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处温听檐穿着红衣,平静的眼神,应止捏着绸带弯下腰,有点难堪的笑起来。
一场大梦初醒。
*
应止太久没有睁开眼睛,所以乍然看见屋内明亮的日光,居然还有点恍惚。
他偏过头去,只看见一个坐在旁边发呆的,他所不认识的人,但看身上的装束,应该是永殊宗里的人。
应止坐起身来的动静很轻,但还是吓了陈茂一大跳。他猛地回头,看见应止也醒过来的瞬间,只想感叹,这什么恢复力啊!
面对这位天榜第一,陈茂说话有点磕磕绊绊:“应师弟,你...喝水吗?”
应止环视了一圈屋内,没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人,也没看见陵川,他声音有点沙哑地问:“他人呢?”
陈茂心领神会,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今天清晨帮你换了一身衣服就不见了。没过多久陵川也跟着跑了。”
换了身衣服...?
应止听见这句话,下意识伸手去摸了一下右手的手腕,那里的皮肤温热,空空如也。
见应止握着手腕,半天没吭声的样子,陈茂有点尴尬,想要跑走,却又被应止一句话叫住。
“师兄身上还有灵石吗?”
......
应止握着那块上品灵石,约莫半刻钟才把里面大半的灵力借调出来。他现在剩余的灵力根本打不开储物袋,只能出此下策。
他用刚刚才流转进经脉里面的灵力,重新发动法器,感应定位了温听檐的位置。
最后,他推开门,消失在了客栈外。
一路上,应止的心跳如鼓擂,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紧张,像是一个等着被宣判死刑或是释放的罪人。
他知道那绸带是温听檐拿走的,也知道温听檐肯定会看见他写下的字。
应止只是在想,温听檐会发现吗?
发现他其实喜欢他。还是像当时在客栈里面对视时那样,下意识回避,什么都不去深想。
即想要一切被发现的期待,混杂着害怕被拒绝的恐慌,太多复杂杂糅的情绪,轰的应止的心脏发麻。
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期待的是哪种结果,这段路,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应止就是在这里一笔一划地写下名字的,天色微凉,清晨安静地过分,没有来人。
他看着站在长长台阶上的温听檐,停下了脚步,在下面安静地仰头看着。
从应止发动法器的那刻,温听檐就知道他醒了。直到现在对方站在台阶下,身旁的陵川提醒道:“他过来了。”
温听檐转过身子,垂下眼,对上应止闪躲的视线。
隔着一段的距离,本来就轻的声音更是显得虚无缥缈,温听檐看着他空白的手腕说:“应止,你猜它在哪里?”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的应止,有点怔愣住了。
初入夕照城的时候,温听檐还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了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而牵动情绪。
直到他亲自捏着应止的绸带,站在树下的时候,他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真正令人牵动情绪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那个抱着期待,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名字的人。
想要把绸带抛到最高处的地方,其实需要一点运气,但偏偏温听檐的运气算不得很好。
所以做到这一切,他用了很多次。
每一次不如人意,陵川就会帮忙把绸带又带回来,就这样反反复复,整整一百二十九次。
直到那块唯一干干净净的树尖,也染上了一抹红色。
世人都说,越高处代表缘分更深。所以温听檐在想,如果是最高的地方,是不是代表会纠缠一生。
明明天生不愿意和人扯上关系,游离于世。但此刻和另一个纠缠一生,他居然会说是他心甘情愿。
对上温听檐似有深意的问题,应止只觉得是他自己疯了。
明明就站在姻缘树的面前,他却依旧不敢去想温听檐会为了他去做这些事,只能一遍遍的推翻设想。
温听檐没等到应止的回答,让陵川飞入袖中不再出来,然后一步步走了下来。
他的步伐很轻,悄无声息,却好像走在应止的心上,每一步都泛起酸涩。最后在距离应止一步之遥的距离,止住了步子。
温听檐站在了应止的身前的台阶上,看着对方垂着眼不安的神情,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明明十七岁时就是天榜第一,连尸山血海里都面不改色,现在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天之骄子,也会为爱踌躇惶恐。
“抬头。”温听檐说。
应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听话地抬起了头,看着他。
温听檐低头俯身,轻轻偏过头,在应止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微凉而柔软,恍若落雪。
这一切没有预兆,突如其来。
应止猛地僵住了,身侧的手下意识收紧,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温听檐的近在咫尺的眉眼。
没有深入,只是轻轻唇瓣相贴了一瞬。却又足以说明一切,荡平所有的不安和胡思乱想。
温听檐稍稍移开唇,敛着眼睛,平静地说:“应止,为我重修一道吧。”
这次不再是无情道。
这次我还是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情侣终于亲亲啦[红心]
今天还会有一更,应该在晚上ovo
周四刚好是满课,晚上码字的时候头晕晕的。本以为是自己太用功,学晕乎了。没想到凌晨越来越难受,最后发现是发烧加全身过敏。
在我妈的眼泪下,被安排去了医院急诊。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再打针上几次药就好了,不用担心~
第41章 相悦(一)
温听檐在说完那句话后,很久都没有听见对方的回答,只能看见应止怔愣的神色。
良久,应止才回过神来,用手去勾温听檐的指尖,接触到那微凉的触感,才终于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
但这一切远比那场梦还要惊心动魄。
温听檐在缄默中,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力道给拽了一把,步子往前两步,栽进了应止怀里。
应止的手扣在他的肩膀处,抱着他,力道有点大。温听檐有点不舒服,但还没等他挣扎,对方就已经减轻了力道。
于是温听檐不动了,任由应止低下头,鼻尖轻轻在他的颈侧蹭了一下。
他听见对方在他的耳边哑声说:“好。”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那咬字有点不清晰,气音有点重。害怕温听檐没听清,应止又重新说了一遍:“好。”
为你重修一道,我说好。
温听檐缓缓抬起手,顿了下,然后在应止的头上拍了一下。
风穿过树间的缝隙,带动枝叶晃动,上面的绸带也顺势发出一点声响。不知道多久,应止终于松开了抱着的手。
他的下巴还抵在温听檐的肩上,后知后觉地小声问:“...还能再亲一次吗?”
“......”
漆黑的发丝垂落在眉间,再加上那微乎其微的声音,看起来其实有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就和小时候他悄悄地跟在温听檐的身后,在被发现后,低垂着头乖巧的投来的目光一样。
温听檐明明知道应止是个什么样的人,拎着剑护在他身前的时候,血溅到他眼皮上都不会眨下眼。但他还是见不得。
“刚刚太快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应止见他半响没有吭声,缓缓开口解释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温听檐就伸手掐着应止的下巴,仰起头堵住了他剩下的话。
“这种事,下次不用问我。”一吻毕,温听檐说。
......
后面的日子其实和以往没有太大的变化,温听檐的身边依旧有一个形影不离的人,跟着他的脚步。
陈茂在看见应止生龙活虎地追在温听檐身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这里,回到了永殊宗。临走之前,还和两人道了下别。
温听檐结元婴的瓶颈在当初离开夕照城的时候就已经松动了,等到意识到应止的喜欢和自己的心意后,就彻底破开了。
他明明可以选择一起回到永殊宗去结婴,最后却按耐了下来,留在了夕照城里。
应止虽然修为一落千丈,但还是隐隐有一些预感,后面陵川又帮他证实了这一点。
于是在陈茂前脚刚走打完招呼后,就坐在边上,他撑着脸问温听檐为什么不走。
被骤然问了这么个问题,温听檐的表情有点耐人寻味,他顿了下,平静开口:“那要看你什么时候筑基。”
某个天榜第一修士,现在只有练气期的修为。别说御剑带温听檐走,就连坐传送阵都可能承受不住,脸色苍白。
传送阵和御剑都不行,除非让宗门大张旗鼓地派仙舟过来接人,不然就只能把应止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应止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识。他光顾着想温听檐结婴的事情,居然忘了自己的修为早非当初的样子了。
“我会尽快的。”应止认真地说。
温听檐轻轻“嗯”了声,太久没有回去,其实他也有点想念洞府门前那株还在盛开的花了。
他知道应止是一个言出必行的性格,却没有想到对方重新修炼的速度会这么快。
应止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好,但不管天资多么出众,背离舍弃修炼了十余年的道心,多少都需要时间。没想到应止会这么迅速。
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吐纳灵气修炼,温听檐在边上看见应止从头再来的样子,居然还有点新奇。
陈茂他们虽然没有和长老们说两人受伤的事情,但还是把温听檐他们也在那场大战里面出力了的事如实相告了。
千虹没多久就传音过来,问他们多久回宗门,温听檐估摸了一下应止现在的修炼速度,回了一个模糊的时间。
知道他的性格,得到了答案后千虹便没在多问。只是叮嘱他们经量早点回来,顺嘴提了一句给温听檐冲击元婴的洞府也开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