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听檐听完他的话,还是不理解:“那你不该去找找客栈的其他地方吗?”
灵剑不见了,找他干什么,又不可能是他拿走的。
应止的声音压的很低,应该是怕身边的那个少年听见,轻轻解释:“都说灵剑随主。我想了一下,我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跟着你了。”
温听檐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更荒谬的还在后面,他一转头,看见一把漆黑的剑就在他的身后,居然真的是陵川。
它悄无声息,也不知道跟了温听檐多久。感觉到自己被发现后,主动将自己的剑柄送到温听檐面前。
甚至过来蹭了他的手掌两下,颇有一种眼巴巴的意思,和当时在剑冢里面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温听檐:“......”
兵器认主后,确实会染上主人的性格和习惯。
但这算是什么,应止一不小心把陵川给影响成了小狗?
他单手按住额侧,无可奈何地对传音那头的应止说:“在我这里。”
......
最后那个少年还是没能看见陵川,等温听檐带着那把剑走回去时,他早就离开了。
在临走前,他还说要等第二天再过来找应止看一眼,可惜也没赶上。因为第二天的下午,他们就启程回了永殊宗。
那些遥远的路程,在修士眼里都不算什么事。他们是下午出发走的,太阳还没落山时,就回到了永殊宗。
同门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应止在回去之后就被剑峰的明长老叫上去说事了。剩下的一个温听檐,压根就没几个人敢问。
就算是有那么些不怕死的上去问了,得到的答案也是:“不知道。不清楚。”
他们以为这简直是明摆了的不想回答的敷衍。但事实上,温听檐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幻境里面的一切,估计只有陵川才知道。
应止被留在剑峰上的日子格外地长,温听檐又回到了住处,开始料理那几支花。没过多久,就听见有弟子传来的消息。
——应止要结元婴了。
这个消息一出,让宗门其他人原本还不容易安静的情绪,又一次被点燃了。
应止才多少岁?就结元婴了?而且他和温听檐的修为应该是一样的吧?那岂不是说,温听檐也要结元婴了。
他们越想越真,连看温听檐最近几天料理花的身影,都像是要闭关结元婴的前兆。
本来这两个人就处于永殊宗讨论的中心,只要沾边的事,那必然会被挖个底朝天。而就在这时,永殊宗的山门前,来了一位修士。
他说自己叫做段宛白,是在剑冢边上被应止给救下来的,现在过来,是想要当面来谢谢应止。
应止,剑冢。他这一句话精准引爆了永殊宗弟子话题的两个核心点。再加上理由正当。所以没怎么受阻碍,就被放了进来。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应止还在剑峰上,而温听檐也是一副大门不出不愿意见人的样子。
最后众人思来想去,把这人交给了温听檐二人在宗门最好的“朋友”。
因为和这两人一同入宗,出了个任务,被推出来当两人“友人”的孟肃,只觉得这个世界完蛋了,修真界还是爆炸的好。
但不管他心里面怎么想,招待人的时候还是笑吟吟的,折扇一开掩住半张脸,看起来还挺有几分样子。
段宛白看起来性子很胆怯,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开口,所以孟肃只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和他说话。
“应止还在剑峰山上。一时半会估计是下不来的。况且他也不是那种想要其他人感谢他的性格,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段宛白听完他的话,脸好像白了几分,摇摇头:“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出来,没事的。”
孟肃还没忘记当时在九重城里应止抱着人出来的样子,这种人怎么可能需要其他人的感谢?让人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于是他又一次劝说:“真的不需要啊。你如果真的想要感谢他,不如后面致书一封来的方便。”
段宛白:“我就想见他一面。”
孟肃终于感觉出来不对劲了,他的眼睛轻轻眯起:“你这过来一趟,真的只是为了来感谢应止吗?”
段宛白这下脸彻底白了,说话的声音很轻很细,把之前在密林里面被救下的事说清楚了:“我感觉我应该是有点喜欢他,就想再见他一面。”
“所以你喜欢他,就是因为他救了你一次?”孟肃大受震撼,以对方这个逻辑,他自己不得爱应止三四次。
段宛白点点头。
孟肃:“但这更没戏啊。知道你有这样的心思,应止更不可能让你接近他。不管你信不信,但应止其实是捂不热的。”
段宛白听见这话,没忍住反驳道:“那温听檐呢?他们的关系不就很好吗?”
孟肃下意识回复:“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相貌还是修为?这些我后面都可以改变的。”段宛白有点死犟地回复。
“唉,也不是这些。”孟肃把扇子收在手里,说:“我这样说吧。你现在知道应止,喜欢应止,是因为他是天榜第一天之骄子,对吧?”
段宛白的嘴唇动了动,却在开口时被制止了:“你也别说什么不是了。就你当时说的情况,温听檐也出力了吧,怎么不见你喜欢上温听檐?”
“差别就在这里,你是这样认识应止的,但温听檐不是。他从应止籍籍无名的时候就和他一起。所以…”
孟肃停了一下,最后无可奈何地轻轻落下一句:“你在和时间争什么呢?”
......
段宛白在听完那番后,人有点恍惚失措,但却依旧没有离开永殊宗。一直待到了应止从剑峰出来。
应止从那里出来后,就直接回了洞府,告诉温听檐,他要准备在剑峰结元婴,让对方不要担心。
温听檐:“你需要多久?”
应止思考了下,无奈的笑了下:“不知道。可能数月,可能数年。我希望它会快一点,这样还赶得上出来过你的生辰。”
温听檐看着他的眼睛:“好。”
*
那洞府外面有温听檐布的阵法阻拦,段宛白进不去,也就没能在应止面前说上话。所以他只能另想办法。
终于,他在应止和温听檐叙完旧,前往剑峰的小路上,遇见了单独一个人的应止。
段宛白拦住了应止,磕磕绊绊地和他说着一些感谢的话,还有一些故意用的暧昧不清的词句。
他以为应止会错愕,或者会有点生气,但哪种都比现在的情况好一点。
应止和那个人说的一样,是真的毫无波澜,即使脸上是带着笑的,却没有半分走进了眼睛里。
他的话在不知不觉中说完了,声音越来越小,应止见他的话停止了,淡淡开口:“能让我走了吗?”
段宛白下意识为他让出路来,等应止几步走离他的身边,继续沿着小路往剑峰上走,他才反应过来。
他突然想起温听檐停在应止灵剑上时的步子,当时灵剑被轻点,剑尖颤动时。
应止的心是不是也和那个频率一样震动呢?
反正总归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平静。
他看着应止挺拔的背影,最后喃喃开口:“你是喜欢他吗?”
“...什么?”应止听见他的话,有点荒谬地回过头。
他现在的表情和外界说的温和完全不搭边,是一种锐利和冰冷,可惜段宛白低着头,没能看见他的表情。
“温听檐。”段宛白重新复述了一遍,“你是喜欢温听檐吗?”
第31章 无情道(一)
应止忘记了他是怎么看着段宛白离开的了,直到走到了剑峰上,被明信拍了下肩膀,意识才好像回归体内。
明信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应止想到刚刚那人的话,沉默了一瞬,又恢复正常地说:“刚刚路上遇见了个人。”
明信:“温听檐啊?”
应止没接着他的话,说是或者不是。而是轻轻问:“为什么您会这么觉得?”
明信一边用玉简打开这个洞府的门,一边不走心地回复道:“不就他能让你牵挂着吗?”
应止怔愣住了。
明信短暂地解开了这阵法,见应止还在门口杵着,便扣着人的肩膀把人拖进来了。
“瞧瞧,够不够符合你的要求。”明信伸手指着远处的应止两人的洞府说:“你要是出来了,一眼就能看见你的住处。”
“你都不知道,为了找这么一个破洞府我有多累,当时甚至想着就再给你开辟一个得了。”明信絮絮叨叨。
应止被他又往里推了一把,轻轻“嗯”了一句,拎着剑向洞府更深处走去,身后的阵法逐渐闭合,清瘦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而在他的身后,明信的表情却一点点凝重了起来。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而现在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告诉他:应止有点不对劲。
......
应止闭关冲击元婴的事情传出去,其他人都接受良好,只是会偶尔思考温听檐什么时候结元婴。
有这份心思的当然不止那些个弟子,最急的还是永殊宗的长老们。
他们看的出来,温听檐的修为其实还要比应止更加凝实在一点,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摸不上结婴的契机。
最后这件事还是千虹出面来说的,同为医修,又和温听檐有几次接触,自然能够明白这份瓶颈是什么。
她穿着一袭浅蓝色的衣裳,脚步停在了温听檐所布的阵法边,以灵力做隔,指节敲了敲。
温听檐翻书的动作顿了下,最后却没把人放进来,而是主动出去面见。
千虹一如当时初见般柔和温婉:“我听闻应止近日正在冲击元婴。据明师兄说,那架势还得需个把月。”
她对小辈说话向来轻声细语:“你呢,有想过趁这段时间一起冲击元婴吗?”
温听檐其实想过这件事,但是在发现还有一段距离后,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也没刻意藏着自己的心思,心里说的话眼睛里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来。
千虹看着他的眼睛道:“其实你的修为离元婴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还没达到要求的是你的心。”
温听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抬起眼
“并非说你无情,而是你的心不能辨别那些感情。”千虹道:“对于一位医修来说,对他人情绪的感悟很重要。”
“你一天不去补全这个空缺,便一天无法突破。”她顿了下,接着说:“趁着这段时间,你得先去把自己的内心搞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