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热了肉放不住,但也不缺油水,油罐子里的雪白猪油都是满的。而且家里工人多,还有云家这样的高知,每个月至少能吃个两三次肉呢,比普通家庭真的要强不少。
云家那两个从西北带回来的孩子,几个月时间就从皮包骨养出了肉,现在脸蛋儿都圆嘟嘟的,让人看了都喜欢。
来的人太多,席于飞干脆关上了门装睡觉,其实在屋里和云穆清偷摸吃小灶去了。
火车晃晃悠悠的向前奔跑,几天后就接近京城了。
德州这边上来了不少人,离京城近了,反而乘客多了起来。而且又换了一批区间乘务员,跟他们走最后这一段儿。
这时候外面的天很黑,只要不晚点儿,到京城正好就是下午,还能赶紧回家吃个饭。
凌晨是乘客们熟睡而且最松懈的时候,别说乘客,就连乘务员都一个呵欠接一个呵欠。
席于飞要把这一段儿的票查完,就可以回卧铺睡觉去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右眼皮一个劲儿的跳,手指头按都按不住。
七十年代可没有什么文明执法,乘务员心情好的时候查票还能跟乘客开个玩笑,心情不好,谁睡觉姿势不对他都能踹一脚让人家重新起来睡。
而且席于飞还跟老乘务员学会了一招,查票的时候盯着对方眼睛看。如果对方偷摸的躲闪,那就不止查票了,什么介绍信,什么行礼都得查。
往外走还好,越往京城越严格,这也是必须的。
“票呢?”席于飞打了个呵欠,看着新上车的几个人,“都坐好了别乱窜,谁到处溜达我就直接当小偷处理了!!”
这话一出来,乘客们都乖乖坐好,生怕被乘务员迁怒。
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干巴瘦小,他从破烂衣服里翻出票递过去。席于飞看他,可这人基本一直低着头。
“介绍信。”席于飞又道。
右眼皮子跳的他心烦意乱的,想赶紧查完赶紧休息。
没想到眼前这个人还不怎么配合,“同志,不是都查票吗?为啥查我的介绍信?”
“介绍信!”席于飞提高嗓门,“带没带啊?赶紧拿出来!”
那人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仍旧翻了兜,翻半天拿出一封皱了吧唧的介绍信。
席于飞打开看,是德州这边某农场的工人。是的,农场也有工人,并非都是被下放的那些。这个人要去京城探亲,时间半个月。
他翻了翻这张纸,看日期没错,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同志,介绍信能还我了吗?”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问。
席于飞摸了摸介绍信的边缘,按说介绍信都是现开现用,但这张纸边缘竟然都有些毛了。
他抬头冷冷的看了男人一眼,“你行李呢?”
男人表情开始不对劲儿了,大声嚷嚷道:“咋还要看行李啊?同志,我票也给你了,介绍信也给你了,看行李做什么?”
“废什么话,行李呢?”席于飞大声问。
站在车厢连接处的陈虎察觉不对劲儿,往这边走了几步,“怎么回事?”
“没事,查他行李。”席于飞没抬头,只是盯着男人看。
男人头上已经冒出冷汗,他急促的喘息了几声,抬手随便指了指行李架,“上面呢。”
“拿下来。”席于飞道。
男人坐着不动。
“跟你说话呢,耳聋了?虎子,这人不配合检查,抓起来审问!”席于飞大声喝到。
睡着的乘客们也都醒了,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哟,发威呢?”黄峰不知道怎么就闻到了味儿,揣着兜挤了过来,“席于飞,你欺负老百姓做什么?”
“这位同志,你可得好好给我讲讲啊,车票介绍信他都看了,还要查我行李,把我当罪犯一样!”男人见有人帮他说话,连忙开始喊冤。
“关你屁事,这是你车厢吗?”席于飞看都没看黄峰,“虎子,把他撵走,这又不是他的车厢,倒什么乱!”
“我就是见不得你欺负老百姓!”黄峰大声道:“还文明车组呢,怎么?靠欺负老百姓得来的?”
乘客们一时间议论纷纷,指着席于飞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云穆清也走了过来。
“你那边查完了?”席于飞问。
云穆清点点头,接过席于飞递过来的车票和介绍信,“查他行李?”
席于飞按住那个想要站起来的男人,“行李呢?不说别怪我把你当小偷抓了!”
“不就在行李架上吗?”男人被按住也不太敢乱动,“同志,我好不容易找个空把行李塞上去,不好拿啊。”
“哪个?我帮你拿,拿完了再给你放回去。”云穆清往那边一站,这大高个放个行李简简单单。
黄峰叫叫嚷嚷的被陈虎撵去了一旁,还在阴阳怪气呢,把梅雨和侯长青都引来了。
“什么人都能弄个文明车组了,”看见侯长青,黄峰更是嘴巴不停,“欺负老百姓,还要查行李占便宜。啧啧,真是给国家丢脸。”
“这是你车厢吗?”侯长青扫了他一眼,“滚去你自己车厢!”
“怎么?欺负人还不允许别人说了?”黄峰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有你这种败类车长,才会有一群败类乘务员!”
“会不会说话?”梅雨怒了。
这边正在吵架,那边云穆清已经伸手去拿车架上的包裹了。
“诶同志,那个包袱是我的。”一个中年妇女站起身,“那是我的呀,里面放的被子……不是他的!”
“他的行李在座位下面呢,”旁边的一个小姑娘指了指男人的座位,“他上来的时候我看见啦,拎着个包,放在座下面啦!”
男人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啊,对对,我忘了,我的行李放在下面了……”
他弯下腰去拿包裹,但眼睛却四处踅摸,想要找个空挡跑掉!
作者有话说:
家里冰棍吃完了,我爸买了一堆冰棍回来,跟我说给我买了个小碗儿。
我当时一阵恍惚。
太久没有听到小碗儿这种说法了,感觉只有七零后八零后才会说什么小碗儿。
大宝子们知道什么叫小碗儿吗??
第139章 暴走
男人突然伸手猛地推了席于飞一把,趁着对方趔趄没站稳露出空隙,猛地冲了过去。同时手里还掏出一把匕首,一边挥舞一边狂喊,“都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围观的群众被他手里的匕首吓坏了,纷纷退避。
云穆清拔腿就追,但对方已经飞快的跑到两节车厢连接的地方了。那里是云穆清负责的车厢,没有乘务员,还有车窗大敞,只要这男人不怕死的跳车,就会有可能被他逃掉。
“唉呀妈呀!”就在这时,一名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妇女被那个男人吓到了,她动作迅速的躲到一旁,随手啪的一下,把连接处的门关上了不说,还用力抵在上面。
逃跑的男人猝不及防,估计他也没想到会有人关门,奔跑的双脚压根没能及时刹车,整个人咣的一下,就撞在了那扇门上,愣是把特殊玻璃撞出了一片蜘蛛网。
抵在门上的妇女也被撞的后退了好几步,同时指着门上的血迹大声道:“这可不赖我,这可不赖我!!”
也是那个男人倒霉,横在胸前的匕首在被门拍击的时候,直接把他的胸口划出来了个大口子,血哗的溅了出来。
这一切不过就是在几秒钟发生的事,席于飞还在愣神没反应过来呢,云穆清早就上前几下把男人的手臂扭住,抽出他的裤腰带,两三下给人捆上了。
“吊餐车去!”侯长青沉着脸,压根懒得看刚才吱哇乱叫的黄峰,“看看他带什么行李上来了。”
乘务员有着自己的询问技巧,他查票问你行李的时候从来都不会问带没带行李,而是直接问行李放哪里了。
主打不给对方做选择题,这也是老师傅们总结出来的经验,一代一代的给徒弟传授下来的。
席于飞这才缓过神,他蹲下来从椅子下面掏出来个破烂的帆布包,帆布包拉链都坏了,用几根铁丝固定着。
掰开铁丝,首先露出来的是几件破烂衣裳,还有个饭盒,打开后里面有两个窝头一块咸菜疙瘩。
再往下翻,席于飞的手猛地停住了,冷汗刷的冒了出来。
他淡定的拎起那个帆布包,对侯长青使了个眼色。
侯长青立马就明白,包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大声道:“行了行了,都坐回去原本位置。继续查票啊,同志们别乱跑!”
看了半天热闹的群众们惊魂未定,一个个乖巧的重新回到座位上。
只有黄峰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想到那个男的竟然真的有问题。
这不纯纯打脸吗?替他说了那么多话,结果把自己脸打肿了。
梅雨留下来继续维持秩序,席于飞跟在侯长青身后快速走到餐车,他小心翼翼的把帆布提包放在小桌板上,“师傅,你看。”
那些破烂衣服下面还有一层破棉褥子,翻开后赫然露出几根雷管,还有好几包炸药!
侯长青头皮都麻了,“卧槽!!”
席于飞低声道:“把人审一下,看有没有同伙儿。”
“还用你说!”侯长青深吸几口气,“玉玉,不,你还是留在这里盯着这个人,大宝子你去喊刘队长让他们过来审讯。”
再过几个小时火车就要进入津门站,过了津门站就是京城。
难以想象这包东西若是进了京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就算没进去京城,在车上炸了,别说自己的新官能不能上任,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得另说。
刘队长得到消息,还没等席于飞过去通知,就已经带着接班过来了。
乘警也是接受过警察培训的,在审讯上有自己的办法。
一开始那个男人还咬着牙嘴硬说是用那些东西炸鱼,因为听说京城有水库。但这种话一听就是骗人的,水库哪里没有啊?
你说是炸鱼?但我看你像是要炸水库!
刘队长一上手段,没多久那个男人就招了,车上有他三个同伙儿,他们分批带这些东西去京城是想要囤起来干一波大的。之前已经有人运过去不少了。
至于要对哪里动手,他老大没说,只是依稀知道是某个很重要的地方。
侯长青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还有三个同伙,就证明还有三包炸药在车上!只要一个不小心,或者对方抽风,那么这一车的人都得交代了!
不过侯长青毕竟是干了这么多年的老车长了,他冷静下来开始挨个吩咐,“给下一站发电报,说车上丢了重要东西,到站不开门不上下乘客。让他们在站台做好武装准备!老常,一会儿快到沧州站你去广播,说卧铺车有领导的重要文件丢了,需要全车检查!乘务员分别过来领装备,从进入沧州站开始,所有乘务员以及乘警必须到位!”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后面跟着自己过来的黄峰,立马大声道:“陈虎,把黄峰单独关在包间里,车窗锁上!”
黄峰一听就急了,跳脚道:“姓候的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