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说里主角戴上眼镜就遮挡了绝美容颜，摘下眼镜瞬间惊艳众人的桥段不一样，好看的人戴上眼镜只会依旧好看，好看出不同风格，反正秦翡现在的模样，任谁都不会觉得不起眼。

　　没见旁边道前路过的女生都多起来了吗。

　　可能是程晋的目光太有穿透力，被看的男生抬起头来，一眼也看到程晋，一般人这样骤然视线相对，都会在下一秒故作若无其事移开，他不仅没有，还毫不避闪地打量了程晋一番。

　　随即像得出了什么还算满意的结论似的，对程晋扬起一抹微笑，做了个口型，又低下头去了。

　　程晋不确认分辨出的口型内容对不对。

　　看起来像是“过来”。

　　鬼使神差的，他把球丢给身边人，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下朝秦翡走去。

　　他在秦翡面前站定：“叫我过来做什么？”

　　秦翡又抬起头，这次他完完整整看清了秦翡的脸，精致立体的五官与轮廓，线条不过分硬朗，但又显露出青春的棱角，瞳色很浅，阳光照耀下像玻璃珠，也像流盈的蜂蜜，笑起来时眼睛微弯，瞬间冲淡了浓丽的五官所带来的疏离感。

　　“你坐啊，仰头好累。”他说。

　　程晋盘腿坐下，还有点不确定当下的发展。

　　秦翡摘下耳机、眼镜，把本子合起来，往旁边一放：“我不喜欢陌生人一直盯着我看。”

　　“所以，认识一下吧。”

　　“我是秦翡。”

　　程晋不是什么扭捏的人，当即也报了名字，饶有兴趣道：“这下就可以盯着你看了？”

　　“可以，坐着看。”

　　“为什么一定要坐着看？”

　　秦翡：“你的目光太有分辨度了，也可以说有气势，想忽视都难，站那边看我就成俯视了，不喜欢。”

　　“那旁边路过偷看你的人不都是俯视么？”

　　“你也知道是偷看啊。”秦翡扣上手中笔帽，朝他勾勾嘴角，像某种踩中了老鼠尾巴的猫科动物。

　　“谁像你一样，直勾勾的，打钉子一样的看？”

　　“程晋，你一直是这样看人的吗？”

　　程晋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目光：“这样是哪样？”

　　少年的笑容更明显了，感觉有点玩味，但颊边的一点梨涡又让他看起来很单纯，程晋看到那张形状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语调散漫但清晰地，吐出了一个俚语：

　　“eye fuck。”

第35章

　　eyefuck，一个有点粗俗的美式俚语。

　　可以理解为令人感到冒犯的眼神，也可以理解为充满性渴望的眼神。

　　程晋心头一跳。

　　他打量秦翡单纯的神色，觉得对方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前者，总不能是后者……

　　平生罕见的，在视线对视这件事上，程晋先一步移开，他决定还是不要坐在这儿盯着秦翡看了。

　　但在那之后，程晋不免有意去关注秦翡。

　　两人在学校遇到的概率飙升起来。

　　秦翡令人感觉有点矛盾，身上带着距离感，但真接触起来又会觉得他好相处，程晋和他渐渐熟络之后，偶尔也会邀请秦翡一起打球，秦翡只要有空就会答应，所以很快和程晋身边的一群人也有了点小熟。

　　大家都挺乐意带他玩的。

　　只不过玩着玩着，程晋状态逐渐奇怪，他总是忍不住去关注秦翡的身体部位。

　　脸，脖子，手臂，手腕，小腿……

　　那些裸露在衣服之外的部位。

　　他觉得一定是因为秦翡的肤色太白了，混在一群平均小麦色的男生堆里，天生自带打光似的。

　　但程晋也不傻，青春期的雄性生物，那么留意别人的皮肤干什么？

　　还真是被那句eyefuck洗脑了。

　　有一天，他撞到秦翡被人表白。

　　被一个男生。

　　程晋皱着眉看着那个男生的背影，发现这人他竟然有印象，一个特优生。

　　之前提到过，特优生在这样的学校里大多所受待遇不怎么样，很巧此人就是不怎么样的那一个，程晋虽然没有欺负人的兴趣，但他身边不少跟班爱玩这一套。

　　这个特优生就是常常不幸被选中的目标之一。

　　这人为什么会跟秦翡表白？

　　……简直痴人妄想。

　　他正准备过去揽过肩膀秦翡带走，却见那个平时被欺负也一脸冷漠清高的特优生，在秦翡面前跪下来，开始伸手解秦翡的裤子。

　　那个高度那个姿势，是个男的看了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程晋：？

　　好在下一秒秦翡就把人推开了，虽然如此，秦翡看起来也没有多强烈的反应，也就是说不反感，不意外，他只是用那副一惯的腔调说：“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欢你这型的。”

　　特优生：“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可以只是帮你……”

　　秦翡顶着一张无辜的脸，说出来的话极不符合他给人的印象：“你身材不好，我硬不起来。”

　　特优生望着秦翡还想说什么，秦翡却不再给他机会，抬腿就走，走到拐角一下看见程晋，他有点惊讶，惊讶之后如常打了声招呼：“你怎么在这儿？我正要去找你呢。”

　　“走吧，不是叫我去网球馆么。”

　　经过程晋身边，却发现程晋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秦翡不解地偏过头，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嗨？回神，你在想什么？”

　　程晋看着面前这只指节修长、骨相匀称的手，突然抬手握住，往下牵引，直到将那只手按在自己的腹部。

　　隔着薄薄一层运动衫衣料，腹肌的沟壑切割出轮廓，触感分明。

　　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秦翡，脸上绽出一抹灿烂的，侵略性十足的笑容。

　　“秦翡。”

　　“如你所见，我身材很好。”

第36章

　　程晋此话的含义再明显不过，秦翡又不傻，看来这兄弟暂时是不想单纯地跟他当兄弟了。

　　隔着薄薄一层弹料衣服，能感受到掌下确实很有料，不愧是校草级别的人物。

　　他歪头，迎着程晋灼灼的视线一笑，然后把手揣回兜里，继续往网球馆走了。

　　此后两人相遇的频率越来越高，程晋有时演都不演了，自习课到秦翡班里，往他旁边的位置一坐，原本该坐那个位置的同学被他撵去了前排，知道秦翡学习时间挺认真，他也不打扰，就在旁边支着胳膊，同样学习，只不过学一会儿，撂下笔盯着秦翡看一会儿。

　　室内的秦翡和阳光下的又不一样，眼睛颜色深了些，认真状态时的他表情看起来偏冷，微垂的眼尾，峻丽的眉目，眼窝较深，睫毛于眼睑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偶尔会见他用笔后端撩挑一下散落在额前的刘海，他的头发一看就是天然卷，似乎总有几缕不太听主人话，如果秦翡做题过程不是很顺利，恰逢头发碍眼，那缕发丝能扰得他心烦。

　　有次秦翡刚露出不耐的神色，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往他的头上夹了一个黄色小夹子。

　　秦翡：呆愣。

　　他摸了摸头顶前那枚别住刘海的夹子，看一眼程晋，程晋正在一旁盯着他笑，还拿手机正大光明拍照。

　　秦翡……秦翡睨完他，没说什么，不介意地放下手继续解题了，其实还挺方便。

　　午休时间秦翡有时喜欢在顶楼天台吃饭，程晋后来经常也过来，手里一般拿着一瓶酸奶或果汁，偶尔是甜点，投喂似的准时于秦翡吃完午饭的十分钟内出现，然后俩人待在天台上聊聊天，打打游戏，偶尔也会有别的学生或程晋朋友上来，天台这种地方，一定少不了想偷偷抽烟的男高，不过后来就没人再上来了，程晋不让。

　　他俩待在一块儿的时间眼见越来越密，后来程晋那帮跟班干脆自动集体消失了，程晋喜欢只有他和秦翡两个人，秦翡也不介意配合，俩人都心知肚明，有些没有明说的东西，只差临门一脚而已。

　　不过在程晋的“黏人”愈演愈烈的同时，秦翡却有点不适应起来。

　　无他，太黏了……

　　程晋这个人，身为贵族中学里的校草校霸一体机，看起来标准天龙人，应该走哪都呼朋引伴，作为世家子弟，家里要忙的事想必也不少，这么一个人，偏偏展现出了一副其他事都不管，我的眼中就要只有你的架势，这是秦翡没有想到的。

　　他是真的连球都不跟朋友们打了，空闲时间只找秦翡。

　　这对秦翡来说，就有点甜蜜的苦恼了。

　　平心而论，程晋不管长相身材还是性格，哪一方面都在秦翡欣赏的范围内，要喜欢他不是难事，而且秦翡也恰处在觉得青春难得何妨一试的时段，所以配合他一起你来我往心知肚明，日常情绪价值被塞满，当然挺甜蜜的。

　　但苦恼也是真的有点苦恼，因为秦翡的生活其实一直很充实。他要学习，要研究剧本，要采集市场数据对比，要交朋友，要陪朋友，在这之余，他是有想法和程晋谈一场恋爱的……在这之余。

　　好吧，哪怕程晋很好，他喜欢，不把他放在之余的位置，那调转过来，和程晋谈恋爱之余，他得有充分的个人时间，如常进行恋爱活动之外的上述事情。

　　他做不到像程晋那样，因为喜欢你，所以仿佛一时之间我的世界就只有你，除你之外一切都无关紧要。

　　当他晚上洗完澡，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刚准备认真扒数据，程晋的视频电话就又弹出来时，秦翡犹豫了一秒，要不要开免打扰。

　　最终还是接了。

　　他看着视频里程晋那张英俊的脸，灼亮的眼睛，一边想着真帅啊，一边想着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有些夸张了，真谈上了，不会更黏人吧……

　　寒假的时候，程家出了点事情，程晋回主宅去经历世家恩怨了。

　　秦翡知道点大概，涉及继承人之争。

　　一听就不好处理。

　　然而跨年夜那天，程晋却出现在了秦家大宅的门口。

　　他站在那里，肩头上落着未化的雪，发梢被风吹得微微凌乱，呼出的白气在灯光下氤氲散开。

　　秦翡出去给他开门。

　　这里是别墅区，严厉禁止烟花，所以虽然是跨年夜，周遭却一片安静。

　　终于等到他的程晋似乎很开心，嘴角扬了起来，那笑容比不存在的烟花都明亮，他的声音因寒冷而带着一点沙哑，却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