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于飞眨眨眼,“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上面有人啊。”
云穆清一愣,更加不可思议,“你要跟他们合作???”
“不然呢?”席于飞也不可思议,“难不成这种事让我们自己做??”
云穆清:……
“回头给我姑父打个电话,你放心,这种事只要把大头给他们,咱们吃点儿剩下的就足够了。这可是功劳,还能捞点儿零花,又不用他们费心,就费点儿力气。但凡找到几个硕鼠,上面指不定得多开心呢。”
“我觉得姑父得想揍你。”云穆清扶额。
席于飞笑嘻嘻道:“不可能,你信不信,但凡姑父有这个门路,他都能自己撸袖子亲自上!”
这个年代,公安系统国安系统都多穷啊。
他们人手少,不可能铺散开来把所有人都查了。但只等着让人举报又太被动,鬼知道举报的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匿名举报信每天都能收一大筐,可里面真事儿压根没几件。
也就实名举报信还值得看一下,不过就算是实名,也有不少报私仇添油加醋的。
还好上面下来文件把举报之风刹住了一些,否则系统里那些人光因为这些事,能把脚后跟跑掉了。
公共资源,就是这么浪费的。
“走走走,去我爹那里,我爹办公室有电话。”这种电话当然不能在邮电局打,那边这么多人,万一被谁听一耳朵就是个麻烦。
席文明要去上课,把办公室让了出来。
席于飞就那么大咧咧的拿起话筒,直接给吕百城拨了电话过去。
转接又转接,终于打通了,吕百城刚拿起话筒,就听到他大侄子巴拉巴拉的那一通“歪曲理论”。
“真的假的?干啊,为什么不干?你这可是为民除害!这样,你等着,回头我让人直接过去找你!”
吕百城一听就兴奋了,打地主这种事谁不愿意干?
“姑父姑父,我可不是白干啊。我们辛辛苦苦的……”席于飞连忙暗示。
吕百城拍着胸脯道:“你放心,不让你们白干!明天,明天我就让他们去找你。”
“不行,明天要出车,等我回来的!这次跑短途,五天就回来了。”席于飞道。
“那就等你们回来的,可以啊年轻人,有想法!那些人制造冤假错案,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咱们上面人手不够,分不出那么多精力。你们偷摸的,他们搞配合,到时候证据在手,直接都给丫抄了!”
这些日子农场这边可一直都不敢懈怠,抓了不少人,也查出来不少事儿。
往深处查,更是牵连了很多不同地方的大官儿。
那些人,真的急了。
坏分子真的是层出不穷。
当年打到牛鬼蛇神的出发点是好的,也确实抓到很多证据确凿的坏人,还有隐藏在人民群众中间的敌特份子。
但渐渐地,这场正义的活动就变了味道,被人钻了空子,成了他们刷名利场的手段。
如今,天就要亮了。
“你看,我说姑父会赞成吧?”席于飞没骨头似的靠在云穆清身上走路,“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我们作为有着正义感的年轻人,发现了坏分子,找到证据,直接让上面接手,不知道给他们节省多少力气呢。”
云穆清:……
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时代造就英雄。
这个年代,国家还在缓慢发展,很多地方都不完善。大家身上还带着一种草莽气息,对立功有着盲目追求。
当然,这并非是一件好事,席于飞也只是钻了其中那么一点儿的空子而已。
其实,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想要给云穆清报个仇。
上辈子,姓何的顺风顺水数十年,手底下黑恶势力庞大,积攒下来的财富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他让云穆清蹉跎了那么多年的岁月,竟然活到头发白了才死,简直太便宜他了。
这辈子,席于飞就是想要抄了何玉声以及他那一党的后路,把罪名砸死,让他活不过这一年!
想要用藏起来的巨额财富贿赂翻身?
美不死他!
何玉声毕竟已经筹谋了这么久,上面必定会有人想着保他。所以罪名越多,越大,他越不能脱开身,最好是能把他上面的靠山也拽下马,那才让人拍手称快。
席于飞记不清上辈子,何玉声到底有没有靠山。但他却能清楚的知道,何玉声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人,能爬到那么高,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他能够很容易的做到,背后不可能没有人!
肩上担子很重啊!
席于飞干脆趴在云穆清背上,“哎呀,我真的是辛苦,好累,走不动了。”
云穆清:……
还能怎么样?背着走呗!
从京城到青岛的这趟火车,是T开头的特快车。
当初去沪市的车,也是特快。
如果不是特快,这一趟车能走上个两天两宿,途径几十个站,把人累死。
当然,这趟特快,也累。
心累。
席于飞曾经在南方拼搏了那么久,会说好几种南方特色方言。
但他也是没想到,冀州省这个地方的方言,竟然也有加密措施!
明明都是北方城市,不是说好了北方人说话不加密的吗??
都说什么山河四省,可冀州省之外的那三个省的方言都非常有特色,一听就知道来自于哪里。
但冀州省不一样,真正做到了三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
明明都来自于一个市,说话的方式竟然也五花八门,语速又快,不仔细听压根就听不懂!
当然,有的仔细听也听不懂。
唯一一个有特色的,能被全国人民都听出来的冀州省某个市,就是那个煤炭钢铁市了。
七十年代,普通话都没普及呢,一车老乡们操着奇奇怪怪的方言,拉着列车员叽里呱啦的问问题,十个人里面九个都有些懵。
还得靠同车的一些年轻人做翻译。
席于飞心力交瘁,感觉无所不能的席总,第一次在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别人是散装城市,轮到冀州省,就是散装方言啊!
作者有话说:
我老家就是冀州省的。哈哈哈哈哈。
怎么说呢,屁大的十三线城市,城东城西口音不一样,城市跟郊县口音不一样,郊县里面村跟村口音也不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就是当年迁徙的特色了。
冀州省混杂了太多不同地方的人,方言糅杂在一起,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特色。
就拿我老家来说,方言里融合了天津,北京,河南,山东以及一些山西口音。当年某位相声界大拿去我老家想要学那里的方言,最终放弃了,因为学不会。
笑死。
就拿我家来说,父亲说山东方言,我娘说火柴市方言,我说本地方言,轮到我妹,只会普通话。
那么近那么美,周末到河北~
第92章 啊,大海
乘务员的工作很枯燥,尤其是短途,也没有办法好好休息,这一路都靠听乘客八卦撑着。
其实到了八十年代,因为大批知青返城,导致工作十分紧张,就有了一份工作三人做,一份工资三人花的现象。
那时候铁路局会增加很多临时工之类的编制,工资没有正式工高,但好歹解决了用人问题,哪怕是只有一天的短程车,每节车厢都会安排两到三个人轮流值班。
但是现在不成,好钢用在刀刃上,一天工夫而已,加把劲儿就扛下来了。
列车先北上进入石家庄,绕一圈南下进入津门,然后驶入鲁省地界。
石家庄这个地方怎么说呢,虽然是个省会城市,但也真的很穷。并且这个省会还不被人接受,且不说外地人一直认为冀州省的省会不是天津就是北京,本地人一直认为省会是保定,导致石家庄十分尴尬。
所以这也是一个标语口号都要把自己市名前缀加上省会的这么个省会。
冀州省因为算是个混合省份,虽然特色也有,但都在下面的县或者很小的市里面。能拿得出手的就煤炭跟钢铁,但这玩意又不能上火车上来卖。
驴肉火烧那玩意儿得现做现吃,没办法上车。至于后来的安徽正宗牛肉板面还有火锅鸡,都属于后世独创的东西了,目前还没有呢。
但进入津门就不一样了,火车上卖货的小车上增加了津门麻花这么种物品。
“瓜子花生汽水~苹果鸭梨麻花~”乘务员推着小车来回叫卖,毕竟算是自己段上创收,十分勤快。
“哟,兄弟,半掩门呢?”卖货的是个从津门上车的小伙子,人家就卖这一段儿,进鲁省之前就下车。
要么说京油子卫嘴子呢,这哥们嘴是真贫啊,什么话都敢说。
“滚蛋!”虽然彼此不熟,但架不住这哥们纯纯社牛,上了车挨个车厢敬烟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兄弟,跟谁都老熟稔的样子。
梅雨还偷摸过来问这是不是席于飞失散了多年的亲兄弟。
一个喜欢认亲戚,一个喜欢认哥哥。
“你还沿街叫卖呢,说我!”席于飞没好气的冲着津门相声界大兄弟喷了口烟雾。
半掩门,说的是某种行当。
这种叫法最早流行在什么时候不清楚,但民国时期,若是谁家大门就开一扇,门口挂个牌子,就证明是做这种生意的。
现在因为过完年了,车上人并不是很多。席于飞休息室的门半开着,一个是透透气,一个是想要努力寻找那些乘客方言规律。
他可是自学了粤语沪语,还会一些闵语。至于北方四大方言鲁省话豫州话晋省话以及东北话,更是手到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