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他姨炒的梅干菜腊肉确实很好吃,光闻味都会馋的人流口水。
于教授就是沪市那边的人,虽然老家不是沪市的,但毕竟算是半个“乡味”,捧着罐子问了半天,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说自己馋了。
“尝尝我这个大妹子的手艺,”曾柳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拿了个碗挖了两勺,然后舔了舔勺子上残留的菜渣,“有点儿甜啊。”
“鲜的很!”于教授去橱柜掰了半个凉窝头,往窝窝里塞满了酱,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好吃,真好吃啊。哎呀,这个梅干菜,晒得香,腊肉也香。”
腊肉带着柴火的焦香味,吃起来硬硬的,越嚼越香。
曾柳华有些吃不惯,毕竟是东北人,味觉里对于甜口菜只停留在锅包肉上面。可是一个咸菜还是甜的,让她分外不理解。
但她不是那种扫兴的人,“好吃就多吃点儿,大宝,给你于大哥也弄点过去吃,我都看人孩子趴阳台上了!”
于天河听见院子里的动静,眼巴巴的瞅着呢。结果他爹一口接一口,愣是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不利于行的儿子。
“回头切个大白菜,混点儿这个梅干菜,包包子也香。”好几罐子的咸菜呢,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那等你回来的,回来包包子吃。”曾柳华一口应下,只要是她儿子喜欢吃,她怎么都能满足了。
席于飞带着云穆清又去国营饭店搓了一顿。
梅雨他们没来,一个是之前也没说要来吃午饭,二个是因为谁家都没有那么富裕,这年头去别人家吃饭还得留个粮票呢,就算铁路局有钱,也不能顿顿下馆子啊。
席于飞无所谓,他就是不想在家吃,乌央乌央一大家子,吃个饭跟打仗似的,心累。
吃完饭,溜达着回到自己的小家,再烧一壶热水,把之前准备好的信阳毛尖儿拿出一包,直接往暖壶里塞了一把,开水冲进去,倒出来就是茶水。
至于是不是暴殄天物什么的,他才不管呢。
上辈子活到六十多,也没那么多讲究。
茶水对他来说就是解渴用的,没事就用大茶壶泡上一壶,能喝一天呢。
“哎哟喂,”梅雨进了院子,左看右看,嘴里啧啧有声,“可以啊,这院子租的不错。独门独院,宋科长这是真喜欢你啊。”
能不喜欢吗?半年赚了两次表彰,他宋科长脸上也有光啊。
今年评个级,他姓宋的还能在往上爬一爬呢。
宋科长现在是正科,再往上就是副处级别,可以直接去下面分局做局长,自己当家做主了。
“真不错,”陈虎跟程成心里也很羡慕。羡慕席于飞的洒脱。
他们要么就是有家有口,兜里工资得先给老娘媳妇儿孩子花用。要么就是家里孩子多,就指望上班的往家里拿钱呢。
都说跟车辛苦,但苦也有苦的好处。只要去了富裕地方,三个月能赚出别人一年的钱来。
都说不能投机倒把,但如果家里人能吃饱,谁愿意担惊受怕去做这些事呢?
“我家人太多了,”席于飞笑嘻嘻道:“你们问玉玉就知道了,每天吃饭得三桌,炕上两桌炕下还有一桌小的。连大带小二十来口子人,吃个饭跟打仗似的,累挺。”
云穆清嗯了声。
其实他挺喜欢热闹的,但大宝子不喜欢。
“好家伙,你家这么泡茶啊?什么茶?”梅雨看着云穆清用暖壶给他们倒茶,又忍不住哎呦喂了。“好家伙,这可不是高碎。”
“之前弄了点儿毛尖儿,咋样,比高碎好喝吧?”席于飞捧着自己的茶缸子,客人喝茶用的都是碗。
“毛尖儿?”梅雨眼睛尖,直接看见柜子上那个纸包,伸手就捞了过来,“哎哟喂,啧啧,这么好的茶叶你用暖壶泡?”
“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茶水茶水,放了茶放了水就行了,你管我用什么泡茶呢!”席于飞翻白眼,“不喝拉倒。”
席家毕竟是东北那边过来的,虽然在京城住了好几年,但家里人说话都是京腔加东北腔混杂。
但梅雨实打实京城人,京腔那叫一个地道。
梅雨把那包茶叶往自己兜里一塞,“我怎么阴阳怪气了?昨天饭局上那个话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啊,咋?你们没想法?没想法还能叭叭过来?”席于飞坐在炉子边上,屋里冷,就炉子这里暖和。
程成喝了口热茶,小心道:“就是我们想的那个意思?”
“不然呢?”席于飞又翻了个白眼儿,“咋样?要不要试试?”
“能成吗?”程成看着年纪小,但胆子大,他嘴里虽然疑问,但眼睛唰亮啊。
席于飞往窗外看了看,幸亏是独门独院,否则还真不好商量这种事。
他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黄河机械厂一个技术工,哦,姓崔的那个,还是个副科长……哎呀,玉玉,这件事我能说不?”
“我真想给你一脚!”梅雨气的要命,“屎拉一半儿你还想坐回去啊?”
“你这个人真恶心,”见云穆清点了点头,他才继续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别往外面说,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才越能成功。”
“咱们这几个谁嘴不严?嘴不严的早就被调走了。”梅雨催促,“赶紧着。”
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他们成天跟着车往外跑,倒腾粮票和一些吃用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渠道门路。
但凡嘴不严,也不可能再跟着车了,同事也不待见这种人啊。
“姓崔的家里,发现东西了吧?”陈虎捧着大瓷碗,喝了口茶,淡定道。
“不亏是我虎子哥,您英明!”席于飞一挑大拇指,“崔家那边发现了不少金条,金银首饰,文玩字画!他以前恨不得就是个要饭的,住的还是前妻的房子,怎么就能攒下这么厚的家底了?”
梅雨倒抽一口冷气,“真的假的??”
陈虎道:“我认为是真的,黄河机械厂崔技术那件事我听说了,不过没听过他家挖出了东西。”他看了看席于飞,又看了看云穆清,“你俩应该有自己的渠道知道这些消息吧?”
“看我虎哥,年纪轻但经得住事儿。大师兄你就不成了,大惊小怪的,不稳重!”席于飞忍不住贫了两句。
“可是姓邹的狡兔三窟,咱们怎么知道他把东西藏哪里了?”陈虎问出了事情关键。
席于飞道:“还能藏哪里?总不能藏大马路上吧?他不是有小情人吗?他老家,情人家,名下几栋房子,平时经常去哪里落脚,他老家什么情况。只要他敢做,那就绝对有痕迹。就问你们敢不敢!”
梅雨还沉浸在一个要饭的技术员家里能藏下金条古董这些好东西的震惊中呢,压根没有给席于飞反应。
倒是程成积极响应,“敢啊,那个姓邹的是吧?不光他,还有那个现在着急上火的副局长。不就是挖他们老巢吗?我家兄弟多,让他们没事儿跟一跟,怎么也能找到几个!”
好家伙,席于飞只惦记那个姓邹的和何玉声,没想到程成胃口大,连副局长都惦记上了。
“我在房管局有朋友,可以看看他们名下有没有多余的房子。”陈虎表态。
“那我,那我……”梅雨突然压低声音,“我知道那个副局在外面的三套房子,可就算知道了,要怎么动手?”
席于飞也压低声音,“别慌,我有办法,先不着急!”
作者有话说:
我先去给猫做个饭,回来再更下一章
第91章 草莽气息
鲁迅他老人家说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在座五个人,三个八代贫农,别说金条了,金戒指都没见过几个,还是戴在别人手上的。
家里能有个银戒指都能传代。
至于文物商店?压根就没进去过,进去了也不知道干嘛。
但如果手里有了东西,他们有渠道往外销!
不是说古董走私,就是那些金银珠宝金条银条这些,其实大有销路。
往上说国家缺少重金属,金银这些硬通货,银行就会收,价格也公道。
可是这个年代,老百姓对银行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一个是因为战争,不少银行都倒闭了,坑了不少钱。
二个因为老百姓手里压根没钱,还存银行?开什么玩笑。家里那个掏干净的耗子洞不比银行好使?
而且银行属于公家的,又赶上现在年代不好,谁家有点儿金银也只会挖个坑埋了,压根不敢去银行兑换。
怕今天兑换了,明天就被举报,后天大家农场见了。
银行的受众目前都是大小企业,可大小企业也没有金银啊。
国家收金银,一个是来自于真正的牛鬼蛇神资本主义,抄上一个就是大头。
还有一个途径,是国家派人走乡串巷去收金银。这种人大多都是一些手艺人,看着朴素踏实,老百姓也敢让他们进门。
虽然价格比银行的低,但安全。
这种人都会带一两个徒弟,身上带点儿功夫,有正式的证件,尤其是能分辨真金假金。
梅雨他们如果有了金银,想要兑换,也是找这样的人。
还没动手呢,一群人就开始商量有钱了要怎么花了。
席于飞连忙出声把偏了八丈远的思路拽回来,“现在我们先统计那些隐藏在人民群众中间的坏分子到底有几个巢穴,然后分析这些巢穴里的人数,进出规律,看看有没有什么途径可以突破。还有就是如果找到东西了,那么这些东西你们要藏在哪里,总不能前脚拿回去,后脚就被人翻出来吧?”
“藏哪里?”梅雨毫不客气的逡巡一圈,“你这里就挺好的啊。”
席于飞:???
“我也觉得挺好的,安全,僻静,周围人少。我们在屋里做点儿什么,也不会被人发现。”陈虎左看右看,也十分喜欢这个地方。
程成举手赞同,“反正我家没地方藏,我家人太多了,别说之前的东西,兜里放半拉饼子都得被翻出来。”
云穆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你们别想的太简单,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东西,就算找到了要怎么运出来……”
“别操心这些事,”席于飞打断了他,“你们负责找地方,我负责运,放心,保证不留任何痕迹!”
“你……”云穆清看着席于飞,心说还你来运?你能爬的上人家的墙头?
“你跟我一起,你手脚利索!”席于飞道:“人不易太多,你们放心,我有本事。到时候来这里分……嗯,分享胜利的果实。”
云穆清捏了捏眉心,总觉得这几个家伙不太靠谱。
人家费尽心思藏的东西,还能让你们都找到?
姓崔的那是太狂妄,脑子不好使,才会被捡了漏。
可其他人呢?未必就这么傻吧?
但也只有云穆清如此操心,剩下的那三块料已经被美好的前景冲晕了头脑,连连表示一定能把姓邹的,以及那个姓王的副局长家里有几个耗子窝都挖出来!
送走了晕乎乎的梅雨三人,云穆清还是不放心,“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抓怎么办?还有,你怎么才能确定他们确实藏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