。
床边的煞星似有所感,掀起眼皮看过来,眼神淡淡,对着影渊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于是影渊一句话又卡在了嗓子里面。
他看着应止腿上熟睡的人,非常有眼力见地,选择了短距离的传音术:“我们前几日在城东方向发现了几个魔族,不过修为很低,看起来更像是傀儡。”
应止没吭声。
“抓起来后盘问了几轮,他们什么都不肯说。人现在还在水牢里面。以及...听说您来了,说要见您身边的人一面。”
其实原话远没有那么温和,那些被操纵的傀儡几乎是用了所有难听不堪的话来说。嘶哑恶毒的谩骂响彻整个水牢。
一会儿说不知道应止是怎么活下来的,一会又说迟早一天会让他们两个人死无葬身。
这下应止终于有反应了,他好像是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却寒意弥漫。
温听檐躺在他的腿上,耳垂还泛红,唇色因为刚刚那个吻,也是水红的。
此刻抿着唇,褪去了平日的冰凉,闭着眼睛的样子甚至有点安静乖巧的过分。
如果温听檐醒着,听见这番话,可能也会没什么感情的笑一下吧。
应止这么想着,抬手丢给了影渊一道玉简。
影渊被这一下差点砸住,还不容易接住了,灵识一探进又差点吓得直接从窗户掉下去。
他自己也是使剑的,看着里面的剑意,自然知道这有多大的威力。传音都变得磕磕绊绊:“...这是?”
“他们不是要见人吗?”煞星终于传音回话了,只是没正眼瞧他。
应止垂着眼,手间的灵力烘干温听檐最后一点湿润的发丝。最后轻轻摸了下对方那极薄的眼皮,动作极具缱倦温柔。
随后漫不经心地回道:“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最近降温了大家注意身体。晚安。
第52章 相悦(十二)
得了。现在看起来终于有几分同僚口中的样子了。明明动作温柔的要死,说出的话却冰冷残忍。
反差太大,甚至有点诡异。
影渊不敢再看,把玉简小心翼翼地收回袖中,随后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向下坠落。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户外。
温听檐是在意识恍惚中,感觉到自己被抱着换了一个地方的。还没等他抬手动作,就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抓住了。
应止凑近重新闻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发丝落到颈脖里有点痒,温听檐下意识皱了一下眉。
于是轻柔的触感又落到眉间,温听檐在模糊中,甚至分不清那是吻还是应止的指腹。最后只听见人在耳边轻轻道了一句:“睡吧。”
这一夜很安稳,连梦都没有。清月城的早晨也很安静,温听檐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外边的天光初亮。
他醒来时总是习惯先判断一下时辰,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姿势有多么的糟糕。
整个身子是被背后的人圈在怀里的,应止比他高出半个头,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时,能把人遮掩个严严实实。
不仅如此,他身上还只披着一件外衫,即便他的睡相不错,一个夜晚过去了也变得有点乱糟糟的。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应止也算是仅仅和他隔着一层被褥抱在一起。
“......”
温听檐垂眼看了下被应止蹭到一边去的衣领,还行,至少还是他自己的衣服。
他抬手想要把人拍醒,却发现右手被扣住了。于是又大费周章地把另一只手伸出来,拽了两下应止的黑发。
应止在轻微的疼痛中微微睁开眼,却没有立刻清醒过来,反而是又在温听檐的后颈亲了一下,还深吸了一下。
温听檐:“......”
他抿着唇,手上还捏着应止的发丝,这次再拽就没那么收着力道了,应止“嘶”了下,终于完全醒了过来。
屋内的小香炉里面其实点着香,但是味道并不明显,靠在一起,还是彼此之间身上的味道更清晰一点。
应止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还醉吗?”
温听檐现在不像昨晚那样半推半就地就认了,静静反驳:“没。而且昨晚我也没醉,只是有点晕。”
应止想起昨晚人倒在自己腿上的样子,道,顺着他的话说:“好哦。”
温听檐听见他的回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还有,你抱够了吗?”
应止被他一句话点的愣了一下,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扣着温听檐的手松开。
但还没等温听檐一口气放下去,就感觉到应止的掌心手下滑,一直停到腰间。
“......”
温听檐闭了一下眼睛,最后一道灵力将人给掀了出去,扫地出门。这才坐起来,准备换衣服。
应止不恼,就算被突如其来地掀了下,也依旧凭借着自己的反应稳稳站好,在出门之前还没忍住看了眼。
温听檐坐起身来之后,外面那件外衫,已经落到了腰间,层层叠叠恍若流云,脊背白的晃眼。
如倾泻月光般长发的长发垂在身侧,温听檐抬手随便拢了下长发,将其绕在一起。
他偷看的技术实在是很差,温听檐头发挽到一半,就发现了目光,于是又放下手,转头看了应止一眼。
还没等他说什么,应止就转身出去了,还乖巧地关上了门。
温听檐换衣裳的过程中,才发现了自己手腕上被一圈一圈精心缠绕的发绳,只是在被褥里磨蹭的久了,都散开了不少。
他盯了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把东西扯下来。
温听檐把每处衣角都整理好了之后才推开门,轻轻地往下面走。下面的人还挺多,应止没有坐的地方,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站着。
他看起来就是一副被赶出来的样子,连头发都有点乱,还有几根头发翘着。
温听檐往下面走的时候,听见那些颇有经验的好心修士,在问应止:“道友怎么回事?被心上人给赶了出来?”
听见“心上人”这个词,应止终于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但却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温听檐。
温听檐看着他的头发和眉眼,突然觉得应止过来找他的样子有一点像是凡间那些会跟着主人的小狗。
陵川刚和应止结本命契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连应止都不跟着,就爱围在温听檐的身边打转。
就算被不耐烦地拍了一下,也只是把剑身翻个面继续跟着。
他当时就觉得陵川有点小狗习性,看来还是随了某个人的性格。
温听檐的指尖本来已经停在了右手的手腕,打算把发绳取下来递给应止,让他把头发束好。
但不知怎么,思考了下,最后将手收了回来。
他并没有完全走下来,还站在两阶台阶上面,多亏那点高度,他和应止之间的身高差距消失殆尽,甚至还隐隐高上一头。
在应止开口前,温听檐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把手抬起。
衣袖顺着他的动作而向下缓落,露出一截手腕,以及上面松松垮垮的发绳,就抵在应止的脸边。
应止抬眼看了他眼,最后盯着他的手揣测着意思,稍微颔首,张嘴咬上了那条发绳,稍稍用力,将其从腕间抽出。
那条发绳在腕间磋磨了太久,以至于隐隐沾染上了温听檐身上的水木香,而现在被应止衔着。
应止两下把头发拢好束起,动作迅速。
那些本来还在给应止视线跟着应止的人,瞧见这个动作,都不吭声了,一个个跟商量好的一样,齐齐转头。
温听檐缓缓眨了下眼,在心里暗道。
更像了。
......
没再客栈里耽搁太久,温听檐就带着人去了九宝阁拍卖会的地方。
这几天有好几场拍卖会,温听檐没打算每一场都去,随便买点顺手的法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