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关关开了手机看一眼:“……到了!”
他抬头,冲刚从楼梯上来的人影挥了挥手。
耿关关伸手拉过这人:“介绍一下,舒明。”
又指了指戴着毛线帽的人,把语言调回国语频道:“陈志恒。”
“还有他的徒弟。”
陈港生坐在师父身边,看见一位唇红齿白的男生站在光线里冲他微微一笑。睫毛很长,眼尾略显下垂,就连眨眼的动作,都好似精心设计过一般,有两分既无辜又迷人的气质。
是那种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位耿关关口中的“舒生”,大约是个很讨女仔喜欢的男生。
也许是今日阳光过盛的缘故,他按下微微有点快的心跳。
赶忙起身,用略显蹩脚的国语吐出自己的名字:“陈港生,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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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能讲,从此刻开始,所有的前置剧情终于结束了吗。。。
终于进正文了,这是能说的吗?(望天(溜走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吧
第38章 拜倒在小狗肚皮下
假如说在欧美乐坛中,曲的重要性远远大于词的话。
那么在华语乐坛中,词曲的重要性就可以说是五五分,或者如果想说六四分的话,也还算恰当。
总归依旧是曲的重要性略大于词一些。
但是港乐,却是三位作词人的江山。
假使你未必听过许多作曲人的名字,但提起港乐乐坛,这三位作词人的名字却可以称得上是如雷贯耳、无人不晓。
陈志恒,就是三位词作中的佼佼者。
而且他更难得则在于,其本人是政治立场十分坚定的一位,更受国家偏爱,屡屡给诸多国家赛事以及春晚等等写过歌词。
以上这些,都是舒明来香港之前,梁汝文在电话里告知他的。
说来也巧,陈志恒能来为《草原情》填词,自然也是梁汝文在其中牵桥搭线的功劳。
梁汝文许多首歌曲当中,都有这位作词人的影子,两个人也称得上好友。
他转型后的第一个项目,陈志恒自然鼎力支持。
但陈志恒瞧上舒明,却实实在在的和梁汝文没关系。
乃至于——他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陈志恒年轻时写过两首词,之前想找我来唱,但是被我拒绝了。”
舒明在整理行李,顺口问他:“为什么?”
梁汝文笑了下:“因为我唱不好。”
思绪拉回来。
陈志恒正坐在桌子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
舒明先同他握了下手,再用相当流利的粤语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陈志恒看着舒明,笑的更温和了些,转头耿关关讲:“这个小孩讲的粤语真的是好标准。”
连耿关关脸上都是两份讶异——没人告诉过他,舒明还会讲粤语啊!
他们之间讲话用的是粤语,讲的又好快。
讲实话,舒明听不懂,但他大约能猜到在说什么。
陈港生靠窗坐着,就看见对面的舒明拉过椅子来坐下,然后大大方方地同陈志恒承认:“我只会说这两句粤语,可不可以跟您讲英文?”
陈港生几乎是恍惚一瞬,才发现原来他笑起来有虎牙。
陈志恒倒是会说普通话的,要不然也不能为国语歌填词。
于是温声告诉舒明:“没关系,我们都会讲国语。”
又问他:“是为我学的粤语吗?”
舒明认真点头:“对。”
虽说大家是为歌曲的事情坐在这里的,但陈志恒却是一副不着急谈正事的样子。
他转头,先和身边的陈港生低声交代了几句。
然后切回国语,好似看小朋友一样,对舒明说:“你这么远过来,也好辛苦的。让港生带你玩两天,好不好?”
舒明一愣,随即坦然接受了。
反倒是他旁边身为东道主的陈港生,盯着舒明阳光下有细小绒毛的面庞,一时间顿觉有点脸热。
他本来国语就不大好,这下说话更变磕巴:“那……那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你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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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不是香港人?”
维港的夜风有点凉。
两个人一路玩了几天,也算熟悉了。
今天走了很久,舒明找了个长椅坐下,很自然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陈港生也坐,然后歪着头,微微笑着等他的回答。
陈港生在舒明的注视下,憋了半晌,才调动自己失踪的语言系统:“……一半一半吧。”
舒明没说话,海风拂过他的额发,显得他一双眸子既明亮且专注。
极其认真看人的时候,好似要把人永远刻在心里,又好像在鼓励陈港生继续说下去。
而陈港生也的确在舒明的视线下,磕磕巴巴地继续说下去了:
“我是香港出生的,所以才叫港生。但是我妈妈不是香港人,而且我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来的。”
所以,陈港生才养成了一副敏感的性格。
初到国外的时候,英文讲的不流利,被人排斥也不敢说,不懂的东西更不敢问,怕要遭人嘲笑。
回到香港的时候,面对港岛的快节奏和急促的秩序感,也只能当个缩头乌龟,拼了命地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一直过了大半年才勉强适应。
但也是这份敏感和情绪细腻,让陈志恒一眼看中了他。
陈港生很痛苦,他有时宁可不要这个性格——
但舒明,就是和他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
舒明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的粤语是“临时抱佛脚”。
陈港生当时心想,假如是自己面临这个场景,面对对方的夸赞,大约就只能“不得不”承认下来,然后回去再想办法“圆谎”。
舒明还会大大方方地跟自己坦诚,好多东西没见过,然后拜托自己教教他。
陈港生很少被人如此全心全意地依赖过,一瞬间便也觉得从未有过的责任感和勇气涌上心头。
但碰到黑的士,也是舒明会在他前面,很坚定地据理力争。
一瞬间让陈港生又觉得角色瞬间颠倒,变成了自己依赖到了很可靠的人……
更不要讲赛马时,舒明有点“孩子气”地拽住他,两个人狂奔到栏杆前为各自看中的马匹助威,陈港生从未喊到这样大声过。
人生活了二十年,他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瞩目地高喊出声音。
即便从前和人赌马,也无非各自坐在大厅中吹着冷气看报纸罢了……
仅仅几日,陈港生一颗心几乎完完全全系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了。
他见证了舒明从略显稚嫩的求助他人,到现如今已经和香港这座城市融合很好,遇到各类情况也信手拈来的从容。
舒明笑,他便也跟着微笑,舒明皱眉,他便也跟着忧心,情绪起起伏伏,像极了坐过山车!
现如今舒明只是随口一问,他便毫不犹豫地托出自己的全部过往经历,恨不能剖开自己一颗心,然后问问舒明:“你愿意同我做朋友吗?”
他真心艳羡这样洒脱而自得的人。
而这种艳羡,几乎要演变成崇拜——
“这样吗?”
牵着宠物的夜跑者板着脸,不苟言笑地从海边的长廊穿过。
舒明好奇地看了一眼飞跑而过的威风大狗,然后回头拍了拍陈港生的肩膀:“那你小时候就去外面读书,肯定很辛苦。”
想了想,又笑:“但是好厉害啊,国语、粤语、英语都讲得很好。”
陈港生又被他怜惜,又被他如此真心实意地夸赞,感觉自己的情绪简直像是舒明手中的提线木偶。
几乎心中震颤,想落下泪来。
但他只恨自己嘴笨:“还……还好。”
一时无话。
陈港生在心里催促了自己太多遍,快讲话不要冷场,但直到最尾才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舒明,我可以和你当朋友吗?”
“嗯?”
舒明的脸凑近过来,近到陈港生几乎可以看见他脸上轻微的笑意,和瞳孔里的霓虹灯倒影:“我以为我们早就是了?”
舒明逗他:“难道不是吗?”
“不不不……”陈港生脖子红了,觉得自己说的有歧义,又改成,“对的对的,我们是。”
在他磕绊的过程中,舒明早就已单肩背起包,背对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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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独自面对陌生城市的舒明,在离开哥哥之后,的确比之前少了一点儿稚气,多了一点长大的魅力。
起码耿关关是这么评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