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薄之如今的修为不说天下第一,但也难逢敌手,谁能在他的紫府里动手脚?
忽然,古玄莫曾经说过的话浮现铁横秋脑海:“自月薄之登临魔尊之位,这魔宫地脉便与他灵脉相生相连。正因如此,他才能借地脉之力,有源源不断的魔气供应,灵脉不绝,杀招不息,再无人能敌……”
铁横秋浑身一震,目光倏地扫向地面。
铁横秋脑中如电光劈开迷雾——这混沌魔气源自地脉!
是了,是了!
铁横秋了悟了。
他想起那些口口相传的魔尊故事,历代魔尊皆能独步天下,即便面对正道围剿也游刃有余。按照古玄莫所言,这全因他们以秘法将紫府与地脉相连,获得取之不尽的魔气支撑。
可那些曾经独步天下的魔尊,最终都莫名陨落,连尸骨都寻不得半分。
天道至公,岂有尽善尽美之事?
以一己之躯,承载整个魔域的地脉魔气,焉能没有代价?
铁横秋心头剧颤,忽然明白为何历代魔尊最终都会莫名陨落。
曾经睥睨天下的强者,为何总在鼎盛之时突然销声匿迹……
如今看来,恐怕都是承受不住这地脉中亘古积存的混沌魔气,最终反噬而亡!
铁横秋忙握住月薄之肩头:“你醒醒,你这是被魔气侵袭了神智!”
这话不说还好,一旦说了,像火星溅入油锅,月薄之眼中的魔焰暴涨。
他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幻想那个纤尘不染的月尊吗?”
铁横秋一怔。
“看来,我对你还是不够真实。”月薄之漠然道。
铁横秋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他,却被月薄之反手扣住手腕。
月薄之凝视着他:“你根本不知道,我每次看着你,都在想些什么。”
铁横秋瞳孔骤缩,腕间传来的刺痛让他呼吸一滞。
“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月薄之另一只手抚上铁横秋的眼睛,“那就让我做给你看罢。”
铁横秋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地面。
月薄之的身影逆着魔焰的光,在他上方投下一片阴影。
魔气凝成的锁链缓缓收紧,将铁横秋的双手牢牢禁锢在头顶。
撕扯与缠绵,暴戾与温柔,这些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激烈碰撞。
锁链在挣扎中哗啦作响,修长的手指掐住铁横秋咽喉,指腹却带着颤抖的温柔。
月薄之俯身落下一吻,正是温存一刻,却突然如受惊的毒蛇般,弹出齿尖,刺入铁横秋的皮肤。
待铁横秋吃疼地闷哼一声,却随即感受到温热抚过伤口,将渗出的血珠卷入口中。月薄之的神情沉醉,像是在品尝世间最醇美的佳酿,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餍足,又很快被更深的疯狂取代。
铁横秋在剧痛与战栗中恍惚。
“月薄之……”铁横秋迷茫地呢喃着。
“呵,”月薄之笑着探入,“你看,你也做好了接纳你痛恨的男人的准备了……”
在令人心悸的潮湿里,铁横秋闷哼一声,潮红染上脸颊。
月薄之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真没出息。”
在极致的占有与极致的怜惜间,月薄之的指尖缓缓扣入铁横秋指缝。
铁横秋紧紧闭着眼睛。
他是人,他也是一个男人。
他自然也明白,一个男人最快乐的时候,想必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他是那么熟悉月薄之,自然也知道他什么时候最快乐。
就在月薄之的欢愉登顶的时候,铁横秋骤然睁开双眸,眼神闪过一丝清明。
月薄之意识到什么不妥,定定看着铁横秋。
可铁横秋依旧被他以绝对优势的姿势压制着,两人相贴的肌肤毫无分离的余地。
这样的铁横秋,又能做什么呢?
就在这一个瞬间,一阵鸟唳响起。
月薄之福至心灵,想明白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只见朱鸟浴火而出,长喙一张,便是一道纯正离火直喷向大殿中央的阵眼!
离火焚地的刹那,整座魔宫都为之震颤。
朱鸟振翅长鸣,纯净的离火如瀑倾泻,将镌刻阵纹的玄铁地砖烧得通红炸裂。连接地脉的魔气通道在烈焰中扭曲。
月薄之紫府传来剧痛,自顾不暇,铁横秋身上的魔气锁链便一挣即断。
铁横秋身形如电,一个腾跃便稳稳落地。只见月薄之蜷缩在地,脖颈上青筋暴起,面如金纸。
看来,古玄莫说的不假,此阵一旦被破,月薄之就脆弱不堪,更无力禁锢自己了。
然而,铁横秋却不思逃跑,反而走向月薄之,把他扶住。
月薄之痛苦不堪,抬头看着口吐离火的朱鸟,嘴角冷笑:“是啊……我差点忘了……”
铁横秋虽身陷囹圄,却始终藏着一张底牌——朱鸟夜知闻。
当年在神树山庄中结下的血契,让这一人一鸟即便相隔万里也能心意相通。
朱鸟身负火遁神通,而且魔宫禁制也对他开放。
因此,朱鸟想要瞬息来到此地,不过是铁横秋一个念头的事情罢了。
可笑的是,当初的血契,是月薄之亲手奉上;
也是月薄之亲自为夜知闻大开方便之门,允他自由出入各处禁地;
就连这地脉大阵最脆弱的阵眼所在,也还是月薄之自己指给铁横秋看的……
月薄之看着铁横秋,眼中翻涌着痛色。
铁横秋猛地抱住月薄之,抬起手掌,毫不犹豫地按在他心口。《太一澄心法》的灵光如利刃出鞘,顺着血脉经络直贯而入,在月薄之体内掀起一场摧枯拉朽的风暴。
本就因强行镇压地脉而遭受反噬的灵脉,此刻被这霸道功法强行涤荡,每一寸经脉都仿佛被千万根银针同时穿刺。
月薄之浑身剧颤,冷汗霎时浸透层层衣衫,一缕殷红自他紧抿的唇角蜿蜒而下,他却将所有的痛呼都锁在喉间,只余破碎的喘息。
他抬起苍白的脸,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铁横秋面上:“小五……小五是在杀我吗?”
第154章 到底谁是魔尊!
铁横秋道:“我不会杀你。”
他说得很坚决,“我是在救你!”
月薄之本非迟钝之人,很快感觉到铁横秋的手法并非伤害,而是一种涤荡魔气的法诀。他立即联想到铁横秋从古玄莫那里习得的《太一澄心法》。
然而,确认了铁横秋并非杀害自己,而是要净化自己的时候,月薄之反而更灰暗了。
“你果然……”月薄之说,“容不得我是魔。”
铁横秋眉头大皱,实在没法在这个关头和月薄之辩经。
他双目紧闭,将全部心神都倾注在掌心流转的灵力上,一寸寸逼退那些盘踞在月薄之紫府中的混沌魔息。
所幸阵眼已破,地脉深处翻涌的魔气不再源源不断地灌入月薄之体内。铁横秋能感觉到,随着《太一澄心法》的运转,如附骨之疽的阴浊之气正被一点点抽离、净化。
月薄之的魔息渐渐平稳下来,只是面色仍苍白如纸。
铁横秋不敢松懈,额间青筋暴起,灵力如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冲刷着被魔气侵蚀的经脉。
——快了,就快结束了。
朱鸟依旧在大殿中央盘旋。
魔宫有灵,感觉到遭受攻击,铜炉里的魔焰暴涨。
朱鸟长唳一声,纯净离火与污浊魔焰当空相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整座魔宫簌簌颤抖。
魔宫禁制本就因阵眼被毁而摇摇欲坠,此刻在离火的冲击下更是支离破碎。
梁柱不堪重负,地面如波浪起伏,猩红光点飘摇在狂乱的灵气乱流中,掀起阵阵烟尘。
这儿的轰鸣,自然惊动了守卫。
正如夜知闻先前透露的那般,月薄之的亲卫虽个个都是心腹死士,数量却极为精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待全部集结在大殿时,却见竟不过十二之数。
他们看见眼前景象,只觉不可置信——固若金汤的魔宫摇摇欲坠,他们奉若神明的魔君正被铁横秋扣在怀中,唇角溢出的鲜血将雪白前襟染得刺目。
“护驾!”魔侍长暴喝出声,长刃直指铁横秋!
十二柄魔刃同时出鞘,殿内顿时杀气滔天。
铁横秋正处于净化魔气的关键时刻,全身灵力都倾注在月薄之体内,根本无暇分神应对来势汹汹的魔侍。
十二道黑影已凌空跃起,魔刃寒光眼看就要将铁横秋吞没。千钧一发之际,他心念急转,芥子袋中寒芒乍现。
一张玄铁面具瞬间覆上他的面容。
魔侍们的攻势骤然凝滞,身形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转,齐刷刷落回原地,面面相觑。
虽然魔尊有令“见此铁面,如我亲临”,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就在这时候,月薄之微微抬起眼睑,虽然说不上话,却只是艰难地抬一抬手指。
只见华光一闪,魔袍已严丝合缝地穿在了铁横秋身上。
玄袍铁面,赫然就是魔尊本人。
魔侍们此刻更是呆若木鸡:“魔尊……魔尊……到底谁是魔尊??”
然而,用尽这一丝力气后,月薄之便阖目昏迷,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