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他不简单,为什么找我?”
“他为人太谨慎,派出去的人全死了。想杀他的人很多,我也心疼精心培养的人就这么作了陆府肥料。”乔宣嘴角虽然向上扬,但眼神里没有温度,更没有“心疼”这样的情绪,
“而你接触过陆家人,年纪轻又很善于隐藏实力,杀人利落,下手够狠,而且陆家人对你也很感兴趣。”
“何出此言?”谢妄想起那个捏扁小番茄的傻冒,感觉跟“为人谨慎”的说法差别很大。
“根据探子所报,上元那天你见到的应当不是陆淮云,而是他同父异母亲弟弟陆六陆淮明,此人性子顽劣、八面玲珑,是猪是虎还难说。但他对你似乎很感兴趣,你和玄凤出楼后便派人跟着你们了,虽然后来应当和我的人一起被你甩了。”
随即,乔宣拿出一折朱红色洒金笺递给谢妄,“过几日便是陆淮明生日宴,这是他给那玄凤,是叫兰笙羽吧,的请帖。原是送到那破屋的,被我盯梢的人同你们其他东西一起拿来了。”
谢妄接过,请贴内容只有一行字,一看就是本人手写,潦草但有活力,
“谨呈闲泽村云溪老屋兰笙羽贤兄台鉴
笙羽啊,其实招你进锦华楼的是我啦哈哈,三月十三记得来我生日会,记得带上你家谢小友可以给大伙再表演一个弹射番茄哈哈哈哈哈……真的很有意思。别客气!等你。
陆淮明敬邀”
看到“弹射番茄”那几字,谢妄手指都用力了几分,看着请帖都裂了点,乔宣赶忙道,“他这人就这样,从不正经,不过我说的没错吧。”
“呵呵,给我多准备一些番茄。”
乔宣扬了扬眉毛,没想到这人看着冷冰冰的,竟然还会说冷笑话呢,不过看他神情,也可能是认真的,他真的想用番茄作为暗器。
乔宣“咳”了一声,回神严肃道,“若事成,陆府没了陆淮云必然倒台,你不必担心有人报复,可安然离开,我能保那玄凤在城主府衣食无忧。”
顿了一下,她挽了挽耳边碎发,微抿了口茶,再度开口,话锋一转,“倘若是败了,你呢,自然走不出陆府,但也不必担心,那玄凤很快就能下去陪你。”
语气甚至比先前还和善几分,但流露出的威胁意思也很明显。
谢妄良久没说话,然后收起请帖,起身离开时看了眼面前笑得明艳的女人,淡淡道,“不会败。”
乔宣看着渐渐远去的修长身影,半天才从那人最后的眼神中缓过神来,天晚风凉,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呵,狂妄。”
*
谢妄回到分给他和兰笙羽的院落。思考了一下,先去了兰笙羽房间的隔壁。
他还没进过这里,虽说是他的房间。
房间内干净整洁和那间差不多的布置,看来即便没人住,也每天有人打扫。
中央红木桌子上放着他和兰笙羽原本“云溪老屋”里的东西,几乎能带的都在了,其实也没什么,一把粗制滥造的铁剑、一支挂白羽流苏的玉笛、一颗不知什么用的玄青珠子、装了零星存款和修门工具的箱子、以及兰笙羽十万分宝贝甚至斥巨资买了铁锁的木盒。
真不理解这只傻鸟用铁锁锁木盒有什么意义。
里面的东西谢妄知道的就是破碎的黑色蛋壳,其他估计也是类似的物品,都是些只有他当个宝贝的小垃圾们。
将刚刚拿到的请帖也放在这些东西的旁边,今日不算早了,给兰笙羽上完药,两人差不多就要休息了,此事明日斟酌一下再告诉他好了。
他又看了一会儿,回想起刚刚的谈话,眼神越发阴沉。
他很讨厌被人威胁。但他更不喜欢欠人情。
乔宣确实帮了他,当时他杀完人,浑身是血抱着重伤昏迷的兰笙羽,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
脑海中嗡嗡地一瞬掠过很多画面将他定在原地,很多年以前刚到这个世界不久,也是如此的满地血,如此的孑然身。
神经高度紧绷的时候,人会更加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极易察觉。这种生存本能似乎并没有随着他的重生而消失。
所以恰巧回城,隐身于暗处悄然看戏的乔宣刚挪了挪步子,就被浴血少年敏锐地捕捉到了,像狼一样的狠戾的眼神扫过来,低沉怒吼让暗处的人滚出来。
乔宣这才说明身份,还宽宏大量地让兰笙羽得到及时救治。
虽然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善茬,故意不清理现场,这么短时间谣言遍地,且风向一致,很难让人相信没人搞鬼。
但谢妄欠她一个人情是事实。
既然乔城主还答应只要陆淮云死,能留兰笙羽在城主府生活,这也是很不错的一个条件。
玄凤族修炼资质本就不高,兰笙羽奇差,除了生活习性上看得出是玄凤,其他几乎和最普通的凡人没区别。
谢妄走时断然也不可能带上个累赘,毕竟自己是去复仇,又不是游山玩水遛鸟快活。只是现在这情况,留那傻鸟自己回闲泽村的话,恐怕会被欺负到死。
谢妄幽幽叹了口气,不论如何,他确实也欠兰笙羽,若不是这鸟够傻,自己还不知道要在那看起来像坏了的蛋里待上几百年,最后要么臭了,要么被砸了。
只是不知道兰笙羽想要什么,若他只是谢汪,能给的很少,或许给不起他想要的。
至少要保证他的性命无忧,这样将来大仇得报,恢复魔界之主身份,无论是花不完的财富还是洗髓净脉后登峰造极的修为,谢汪给不起的,谢妄都能给。
哈,真不知道到了那天这傻玄凤会露出多么惊喜的表情,怕是会巴巴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共享三界臣服吧。
说不定还会因为当初坚持让他喊“爹爹”,羞的脸都红扑扑一片,不像玄凤了,像颗饱满粉嫩的小红桃,一掐就能滴出水来。
光是这么想着,他已经到了隔壁门前。兰笙羽可能在睡觉,几乎没犹豫,连门都没敲,直推进去了。
映入眼帘的赫然一片白花花的身子。
“啊!”兰笙羽完全没想到这时候会突然有人闯进来,吓了一大跳,短促地叫了一声,动作飞速地扯过一边的被子盖住自己。
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又懵又惊地和他对视。似乎发现是他,才稍稍放松些,被子下拉了点,露出整张脸,咬红了的嘴唇都快滴出血来一张一合,又羞愤又惊惧不定地道:“你、你进来不敲门!”
谢妄短暂地停顿后,面上波澜不惊,目光移向床边的药箱外散乱的膏药。面色如常地走过去捡起兰笙羽刚慌忙放下后因为圆滚滚的盒体而落到地上的一小瓶膏药,他看向床上一副羞愤欲死模样的小红桃,咳了一声:“慌什么,我以前也不敲门。”
兰笙羽愤愤,毛茸茸甚至有些毛躁的头彻底伸出来了,两瓣薄唇欲张,一副要训斥这个不孝子的模样,但被谢妄抢先截住了话头,“怎么弄得这么乱,不是跟你说等我回来给你上吗?”
小红桃又缩回去了,但语气还有些不平稳,小声辩解道,“我睡饱了……又不敢乱走,等得无聊,想着自己先试试,待会儿就不麻烦你了……”
谢妄收拾的手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道,“听你这话,是嫌我慢?”
兰笙羽抬眼瞧他,又垂下眼睫,乖巧摇头,“……没有。”
谢妄勾起嘴角,拿起其中一小瓶膏体,坐到床沿,道,“好了,剩下的我给你上,被子打开。”
小红桃本来已经变成小粉桃了,不知为何一听这话一下又升温了,这下他也觉得这房间很热了。
他攥紧了被子边边,嗫嚅道:“不、不用了……我刚刚已经上完了。”
“你肯定控制不好量,让我检查一下。况且还有你自己涂不到的地方,比如……”谢妄顿了一下,“背部。”
兰笙羽咬了咬下嘴唇,眼巴巴地瞧了会儿拿着药膏的谢妄,长睫毛向上一翘一翘,仿佛在用眼神可怜兮兮地询问能不能不涂了,直接睡觉。可惜后者纹丝不动,似乎铁了心今天要给他涂个遍。
小红桃卖可怜失败,瘪了瘪嘴,偷偷看了眼被子里面。
真的不行哇!他什么都没穿!这这这怎么可以……太羞人了……
“怎么了,还不打开?”
“我……我什么都没穿……”
“里衣里裤也没有?”
“……嗯。所以能不能……”
“哦。反正又不是没看过。”
跟乔宣那条毒蛇聊多了,谢妄也变得笑眯眯地,此时甚至更胜一筹,语气故意带上戏谑的调调,逗弄某只鲜美的快熟透了的桃。
果不其然,谢妄说完,兰笙羽脸红地几欲滴血,结结巴巴道,“那不一样!以前……你才那么点大,不一起……洗澡的话,可能会摔倒,我才抱着你……可、可你现在都这么、这么大了……”
“说什么呢,你上午还说,我才一岁,是只雏、鸟。”少年的身形已经初见端倪,挺拔俊朗地坐在床边忍着笑道,将早上的话还给床上这只缩在被窝的“百年老玄凤”。
百岁玄凤脸又躁起来了,但偷偷瞟了眼雏鸟后,也一时昏了头脑。
说、说起来,谢汪汪好像从没这么高兴过。
他终于松了手,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掀开了已经被捏的皱巴巴的被子。
“好吧,那你轻点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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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脸偷看]
第10章 老实上药
谢妄的眼神一瞬暗了下来,像落在黑夜里晕不开的墨,又像海底阴暗游行回旋的低潮。
正羞得不知道眼神往哪放的兰笙羽,触到持药者的眼神,愣了愣,竟有些发怵。他只露出了上半身,往下还虚掩着,任谁这样被盯着都会不自然,即便面对亲近之人,因此他此刻莫名有点紧张,弱弱问道,“怎、怎么了?”
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凉飕飕的。
谢妄的眼神只在两颗半粉不红、看上去软糯而毫无防备的豆豆上轻飘飘掠过,最后落在了平坦腹部。那里原本虽然细瘦,却光滑洁白,若是握住两端的话,手感很好。
就在谢妄这具身子刚重新学会走路的那段时间,洗澡的时候,在简陋的窄小木桶里,温凉的清水中徐徐泡着,他坐在这块柔软的小土地上很多次,也仔细观察过很多次。
还没长大的小脚故意不轻不重地踩在上面,柔软土地的好脾气主人就会温柔地笑起来,用温热宽大的手掌将不安分的脚丫虚拢在手心。
有时小脚过分了,傻傻的土地唯一想到的反击方式是将坏心思的脚丫轻提起来,这样差点侧翻在水中的坏脚丫主人只好“慌慌张张”地抱住自己。
土地土地,他的柔软土地,是安心,也是……家。
仅在一年里,兰笙羽就提过这个概念很多次,他说“家”是日落栖息之所、是神安心慰之地。
但从前的谢妄不屑,现在也依旧不信。
他从不觉得那破屋子是“家”,若那里是所谓的什么所什么地,又为何现在在这奢华之室,动荡了一天的精神海忽然之间,也感受到了片刻心神安定?
傻鸟就是傻,“家”,不是地方。
不过,过去的“慌张”是假,现在的平静也不真。
柔软小土地上,不光滑也不干净。青紫伤痕交错,有深有浅,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痕迹也仿佛有了生命力。才过了一天,距离上次涂药淤青又扩大了。谢妄指腹的温度软化了药膏,不敢下手太重,一点不敢有以前的过分,像是在空薄蛋壳上雕花般细致轻柔。
兰笙羽皮薄肉嫩,很是敏感,腹上动作轻微似羽毛一触一触,虽然极大减少了伤口被碰的疼痛感,却弄得他一阵痒意,但不明显很好忍,只是这一份份在点上的痒似乎能叠加,一次次传达至皮下如一阵阵暖流,酥酥麻麻地在体内胡乱窜动上涌,最后全都通到怦怦跳着的地方。
那里就这么点大,而兰笙羽胸腔里的房间似乎更小,紧缩起来,被这些细细密密的暖流充斥、填满,他浑身都热起来,好像就要爆炸。
但他面上一点没显,虽然是他自以为,也没吭声,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说这里刚才已经涂过一些了,或者这里他自己可以。
他只想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的房间这么小,明明都快承受不了,他也没想到,原来这里是这样地贪心呢。
他看向低着头很认真仔细地涂抹的人。少年低垂着眼,手指修长,指尖沾着温凉如玉的莹白色膏体,起起伏伏落在身上,密密麻麻柔软了半边身子。
身上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少年独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忽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