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月薄之又真的中了缠情蛊吗?
这个怀疑让铁横秋心头如炸响惊雷。
铁横秋背脊发凉,身躯都僵硬了一瞬。
月薄之的牙齿正擦过耳垂,像野兽叼住猎物最脆弱的皮肉:“专心。”
第60章 占有欲
在疯狂和混乱之后,铁横秋不免得沉沉睡去。
窗缝漏入了一丝天光,照在飘摇的纱帐上,泛起稀碎的银色。
半晌,铁横秋的手从纱帐中伸出,五指虚张着摸索半晌,不期然触到一片柔软的织物——月薄之的衣袖。
他愣了一下,睁大眼睛,发现月薄之就站在床柱旁边。
“啊,月尊……”铁横秋惶然缩手,“我……是想拿件衣服穿。”
话音未落,衣袍就被抛到铁横秋脸上。
铁横秋手忙脚乱地将那衣袍匆匆披上,然后与月薄之并肩,一同跨出了房门。
院子里,夜知闻所化的小山雀站在紫藤花墙上吱吱喳喳,好不活泼。
霁难逢静坐在凉亭,悠然地以手托腮,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默默无言地看着那小山雀。
看着吱吱喳喳的夜知闻,铁横秋心下猛然一动:我醒来的一切,几乎都是夜知闻告诉我的。
我选择相信,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心无城府,而且又是我的灵宠。
有血契在,灵宠当然不会背主。
然而,这血契所界定的“背主”范畴,究竟是什么程度呢?
他当然不能伤害我,也不能违抗我的命令,但只是撒谎呢?
虽然铁横秋和夜知闻是有血契联系,彼此感情也不错。
但是……
夜知闻真正陪伴时间最长的人是月薄之。
夜知闻最认可的主人也是月薄之的生母罗浮仙子。
更别提,如果何处觅说的是真的,月薄之才是征服魔域、神功盖世的魔尊。
如此一来,以月薄之的手段与能力,胁迫夜知闻欺瞒铁横秋,也不难办到。
想到这些,铁横秋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之前都说铁横秋是魔尊,但是铁横秋实在是毫无代入感。
如今若说月薄之才是真魔尊,那么很多之前觉得蹊跷的地方都更好理解了。
但是……
但是……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满心困惑:可是,月薄之骗我的理由是什么?
他联合夜知闻乃至整个魔宫欺骗于我,让我以为我是混蛋魔尊,理由……是什么?
——而且,难道比起夜知闻,何处觅就真的更可信吗?
何处觅的话真的毫无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越想越头痛,铁横秋揉完太阳穴,又转而按压起晴明穴来。
瞧见他这副模样,霁难逢嘴角一勾,笑着打趣道:“我说老铁啊,怎么一大早起来就头疼成这样啦?”说着,他挤眉弄眼地朝着月薄之的方向瞟了瞟,“看来这位铁娘子手段够硬啊,定是把你狠狠收拾了一顿吧!”
铁横秋放下手,无奈地扯出一抹苦笑。
他的目光落在霁难逢脸上,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霁难逢身为魔将,一定知晓谁才是魔尊!
铁横秋拂过脸上的鲛褪:可惜,我和月薄之都戴着这鲛褪,他是没看出我们的真面目。
不过这样倒也不错,正好可以趁着月薄之未曾留意的时候,寻个恰当的时机去试探一番。
主意拿定,铁横秋的神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他笑着看向霁难逢,说道:“我已经应下了何处觅追查血偃的事儿。可这血偃看起来本事不小,我不知从何入手,自然有些头疼。”
“你应下了?”霁难逢目光一转,看向了月薄之,“这也是你的意思?”
月薄之冷冽不语。
铁横秋觉得月薄之还处于心情不好的状态,忙用讨好的语气说道:“那是自然,夫人若是不点头的事儿,我哪儿敢擅自做主啊。”
月薄之脸色稍缓。
铁横秋忙继续说道:“其实,何处觅的托付也是其次。主要还是夫人惦记着要宰了那个血偃做灯笼。为了夫人的想法,我是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听到这话,月薄之淡淡瞥他一眼:“油嘴滑舌,过犹不及。”
铁横秋忙陪着笑脸,乖乖地闭上了嘴。
“啧啧啧。”霁难逢轻声笑道,“你们夫妻可真会耍花枪,蜜里调油的,看得我都想成亲了。”
铁横秋:……行吧,你成亲之日,我随一碗狗粮。
铁横秋轻咳两声,正色道:“纪大哥,我看你对偃术似乎颇有研究,不知能否出手相助一番?”
霁难逢却说道:“我已经说了,这事呢,我能力微薄,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铁横秋心想:身为魔将,霁难逢本领肯定很大,嘴上说帮不上忙,实际上是不想帮忙而已。
那可不行。
铁横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笑着开口:“既然纪大哥实在为难,那我也不勉强兄弟了。”
说罢,铁横秋伸出手,唤道:“吱喳,回来吧。”
夜知闻当然不会拒绝主人的召唤。
他轻展双翅,就要往铁横秋的方向飞。
然而,就跟之前一样,当铁横秋想召回夜知闻的时候,霁难逢只是动了动手指,夜知闻便瞬间如被定身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铁横秋露出慌乱之色:“吱喳……”
说着,他看着霁难逢:“我家小宠怎么会……”
“唉,怎么就是你家的了?”霁难逢笑道,“无凭无据,别乱说。”
说着,霁难逢抬了抬手指,夜知闻就仿佛被牵引着一样落到了他的指尖。
霁难逢得意一笑:“我瞧着,这小家伙倒更亲我呢。”
铁横秋脸上的慌乱之色更浓了。君羊:六吧四巴笆妩依5⑥
——他很慌,他装的。
瞧见眼前这状况,铁横秋不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觉得很舒心。
他心想:果然,这个霁难逢对夜知闻有着特别的……
特别的什么呢?
隐隐有种类似占有欲的感觉。
虽然不知为什么霁难逢会对一只小山雀如此霸道,但考虑到这是【】狗狂魔,他的思路是不能按照常理揣测的。
或许,他就真的是看这小山雀特别顺眼,想抱回家养着。
即便是有主又怎样?
对于魔而言,掠夺是本能。
只要能抢到的,那就是自己的。
铁横秋咳了咳,故作为难地看向月薄之:“夫人,你看吱喳……”
月薄之撇眼看铁横秋,没有说话。
铁横秋叹道:“没有了吱喳,谁跟我们说话呀。”
说着,铁横秋露出了委屈可怜的表情。
——这表情也是铁横秋苦练过的,跟他的老实表情一样是多年学习成果。
他耷拉着眼角,下唇刻意瘪着,眼角余光不住地瞟向月薄之,每瞟一眼,睫毛就小扇子似的扇得更快些,活像一只被丢到地上的狗子。
“没事儿。”月薄之却未曾动摇半分,“你也够吱吱喳喳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替铁横秋出头把夜知闻给拿回来了。
铁横秋便揉了揉自己那张做作的脸,默默叹气:那表情可是辛苦做出的呢,但月薄之眼神依然冷冽,态度也是一般不可动摇。
果然呢,对我是非常的冷漠。
我试图撒娇,他也不接招。
亏我还抱有一丝期待,说不定月薄之是因为喜欢我才搞这个。
但想想也的确是妄想。
月薄之怎么就会喜欢上我了呢?
再说了,我也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就情投意合了,干嘛要搞这个?
除非月薄之是神经病。
铁横秋不死心地又哼唧了一声:“可是,夫人……”
却见月薄之充耳不闻,目不斜视,晨光在他侧脸镀了层冷霜,长睫投下的阴影纹丝不动。
就像铁横秋的撒娇讨好连一阵风都不如,连涟漪都荡不起丝毫。
铁横秋越发死了心了。
看着他们二人的眉眼官司,霁难逢哈哈大笑,随后衣袖一挥,潇洒离去。
而夜知闻则乖巧立在霁难逢肩头,和他一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