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苍老身影踏空而来,衣袍猎猎作响,每一步都引得狂风呼啸。
“何人胆敢伤我赵家子孙?”声如洪钟,震得树叶簌簌掉落。
铁横秋眯起眼睛,但见那三位老者的形容,心中一动:三个金丹,怪不得这么目中无人呢。
只是,这三人看来是无门无派的散修,竟能修成金丹,联想到赵府种种恶行,不难想象他们是靠什么积攒修炼资源的。
铁横秋目光扫过三人,冷冷道:“修行最重因果,你们靠吸食民脂民膏修炼,也不怕被雷劈死。”
三位老者闻言勃然变色。那紫袍修士厉喝:“黄口小儿,安敢妄议大道!”
赵老爷见状,立刻连滚带爬地扑到三人脚下,声泪俱下地哭诉:“老祖爷爷们,此人目中无人,说到要把我们赵府铲平!这是要断了咱们的子孙根基啊!”
灰袍老者闻言,阴森森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刁民。今日老夫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三位金丹修士同时出手,霎时间天地变色。
赵老爷趴伏在远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快意。他仿佛已经看到铁横秋在这毁天灭地的攻势下粉身碎骨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死吧!死吧!”他在心中疯狂呐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铁横秋长笑一声:“就这点本事?”
只见他周身迸发出璀璨金光,一柄古朴长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
青玉剑一出,他刻意收敛的威压再无保留,如潮水般席卷四方。
三位修士齐齐震惊:“他是元婴!”
听到对方竟然是元婴,赵老爷吓得魂不附体,几乎跌倒在地:“元……元婴?!”
铁横秋笑了:“你们金丹就称老祖了,那我一个元婴是不是你们祖爷爷?”
说话间,青玉剑轻轻一震,剑气如游龙般呼啸而出。
赵老爷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咚咚”磕头:“元婴祖爷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灰袍老者见状,气得不轻,骂道:“不肖子孙!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紫袍老者虽面色凝重,却仍强自镇定:“不错,他虽是元婴,但我们三个也是金丹,他却只有一人,我们合围而攻,并非没有胜算!”
三位老者交换眼色,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贪婪:这人单人成行,衣着又朴素,想必也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
若能斩杀这落单的元婴修士,不仅能得其金丹法宝,说不定还能夺其元婴!
三位金丹修士配合默契,同时暴起发难!
三人联手之威,令方圆百丈飞沙走石,地面龟裂。赵老爷趴在地上,被余波震得口鼻溢血,却仍瞪大眼睛,期待着铁横秋被碎尸万段的场景。
狂风怒号,沙石漫天,三位金丹修士联手之威,令天地为之变色。这般惊天动地的场面,寻常修士怕是一生都难得一见。
可铁横秋却只感到一阵索然无味。
他随手挽了个剑花,心中暗叹:这三人声势浩大,可别说和传神峰那一战相比了,就是加起来,都不及柳六那厮一根手指的威势!
不过也是,柳六已经化神,自然不是区区金丹修士能相提并论的。
但若同为金丹,这三个老者也断断不及当年的海琼山一半。
念及此处,铁横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修仙之路,天赋与资源,终究远胜百年苦修。
修仙界向来如此——世家大族坐拥千年积累,宗门子弟享有丰厚资源。
而无根无萍的散修,除非撞上逆天机缘,否则即便耗尽寿元、拼上性命,最终也不过是强者登仙路上的一抔黄土。
“无趣。”铁横秋轻叹一声,青玉剑随意一挥。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剑,却让三位金丹修士如遭雷击,护体灵力瞬间土崩瓦解。
赵老爷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祖们齐齐倒地,这才明白自己招惹了怎样的存在!
莫看三个金丹刚刚还一副高傲,看到元婴也不惧怕的样子,此刻见识到彼此天堑般的差别,立即跪倒在地,告饶不迭:“前辈饶命!”
灰袍老者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前辈,唉,全怪我那不争气的子孙。我们也常教诲他不可仗势欺人,只是他从来不听啊!”
赵老爷瞪大眼睛,嘴唇颤抖着正要辩解,却见灰袍老者袖中突然射出一道血色剑气。
“老祖——”
话音未落,赵老爷一颗头颅已然飞起。
鲜血喷溅中,灰袍老者转身再拜:“前辈请看,这等祸害,老朽绝不姑息!”
看着赵老爷的头颅滚落在地,铁横秋神色丝毫未变,眸中的寒意反而更甚。
紫袍老者见状,心头猛地一沉。他慌忙膝行两步,重重叩首道:“前辈息怒!我等……我等还有一处上等福地,内藏千年灵脉,愿献与前辈!”
铁横秋看着他们谄媚的嘴脸,突然笑了。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三位金丹修士如坠冰窟。
“我什么都不要,”他缓缓抬起青玉剑,“只要一个公道。”
三位老者闻言,浑浊的眼中顿时闪过绝望之色。他们彼此对视,瞬间达成默契——既然求饶无用,那便玉石俱焚!
铁横秋见状,立即反应过来:“他们想自爆!”
不过,铁横秋的剑足够快!
一道森然剑气破空而出,青玉剑化作青色惊鸿,瞬息掠过三人咽喉,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凄艳的血线。
这一剑,很快!
快到赶在金丹修士自爆前夺去了性命。
铁横秋微微吐了一口气。
然而,地面却猛然震颤起来,仿佛地脉深处有什么恐怖之物正在苏醒。
铁横秋瞳孔骤缩——不对!他们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是金丹自爆!
原来,这三人之所以能以散修之身成就金丹大道,全因早年机缘巧合下寻得一处洞天福地。
福地乃天地灵脉汇聚之所,内蕴造化玄机,即便在修真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他们多年来靠其灵气滋养修为,但同时他们也明白,洞天福地这样的至宝,如果被更高阶的修士发现,那必然会遭到杀人夺宝的下场。所以他们早就在福地里藏了后手,乃是元胎逆爆之术。如今死志已决,他们不仅自爆金丹,更要以此残存丹火为引,彻底点燃福地本源,施行最终式的元胎逆爆!
原来这洞天福地深藏于此地的地下,如今爆发在即,铁横秋能清晰地感到脚下传来的剧烈震颤。
一方完整福地的崩塌,所爆发出的毁灭性能量浩瀚如天威。即便是元婴大成的铁横秋,若被卷入这灵脉逆冲、法则崩坏的核心,也必将道体崩裂、乃至元神溃散。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局!
铁横秋脚下罡风骤起,正欲施展遁术远避。
然而,远处城池灯火如昼,人声鼎沸,孩童嬉笑、商贩吆喝之声隐约可闻。他若抽身而退,不过瞬息之事,可那城中万千生灵,又该如何在这毁天灭地的威能之下苟全性命?
“罢了!罢了!横竖我皮实!”铁横秋一声长叹,周身灵力骤然沸腾。元婴期的浑厚修为尽数爆发,护体罡气在身周凝成一道璀璨光罩,如金钟倒扣,熠熠生辉。
他双目微阖,面容肃穆,竟是要以血肉之躯,硬扛这足以摧山断岳、夷平百里的毁灭洪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突生!
地面上的灵气漩涡中心,凭空冒出一株晶莹剔透的雪白蘑菇。那蘑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菌伞舒展间,竟将狂暴外泄的福地灵气尽数吸纳。
短短三息之间,这株奇异的蘑菇已长至三丈有余,通体散发着柔和的月白色光晕。
而随着他的生长,地面的震颤竟奇迹般平息下来,先前那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此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是……?!”铁横秋瞳孔骤缩。
下一刻,蘑菇膨胀到极致,“噗”地一声轻响,骤然碎裂。刹那间,无数细碎的雪白光点迸散开来,化作漫天飞雪,纷纷扬扬地飘洒而下。
铁横秋怔怔地看着这片奇景。
几片雪花轻轻落在他的眉梢,冰凉触感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以及不可言说的疼痛。
用化身吞噬外泄的狂暴灵力,却也将爆炸的反噬之力尽数转嫁到了施术者本体。
即便是法相境的通天修为,在硬扛下一整座福地爆发的毁灭冲击时,也不禁闷哼一声。
磅礴的反噬之力如滔天巨浪般冲击着经脉,剧痛之下,隐身的月薄之眼前阵阵发黑,识海都为之震荡。
铁横秋望着漫天飘散的莹白飞絮,喃喃道:“蘑菇……蘑菇?”
突然,一道灵光如闪电般劈开他的思绪。
记忆深处,那个捕快失魂的叫喊骤然在耳边回响:
“蘑菇……蘑菇杀人了……”
铁横秋突然想到了——蘑菇,难道……是他?!
第145章 月尊发大狂
铁横秋的思绪如走马灯般流转,突然,记忆中的某个事物骤然清晰——
墙角那株莹白的蘑菇。
在他初入小院那日,这株异样的白蘑菇便已生长。它生得纤细修长,菌柄玉雕一般莹润透亮,伞盖薄如蝉翼,在青苔斑驳的角落泛着朦胧微光。那姿态太过精巧,不似自然造化,倒像是哪位丹青妙手的精心勾勒。
这抹素白与院中青苔、翠竹相映成趣,却又低调得不惹人注目。铁横秋虽觉其形貌不凡,却只当是寻常植物,既未铲除,也不曾过多留心。
如今想来……
铁横秋身子一轻,御剑飞行,眨眼间已至百里外一处荒僻山野,怪石嶙峋,枯木横陈,人迹罕至。
他收剑落地,神识如潮水般向四周扩散,确认方圆十里杳无人烟后,这才运起真元,沉声喝道:“月薄之——!”
声音裹挟着浑厚真力,在山谷间回荡不息。
几只飞鸟被惊飞,落叶簌簌,山间尘土飞扬如雾。在这迷蒙的烟霭中,一道素白身影缓缓浮现眼前。
铁横秋恍惚间,那飘摇的尘雾里似又见那株纤长的白蘑菇,莹莹而立;转瞬又仿佛看见汤雪温柔的笑靥,在烟岚中若隐若现。
待得山风骤起,尘烟散尽,显现的却是月薄之的面容。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竟然无言。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若遇到沉默尴尬,都是铁横秋先找话头打破沉默。
然而,此刻,却是月薄之先轻轻咳了一咳,半晌开口道:“你这样高声喊我出来,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铁横秋一怔。
时隔两年再相见,月薄之的眉眼依旧如画,清冷如霜。可那眼底深处,却似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双银灰色的眸子,盯着铁横秋的时候,透着隐隐的热光,像是雪夜尽头将熄的篝火。
“你……”铁横秋咽了咽,喉头发紧,“居然是你……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