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虞没回答,在确定他被薄被困住一时动弹不得之后,立刻下床翻身疾步走出房间。
他靠着门,深吸一口空气,弯下腰双手用力揉搓面部,似乎是要把刚才看到的一切画面都从大脑里搓得干干净净。
但他抬起头,侧看着外面星星点点的灯火,脑海里闪过的仍然是刚才的惊鸿一瞥。
不仅上面是粉色的,竟然连那里也是粉色的……
顾虞懊恼地捶了下额头。
别想了!
恰好这时门铃声如救命稻草般响了起来。
门里,江与墨满脸煞气阴沉如阴曹地府爬上来的恶鬼。
他被被子死死卷住,就如同落在蜘蛛网上的蝴蝶一样动弹不得。
很好!好得很!
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妄图挣扎,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挣脱他的控制吗?
江与墨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战意和狠意。
哈!也对!就是要这样才有挑战性!
唾手可得的东西狗都不要!
迟早他要顾虞对他俯首称臣!他说东顾虞就不敢说西,哼!
此时公寓门口,两个人影正在可视化门铃前拉拉扯扯。
“诶,你别走啊,难道就不想知道阿虞家里有没有藏人吗?”徐非耀左手拎着东西,右手拉住周意白的衣服不让他走。
周意白刚做完几台手术,好不容易能正常下班,他只想回家休息。
徐非耀一个电话打过来,语气非常急促着急,他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赶来,却没想到这垃圾竟然是想弄清楚顾虞到底有没有金屋藏娇。
他一个人不敢,而且也不好操作,就想把同为顾虞好友的周意白叫上。
到时候就算阿虞生气,法还不责众呢,对着两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他总不好真的很生气吧。
“好兄弟,我求求你。”徐非耀西子捧心状,“这要是一天不弄清楚,我这心里就跟爬满蚂蚁一样,又痛又痒难受的不行。”
周意白叹气,“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好事的性格害死。”
徐非耀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开心地撞周意白的肩膀帮他撞了一个趔趄,随即手指戳着门铃跟电报似的不停按了起来。
等了差不多有几分钟,门没有开,顾虞的声音从门铃的喇叭里传出来,“你们怎么来了?”
徐非耀提起左手装满菜的袋子,笑容灿烂到眼睛都眯成头发丝粗的缝隙,“想你了呗,我们兄弟已经好久没有聚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这种时候,顾虞是不想让他们进来的。
但是之前他们也来这里聚过,拒绝反倒会让人怀疑。
让人不要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里面安静了有十分钟,徐非耀提袋子提的手都酸了,“有问题,很有问题!”
要是没问题直接就开门了。
就连周意白都不禁有点信了徐非耀漫天胡猜的想法,忍不住产生好奇。
长达十几分钟后,门开了。
顾虞仍然穿着宝蓝色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喉结边上有半个小指长的印痕,带了点弧度。
还真的挺像牙印。
周意白看了眼徐非耀,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
徐非耀这次带了很多菜,有肉有菜还有三个成人巴掌大的帝王蟹,上等有机雪花牛等,好在顾虞这套房里的厨房够大,三个大男人分工明确,周意白洗菜切菜,握着手术刀的手拿才到也刀工卓绝。
比起顾虞擅长的清淡菜系,徐非耀更喜欢重油重辣,经常吃不太健康,偶尔吃一次不打紧。
三个成年男人胃口不小,做好够吃的菜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有徐非耀在场的场合总少不了喝点小酒,饭过中旬,徐非耀去小吧台醒酒柜那里选了一瓶几十万的酒。
“来,喝点。”徐非耀笑说,“好不容易来你这一会儿,不喝点佳酿就走,我都会骂自己浪费机会。”
“想喝就开。”顾虞笑了笑。
他跟徐非耀和周意白从小学就认识,同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也分高低贵贱。
当时顾老还在,徐非耀和周意白最初是被勒令与顾虞讨好关系,小孩子嘛,一切讲究的都会看心情,偏爱跟家长说的反着来。
面上他们是做朋友了,但实际只是捧着顾虞说漂亮话罢了,实际谁也不服谁。
直到初中,徐非耀被有名的学校校霸找上门,说是徐非耀吃他女人的豆腐,要把他手打断。
七八个初三的把三个刚上初一的他们堵在巷子里。
徐非耀都吓得脸色苍白,以为自己死定了,都熟练抱头蹲地时,顾虞出手轻松就把他们解决了。
后来他才知道顾虞从小就学了散打、泰拳、格斗等,徐非耀当成就认了大哥,从此真心交起朋友。
周意白亦是如此。
饭桌上,三人谈天说地,酒一杯杯下肚,喝完一瓶再拿一瓶,没多久三人就喝得面红耳赤。
徐非耀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发出做梦的呓语。
周意白则是靠着凳子,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只有顾虞坐的笔直,但仔细一看,就会看到他脖子脸上一片通红,眼神里已经有些醉意。
顾虞呆呆的坐着,像是在发呆。
领带已经被拉开,衬衫扣子也被解开直达胸口,锻炼极好的胸肌若隐若现,满身的因为酒精而燃起的热气才得以释放。
如此,脖子上深刻的牙印便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
突然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掏出西裤口袋里的手机。
顾虞丝毫没发觉自己现在只要一段时间没看监控,潜意识就会驱使他主动拿出手机。
他的安全感完全来自于他对江与墨的掌控。
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开始被少年影响。
而如今,江与墨也还没有认识到这点。
他现在还在生气,他并不知道现在正有人就在隔着几堵墙的外面拜访,他只知道那个狗男人在送进来一些高级速食之后就消失了。
妈耶!
之前还是吃的新鲜的冒着热气的食物,怎么做了那件事情之后自己的待遇怎么还反而下降了!
顾虞这狗东西竟然还真的吃光了就跑!
他早已忘记早晨那顿异常丰富的饱含顾虞歉意的道歉餐,只记得现在面前只有冰凉的三明治。
江与墨怒骂:“呸!这玩意儿,狗都不吃!”
他气急了,又是一阵不堪入耳、情绪激烈的怒骂。
不过比起以前更多问候人全家的咒骂,这次更多的是翻来覆去的骂顾虞狗男人!
系统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了,这似仇非仇的,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系统唯唯诺诺:【宿主,你脸好红。】
江与墨冷笑:“呵!”还不是被那狗东西气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宿主,您不穿衣服吗?】
江与墨本来不想穿,但忽然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过,遮遮掩掩,将露未露才高级。
“穿!我当然要穿!”
等顾虞眯着眼睛,点错几次终于打开监控画面。
餐车上快速做好的西餐一动不动,少年穿着上衣蜷缩在床上肩头颤抖,他本来就心里一直有愧,在清晰看到少年转头眯着眼无声痛哭的时候,心里一角毫无预兆地塌陷。
他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这样以来双眼就被汹涌的泪水糊住怎么都无法睁开。
顾虞站起身的时候身体还晃悠了一下,脚还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但他丝毫没管,走路如灵蛇般晃来晃去,脚下已经有些不稳。
他没注意,在他身后,趴在桌上的徐非耀已经爬起头,把打盹的周意白推醒,两人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
顾虞被酒精腐蚀的大脑比平时反应慢了许多,后面的人又如偷米的老鼠小心谨慎,竟一时没有发觉。
这两日心中积压的愧疚与自责早已垒成一座大山,使得顾虞心里沉甸甸的,一想到江与墨就会有点透不过气来。
但习惯和更深处连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掌控欲却使得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看着江与墨。
穿过客厅走廊,主卧门做了隐形门设计,如果不是看着顾虞走进去,徐非耀跟周意白绝对想不到那个墙壁一样没有任何门把的“墙壁”会是主卧室的门。
此时里面,顾虞已经走到了主卧旁的小门。
他这次没忘记戴上头套,刚推开门,一个人影直接就冲了出来,紧接着两条细瘦白皙的手臂把顾虞的劲腰给圈住了。
顾虞瞪大眼睛,醉意都蒸发了大半。
他手心刚落在少年肩头。
“呜呜,为什么?你为什么今天不来看我?我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你!”
江与墨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他哽咽着,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顾虞露出的胸肌上——少年的侧脸此时正好贴在上面。
“你以前都一直陪我吃饭的,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江与墨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时不时有种哭过头的抽噎,“昨天你那样,今天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顾虞整个人都僵住了。
直到此时,是真的清醒了。
他忍不住想到了一个词——斯德哥尔摩。
顾虞神色复杂。
他一手按肩,一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才落到他脑袋上,刚要安慰。
身后的门发出细微的声音,顾虞的反应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他搂住江与墨的腰,疾步冲向对面的衣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