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星到点睡觉的习惯雷打不动,而且稳定要睡在三楼那个房间。
漆洋检查了一圈,把尖锐的东西都收走,盯着漆星洗漱时,发现她手指甲似乎变短了。
“又啃指甲了?”他捞起漆星的手观察,没有乱七八糟的咬痕,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甲面干净清爽。
漆星跟着漆洋往自己手上看,像告状似的,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啊。”
“啊。”漆洋故意学她说话,想到牧一丛趁他睡觉,捉着漆星的手一本正经给她剪指甲,没忍住笑了出来。
“疼吗?”他问漆星。
漆星眼球骨碌碌转,把手收了回去。
收回去就是不疼的意思。
“不疼没事。”漆洋把她窝起来的睡衣领口拽好,“去睡觉吧。”
回到一楼,漆洋嘴角仍勾着笑。
他来到厨房,牧一丛在料理台前热汤,手法看着就不娴熟。
“怎么偷摸剪小孩指甲。”他甩掉拖鞋,在牧一丛小腿上蹬了蹬。
牧一丛头都没回,背过手很精准地拽过漆洋的右胳膊,在他被漆星留下指甲印的位置亲了亲。
指甲印早就消失了,漆星又不是金刚狼,掐也掐不疼。
但牧一丛覆盖在他手臂上的亲吻,却沿着胳膊的脉搏一路向上,让漆洋心口有种说不来的隐隐作烫。
他凑过去看看汤锅,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闻味儿。
“没规矩。”牧一丛轻轻“啧”他。
“你最有规矩了。”漆洋吹吹汤,跟他拌嘴,“干得全不是人事。”
“怎么了。”牧一丛把上漆洋的腰,把他往旁边流水台上推,两手撑着台子将人拢在自己身前,“哪件事冒犯到你了。”
“别闹啊。”漆洋嘴上说着,人却举着勺子没动,“等会儿弄你一身。”
弄一身这话,听在这种状态下的两人耳朵里,是会很自然往歪了想的。
牧一丛盯着漆洋,不退反进,侵略意味十足地吻上他的太阳穴,顺着额角的曲线轻轻啄吻到眼皮,低声说:“欢迎。”
人不要脸起来,那真是一点儿招都没有。
漆洋的眼缝被温热地亲吻,睫毛一扑棱,差点儿没拿稳勺子。
这口汤这会儿肯定是喝不进嘴了。
他索性连汤带勺往水池里一丢,正准备和牧一丛好好辩论,手机突然在客厅响起来,炸了漆洋一跳。
他忙推开牧一丛去沙发一通翻,从夹缝里把手机拎出来,来电人是邹美竹。
“妈。”漆洋摁下接听,喊了她一声。
“儿子啊。”邹美竹那边稀里哗啦乱响,一听就是在打麻将,扯着嗓子问,“到了吧?”
“嗯。”漆洋顺便摸出烟盒点烟,“到半年了。”
“哎呀——”邹美竹开了免提,一桌人都笑了。
有个漆洋听着耳熟,但想不起是谁的阿姨,嘎嘎乐着说:“洋洋这臭小子,还是这个脾气。”
“一天可能气我了。”邹美竹跟着睁眼说瞎话。
邹美竹打电话来也没别的什么事,她早上还嚷嚷着不能跟着漆洋一起去不放心,去医院送完饺子回来,就打麻将打到忘我,都晚上十一点了才惦记起俩孩子在外地。
“一路上还好吧?”她意意思思地问漆洋,“漆星怎么样?”
“已经睡了。”漆洋说,“没什么……”
他想说没什么事,话还没说完,背后就贴上牧一丛的胸膛。
漆洋低头摁他的手,牧一丛掌心握在他腰侧摩挲,亲上漆洋的耳根。
“……没什么事。”漆洋感觉沿着颈侧抻起一根麻筋,咽了咽嗓子才稳定住语气。
邹美竹平时对漆星也不上心,这会儿不知道是抽风,还是想在麻友们跟前重塑一个伟大母亲的形象,念叨起来没个完。
从漆星的生理期一直叮嘱到她都给漆星准备了什么衣服,那些阿姨跟着问“你家姑娘也还那样呢”?一桌人直接在手机那头聊了起来。
漆洋听得心烦,打断邹美竹想说没事就挂了,牧一丛的手却在这时沿着腰侧探进来,掌心紧密贴合着他绷紧的皮肤向上游走,压在漆洋的胸口。
然后,搓了一下。
操。
漆洋从天灵盖到脚后跟,直接麻了。
他对于自己身上这部位从没有什么研究,也没听说过会有这么大反应。这会被牧一丛搓一下,他甚至能感到自己心脏都跳空一码,隔着皮肉,像是落进牧一丛掌心里。
“怎么了洋洋?”邹美竹耳尖地捕捉到漆洋的闷哼,还追着问,“磕脚了?”
这句话隔着听筒被牧一丛听到,他笑着压紧掌心,咬咬漆洋的耳朵。
“烟灰掉了。”漆洋随口找个理由,隔着上衣摁住牧一丛的手,“没事挂了。”
“啊,那你再给妈转点儿钱呗?”邹美竹到这时候才暴露出她的真实意图,“妈得自己在家过一周呢。”
漆洋没空再搭理她,“嗯”一声摁断电话,将手机直接丢沙发里。
第53章
漆洋这些年不爱干仗了, 是因为长大了收敛,不代表身手不行。
扔掉手机,他转身就往牧一丛身上招呼。
牧一丛游刃有余地招架, 漆洋是带点儿恼羞成怒,但明显也不是真想打。
攥住漆洋挥过来的拳头, 漆洋就抬腿往他脚下别,牧一丛顺势扣住漆洋的腰, 带着人一起倒进沙发里。
“就爱用腿。”牧一丛眼底是带着点儿柔软的,盯着漆洋,想起了两人上学时每次打架的场面。
“有点儿正形吧。”漆洋抓过手机站起来,胸口的怪异感受还在, 没忍住又给了牧一丛一脚。
——关键还只有一边怪异, 微微凸着, 这可太臊了。他扭头去厨房盛饭,背过身时胡乱用掌心揉搓着压了压。
牧一丛带着漆星吃过了, 漆洋自己瞅着满桌美食,刚睡醒不觉得饿, 也没什么胃口, 就只盛了碗菌菇汤。
坐在餐桌前等晾凉的时间,他低头摁着手机,给邹美竹转了两千块钱。
邹美竹一到收钱就速度飞快,漆洋差点儿以为她开动了什么自动接收, 感谢的话紧随其后:谢谢儿子![玫瑰][玫瑰][庆祝][调皮]
漆洋无语地扯扯嘴角, 回了个[抱拳]。
牧一丛趁漆洋吃饭去冲了个澡,这次没穿浴袍,套了身睡衣出来,看起来又像个人了。
见漆洋仍在餐桌前, 面前的汤也没下去几口,他朝漆洋后脑勺上摁了一把,在对面坐下,随口问:“阿姨打电话说什么了?”
“要钱。”漆星没在,漆洋比较松弛,曲起一条腿踩着椅子沿,手机垫在膝盖上划拉。
“你够吗。”牧一丛又问。
漆洋抬眼瞅他:“够。”
平时邹美竹要钱,漆洋不能这么大方地给她。
他知道邹美竹日常没多少花销,除了衣食住行买生活必需品,其余零零散散的全都贡献给她的麻将事业。
一个星期给两千,对于他们家的条件,也不是个小数。
但邹美竹昨天那些话,漆洋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我昨儿问她,考没考虑过再找个人过日子。”漆洋把手机放桌上,端起汤碗喝了口,今天莫名地想说话,“你猜她说什么。”
牧一丛看着他“嗯”一声,示意自己在听,让漆洋接着说。
“我妈这人挺臭美的,虽然日子过成了这样,还一直觉得自己哪哪都好。我以为她是看不上别人。”
漆洋耷拉着眼皮搅和碗里的蘑菇,语速挺慢。
“结果她昨天的意思是,人老了难免会成为累赘。”
“她不能让我再多养一个人了。”
昨天听得时候感触还没那么深,但漆洋潜意识里一直在琢磨邹美竹那些话,想一想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有时候觉得她烦。真烦。”他自嘲地笑了下,替邹美竹,也为自己,“她这一辈子确实也不容易。”
这种话牧一丛没法接,也接不了。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漆洋,陪着他,陪着他这难得的倾诉与表达欲。
“你呢。”漆洋说完邹美竹,突然话锋一转,问牧一丛,“真的能这样一辈子吗。”
漆洋的话没有明说,大概的意思也很明白。
男女成婚的公序良俗尚且一波三折,喜欢同性这种反世俗的事,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坚持下来。
“老无所依”这四个字在年轻人看来不以为然,真到了年纪,选择结婚成家的例子大有人在。
“我上一任就是。”牧一丛说。
漆洋眉梢一动,放下汤碗点了根烟。
这是牧一丛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感情方面的事。
“什么样。”漆洋好奇地问。
“回国过年,被家里介绍女朋友。”牧一丛回忆一下,“当时他26岁。”
“瞒着你?”漆洋光听着都有点儿膈应。
“那倒没有。”牧一丛摇了下头,“直接告诉我了,告诉我他家里就他一个孩子,毕了业回国结婚是必然的,但他对那个女生没有感情。”
“所以呢?”漆洋这下直接从膈应变为讥讽,“他想着边结婚边和你保持关系?”
“差不多吧。”牧一丛说。
牧一丛自然是拒绝了的。
并且看他提起这事的状态,也没有不舍与感慨,很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