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苏作势伸手去捏靳越群的脸,靳越群笑,抓着他乱挥的手:“开着车呢,给我老实点啊。”
晚上俩人找了个饺子馆吃饭,吃完了又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讲的是七十年代的爱情片,有点无聊,乔苏却看得津津有味,靳越群脑子里想着上回订婚宴时,王兴华中间离席单独找他说的话。
乔苏说什么,他就“嗯、嗯”的。
回到酒店,乔苏趴在靳越群身上,玩他的小臂和手腕。
靳越群的小臂不用力盘纵的青筋就很明显,乔苏戳了一会儿,又摸着卡扣,摘掉了他手腕上的手表。
手表取下,露出两道深深的疤痕,没办法,原先的伤口发炎的太厉害,腐肉剪去,好了之后就落下疤,靳越群平日里会戴手表遮盖,但右手没办法遮,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乔苏有点心疼,在上头亲了亲。
“靳越群,这个疤还会好么?”
“这已经好了。”
好吧…在靳越群眼里只要不流血都叫好了吧?
乔苏又问:“你说就刚才电影里,那个男主角说的,什么是遗憾?”
靳越群一只手给他玩,另一只手拿着遥控器换台:“就是想要的没得到。”
“想要没得到就是遗憾?那我有好多遗憾…”
“你哪来的遗憾?”
靳越群皱起眉,看他。
乔苏抵着下巴,喁喁哝哝地说:“昨天我说要买喇叭裤,你不给买,下午我说要在花灯会买雪糕吃,你也没给我买,看电影的时候我说要带盼盼一块去,你也把它一个人扔车里,就这两天我就这么多了…”
靳越群听他说完,视线才又移回电视上,冷冷道:“你这不叫遗憾,你这叫爱瞎作。”
“没瞎作啊,你就说哪个不合理吧。”
“你看看外面几度?哪个都不合理。”
乔苏撇撇嘴,靳越群老是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的,不就是冷了点么,他看人家怀里抱的小孩手里还拿着一个冰棍呢。
靳越群的电话响了,他拿过手机,讲电话。
乔苏也不懂他讲什么,又朝他伸手,两个掌心并在一起,小声说:“你还没给我压岁钱…!”
靳越群正听那边的人讲话,从床头把钱包给他:“自己拿。”
乔苏欢天喜地去一边翻,靳越群的钱包里装的不少,毕竟在外头跟那些老板吃饭不能叫人家结账,乔苏也没数,拿了小两千就塞书包里了。
初三他们从汉阳回去,靳越群那边堆场也一堆事,潘鑫昨天就在催他问他到哪了,乔苏回去先是在蔡师傅那儿待了几天,又跟着蔡师傅一块儿雕了几个小摆件,靳越群回家的时候就发现鞋柜上多了好几只玉雕的小鸭子,有几只嘴巴有点瑕疵,从大到小排着。
“怎么样,我这两天卖出去好几个呢,蔡师傅说我是有福气的人,我一来就店里生意就好。”
“鸭”与甲是谐音,在古代玉鸭子也有‘高中第一甲’的意思,这次也是巧了,乔苏本来是拿来练手雕的,刚好旁边的酒楼给孩子办满月宴,宾客路过的时候看见了,一买,宴席散了之后不少家里有小孩的也买了一只回去,不贵,又有好意头,买回去给孩子玩也挺好的。
乔苏的玉雕手艺虽然只是学了个半吊子,但运气和眼光真不错,蔡师傅也听乔苏的,雕了些小的、价格便宜的玩意,倒真比卖大的容易。
毕竟现在大部分要么住的是老房子,要么是住厂里的职工宿舍或者分的房子,五六口人挤在三四十平方的隔断房里多的是,大的物件也没地方摆。
乔苏在玉器店待了几天又觉得无聊,缠着靳越群想回学校,他们学校后面有山。
“你回学校了怎么吃饭?”
“老祁就住后头的教师家属院,我放假前他就跟我说了,要是我回去就去他家吃饭,他太太是重庆人,炸的洋芋可好吃了…李望,杨远鹏都在他家吃饭。”
靳越群有点犹豫。
乔苏跳上他的背,搂着他的脖子拼命摇:“你都答应我了,过生日那天你都答应我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靳越群话都说出去,也没办法收。
“行吧,你们那个老师喝酒么?”
“喝呀,老祁可爱喝酒了。”
“那我去送你吧,顺便给你买个手机。”
“买手机干啥?”
靳越群推他的头:“不买手机我找的到你?”
从前靳越群一直没给他买,是怕乔苏在学校太高调,但楼下宿管放假也不在,没法打电话是不行的。
带着乔苏买了一部手机,翻盖的,这年头手机可是足足的奢侈品,算上电话卡要大几千,靳越群又嘱咐他:“平常别拿出来,每天晚上九点给我打电话。”
乔苏点头,靳越群又给他送回学校,一块儿回去的还有乔苏的一包衣服,盼盼,一箱白酒,一箱方便面,一箱苹果。
老祁住的就是学校给老师盖的家属楼,开门的是老祁的太太,笑着:“乔苏,快进来,老祁今天早上还念叨你呢。”
“师母!新年快乐!”
老祁在屋里正跟杨远鹏下棋,靳越群看了一眼环境,房子不大,但收拾的干净温馨,他笑着介绍,说他是乔苏的表哥,感谢两位老师的照顾,他给带了点年货。
说完,也不顾夫妻俩说着不用不同,就三箱东西全搬上来了。
乔苏说:“哎呀老祁你就别客气了,我哥带的可是好酒,叫什么,五粮液…!”
老祁一听是居然是一箱五粮液,那张脸是又惊又高兴,说着:“这太贵重了,不能要不能要…!”
靳越群给乔苏使了个眼神,让他在这儿乖,和两位老师道别,就走了。
老祁看着屋子里留下的酒和年货,吃惊地拍了一下乔苏的背。
“他是上次跟你来学校的那个哥啊?”
老祁看着眼熟,他太太已经给乔苏端上了中午刚炸的小酥肉,乔苏用手拿着吃:“是呀,我还有几个哥,我就这一个哥。”
确切的说是他弟…!哎,只不过现在根本没人管了。
老祁咂咂舌,觉得这年轻人真不简单,他还记得刚开学那会儿乔苏和他哥来学校的时候,连学费都问能不能赊,这也就短短半年的光景吧,就全不一样了。
李望也在老祁家,杨远鹏揽着他和乔苏的肩膀:“咱仨往后就是地质院的三剑客!”
他俩不像乔苏,没钱给老祁买年货,但干活很麻利,吃完饭一个刷碗一个拖地扫地,都收拾妥当了三个人才回学校。
老祁白天就带着他们爬汉阳周边的云齐山、野沟湖等地方,身体力行地感受不同岩体的空间位置,结构特征,影响的地貌形态,学习测绘区域地质图,这也是野外地质调查的基本功。
“比如…当岩体软硬相接时,在地下水的作用下,软岩层的顶部就容易产生泥化现象,这也是将来你们学习工程地质要考虑的问题…”
老祁拿着两块石头做演示,也教他们如何辨别岩石和矿物,常见的只需要用肉眼和低倍放大镜,还有一些需要回学校进一步使用偏光显微镜。
乔苏对汉阳许多山川上的各种石头进行了采样,回学校磨片,跟着老祁学分析和鉴定,他太喜欢这个工作了…!有时约的早上六点出发,他五点就背着书包拿着装满水的水壶在楼下等了。
很快地,老祁也发现了乔苏所展现出的惊人的地质天分,首先是在体力上,别看他瞧着细皮嫩肉,像是家里娇生惯养的,但能二话不说背起一大书包石头,还跑在最前头,一点不喊累。
有时杨远鹏都累趴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直喘气,乔苏已经登上第二个山头,挥着手臂呼喊他们快点了。
关键是他还带着一只大玩偶熊猫,就绑在他书包上。
“我的妈啊!乔苏看着细胳膊细腿的,是不是里头是上螺丝的啊,都不用歇口气的,一拧螺丝就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啊。”
如果说体力许多人都有,那最难得就是思维。
有时他们使用的是旧地图,测绘的不准,还要就近去附近的天文站查找资料,学地质就是这样,因为谁也不能把地球给掰开仔细看,最难的有时就是对多重因素之间相互作用的理解、想象、推演,而这些老祁只要讲过了,乔苏就懂了,再想的时候就像信手拈来似的,到后面,连老祁都惊讶于他的天赋。
他们研究河谷、谷坡,乔苏好像一开口就能把岩性,沉积物的分部,水文互相作用与地质形成的关系推讲出来。
就好像,一切不是发生在千百年,就像是发生在他眼前。
寒风中,老祁那几缕地中海的头发让风吹的掀上去,差点老泪纵横,这简直、简直就是天生搞地质的好苗子啊…!!
他一定要好好培养!为祖国奉献人才,可不能在他手里折了啊!
白天,乔苏就像一只自由放飞的小鸟,他本身就热爱大自然,到了晚上,就在固定的时间给靳越群打电话,汇报行程。
因为在山里,手机没信号,要打电话还得下山,幸好老祁有一辆自行车,驮着几个人要吃喝的水和设备,于是乔苏每天晚上基本都要骑个十公里下山,在有商户的地方找信号,给靳越群打电话,打完再骑上来。
这一点杨远鹏是彻底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说真的,我现在两条腿都乱打颤,对面就是杨贵妃找我,我也不去了,真跑不动了…!”
学校也很快要开学了,乔苏回宿舍收拾东西,靳越群早早去了学校门口。
乔苏最近都在老祁那儿,他好几次开车过来,乔苏都说在山里,他只得回去。
“靳越群——!”
乔苏在校门口一眼就看见他,他想靳越群想的不行,也高兴的不得了,一个飞扑,带着冲劲儿整个人挂在靳越群身上。
靳越群不禁笑,稳稳地托着他两条大腿,往上掂了一下:“我瞧你真是要玩疯了,行,结实了。”
“那可不是…!我不是玩,我那是地质研究…!”
俩人在学校旁边的小路,人不多,但靳越群还是顾忌着,将他放下,带着乔苏去了汉阳一家酒店的西餐厅。
乔苏这些天跑的也饿,看着端上来的牛排,和碟子旁边放的银晃晃的刀叉。
“这么大一块肉,服务员也不给切切啊?这儿看着挺高档的,怎么服务也一般啊。”
靳越群笑:“外国人都用刀叉吃,切了吃。”
“啊?”
靳越群教他,乔苏有样学样地切着:“我感觉这外国人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吃肉还得自己切,没个人伺候啊。”
靳越群切好了,给他换,乔苏不让,他切了一会儿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开学就入春了,街边的迎春陆续抽芽,乔苏还得回家拿点薄衣服,车往滨江开,乔苏一路上跟靳越群说着这些天的趣事。
“杨远鹏前脚还跟我说话,后脚一屁股就摔倒了,刚好摔在牛粪上,哈哈,笑死我了,又没水给他洗,他在石头上猛摔裤子…”
“我们还找到了一处地下水,水是绿色的,像蔡师傅那儿的玉石,特别冰,你知道达西定律不,老祁说…”
乔苏好多话想和靳越群说,绘声绘色地讲着,靳越群笑着听着,抽空把水杯给他,让他喝点水。
讲了一路,车进了红旗大道,乔苏大口大口的喝着水,觉得窗外的路好像有点不对,不是原先回家的路。
“靳越群,我们去哪儿呀?”
“潘老板给了套房子,带你去。”
作者有话说:
苏苏(可怜对手指)“我有好多遗憾啊…”
然后唰的一下掏出记录小本,1.冬天不让吃雪糕。2看电影把盼盼放车里3.没给买喇叭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