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宸眼带担忧:
“他看过那话本子了?”
邢方点头:
“嗯,他看东西快,方才瞧着是看完了。”
凌夜寒此刻也有点儿担心了,之前在清辉阁他是见过青离被围观的,这些日子以来也清楚那人的性子,那种事儿恐怕若非是没有办法他是绝不会做的,那话本子写的那么低俗,青离现在身体又不好,若真是被这等东西气坏了,萧宸必会剐了后面的人。
就见邢方的面色有些古怪:
“他说,写话本子的人文笔太差,用词粗俗,情节也不够大胆。”
“什么?”
凌夜寒睁大了眼睛,这情节还不够大胆?还不够参破下限吗?
晚膳时邢方推着青离到了主殿用膳,轮椅上的人着了一身锦缎棉袍,领口处用了白兔毛做点缀,膝间盖了一张浅灰色的绒毯,手中抱着一个精致的珐琅暖手炉,萧萧宸和凌夜寒两人都盯着他的神色瞧,就怕这人心里不痛快又不说出来,却没想青离面上半点儿异色也没有,神色和精神瞧着都不错。
青离抬眼就看到了四只盯着他的眼睛,笑了:
“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今晚就点了一只薄切卤鸭,还心疼了不成?”
萧宸落了座,对邢方也摆了摆手,邢方便坐在了青离身边。
萧宸和凌夜寒都默契地不曾提及那话本子的事儿,却不想还是青离主动开了口:
“那话本子你们都看了吗?”
凌夜寒一口盐水鸭差点儿没呛在嗓子眼,萧宸瞪了这没出息的一眼:
“到底是被你知道了。”
青离一边吃了一块儿邢方夹给他的卤鸭一边出声:
“这么有意思的话本你们也不早和我说,不过这话本子新奇是新奇,就是写的太收敛了。”
凌夜寒终于忍不住了开口:
“这话本还收敛?”
青离瞧了他一眼,目光中似笑非笑:
“这写话本的人花了这么大的力气也不过是写了一个大官和罗族男人的故事,这罗族男人床上的本事再大也不过就是登堂入室男扮女装做了个正室娘子,自己的孩子也不过是继承了大官那一亩三分地罢了,若是这写话本的人再大胆一些,就该写这罗族男人如何勾引当今天子,为天子生下一儿半女,来日母仪天下,儿子登基称帝,这才叫大胆。”
话音落下席间鸦雀无声,最震惊的就是邢方,萧宸其实猜到了些背后之人的用意,与青离目光相对便知道这人玲珑心思怕是已经看穿了整件事儿。
而凌夜寒在上辈子也不是白白掌权了这么多年,几乎是瞬间他就听明白了青离的言外之意:
“这后面的人是冲着麟儿来的,不,他是冲着哥你身下龙椅来的。”
这话本子看似是个香艳故事,实则是借由这么故事将罗族男人塑造成了勾引男人的狐狸精的形象,将罗族人生下的孩子惯上窃夺家产的外室子的名头,而此刻萧宸无后无妃,宫中便有了皇子,恐怕这后面的人下一步就是要将麟儿和罗族之子扯上关系。
萧宸的暗卫查访的速度极快,很快便查到了这话本子的源头是个靠写些偏离世俗,博人一观的穷书生写的。
凌夜寒听着暗卫汇报便冷笑:
“穷书生?那清辉阁可是个一掷千金的地方,我去了可花了一锭银子呢,就这还不是那日的最好的位置,一个穷书生哪来的银子去清辉阁去看表哥?这话本子里的内容分明就是那日出现在清辉阁中的人亲眼所见又描述出来的。”
他光顾着吐槽,话音落下才发觉身边的皇帝陛下瞧着他的目光微凉:
“一锭银子,侯爷还真是财大气粗。”
凌夜寒刚才刚翘起来的威风凛凛的大尾巴就这样被人压了下去,太嚣张了,都忘了他去清辉阁那次把这人气成什么样了。
他凑过去在他颈侧亲了一下:
“我那可不是顾着自己玩乐去的,我那是为了更好的伺候陛下才去观摩一二的。”
萧宸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这两日萧宸只下令查封了那两家印书的书院,抓捕了那写书的穷书生,用的是朝廷禁止大肆宣扬淫词艳曲的禁令,此前京城中若有太过出格的东西出现礼部也会着手整顿,是以这一次抓捕禁书也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而萧宸似乎真的只是到此为止了,并没有再往下深究的意思。
眼看着还有两日便复印开朝,京城中忽然出现了一股隐秘的传闻,此刻宫中陛下唯一的那位皇子便是罗族男子所生,陛下碍于罗族男子的身份这才没有公开册封,但是却也没有立后纳妃,明显是被那名罗族男子迷的不轻。
甚至有人在猜之前出现在清辉阁中的那名罗族男子很可能就是陛下藏在宫里的那位。
还有人想起那一夜封锁清辉阁的不是巡防营也不是大理寺,而是直属陛下的禁军。
“不能吧,不是说出现在清辉阁中的那个罗族人当时就大了肚子吗?怎么可能是陛下的龙种?”
“谁知道他怀的是谁的孩子?弄不好宫里的那个什么小皇子都不是陛下的龙子。”
这种事儿没人敢明着宣扬,但是私下议论的人却不少。
暗卫一一将宫外的情况禀报了上去,萧宸正在与青离对弈,不咸不淡地开口: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青离笑了一声:
“还真是会乱点鸳鸯谱,我倒是都不知道他们这么能编,我肚子里的都成了皇子了,哎,对了,今日怎不见那日日围着你转的小侯爷啊?”
萧宸落子后出声:
“偷偷摸摸地出宫,谁知道他跑哪去了,指不准去了什么烟花巷柳的地方。”
第110章 靖边侯围了郡王府
这个年节不用早朝,战事也告一段落,萧宸日日样子脸色好不容易比前阵子好看了一些,又偏偏闹出了这样的破事儿,被造谣的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凌夜寒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他不想萧宸太耗心思在这种事儿上,便自己也早早撒出了人手去查。
其实说是的去查,但是今天这谣言一传出来他便已经猜出可能是谁了,一个无皇后无后妃的帝王,若是唯一的血脉存疑,那还有谁人能得利?
上辈子麟儿继位,萧景洲就暗搓搓的想过要搞事儿,不过那时他手握兵权,麟儿又是正经册封的太子,有萧宸遗诏在,那位没什么功绩在军中也无话语权的承宣郡王也只能暗中弄出点儿事儿来,没想到这辈子他那上不得台面的行径还是改不了。
凌夜寒白日出去晚上回来,而萧宸似乎真就信了他所谓和成保保许久没见,约了去吃酒的说辞,他回宫之后也没有多问两句他这一天的去向。
青离一连两日过来找萧宸下棋都没有看到凌夜寒,打趣出声:
“不会是你又发脾气,你们家小侯爷不伺候了吧?”
萧宸气笑了:
“他爱伺候不伺候。”
不过一想起那白日找借口出去,晚上回来心虚在床上卖力伺候的人,萧宸又觉得也挺有意思,总算不是从前在榻上那肉筋筋的模样了,想起这个他又抬头打量了一眼对面的人,青离这狐狸有没有把他那木头禁军统领弄上床?
“你看什么?”
“昨夜好像没瞧见邢方从你房内出来啊。”
青离职瞥一眼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嗯,所以呢?”
“所以,你是被吃了,还是把我的大统领吃了?”
“想什么呢?你和小侯爷整天都吃吗?”
话音刚落,凌夜寒从殿外进来,一边除下身上的披风一边好奇出声:
“我和我哥吃什么了?”
萧宸头也没抬,照常落子:
“今日侯爷回来的早啊,宴请结束了?”
凌夜寒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啊,结束了,成保保那酒量不行,就喝了一点儿。”
眼看着在欺君的路上越走越远的靖边侯,陛下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再问下去,头都不够砍的。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过的第一日便是复印开朝的日子,经过了十几日的休沐,这复印开朝的第一日是个大朝会,不光京城所有七品以上官员需要参加,就连外地未及回去的官员也要一并到场,鸣鞭开朝,穿着朝服的官员浩浩荡荡入朝,直站在了议政宫外的白玉阶上。
九重冕旒之下萧宸垂眸一扫,立刻便看到了那个空缺:
“今日可有人告假?”
这等大朝会就连哆哆嗦嗦快要致仕的大学士都来了,一般来说不会有缺席,但是今日还真就缺了,还是缺了两个挺重要的位置。
负责点卯的吏部主事今早就得到了消息,此刻面有难色地出列禀报:
“陛下,今日靖边侯和承宣郡王不曾到朝。”
萧宸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何故啊?”
凌夜寒今早闹出的动静实在是不小,这下面不少官员也是得到了消息的,此刻谁也不愿一开朝就触陛下的眉头,那吏部主事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臣听说,靖边侯带府兵围了承宣郡王府。”
一个没来是因为去围府了,一个没来是因为正在被围。
郡王府就在朱雀大街上,附近住着的都是三品以上大员,此事不少住在同街的朝臣进宫之前就知道了,但是更多的小官吏是不知道的,此刻闻言面上的震惊不言而喻,这朝中大臣私下有龃龉的不少,但是再如何大家表面上也不大会失了体面,闹大了也就是闹到御前,像靖边侯这种说派府兵围府就围府的还真是整个朝中都找不出第二人。
而且这围的是郡王府啊,虽然承宣郡王没有太多功绩,也身无要职,但那也是实打实的皇室宗亲,如今朝中唯二受封郡王爵位的人,是当今圣上的亲堂弟,不少朝臣都暗中观察陛下的态度,不敢多掺和一点儿。
冕旒下帝王的目光深俊,对此事他确实是不知,因为一大早身边暖被窝的狗东西就跑了,但是也不意外,他声音带着两分戏谑开口:
”哦?朕没记错的话上次侯爷动府兵是因为国公府的公子擅离职守,他去捉人,这一次又因为什么?”
回话的那位吏部主事汗都快下来了,在心里再三措辞都不敢开口。
萧宸抬眸:
“有什么不能对朕说的吗?”
“没有,臣,臣不敢。”
就在这个当口一道声音把他解救了出来,开口的是在刑部当值的成保保,他再三鼓劲儿让自己迈出了一步,大声开口:
“陛下臣知道靖边侯为何兵围郡王府。”
萧宸聊起眼皮看了看与凌夜寒“饮酒作乐”了三天的狐朋狗友:
“为何?”
“陛下,臣前两日与靖边侯一同饮酒,发觉京城中竟悄悄流传着一则骇人听闻的传闻,坊间竟有人议论宫中皇子,说宫中的小皇子乃是陛下与罗族男人所出,又说那罗族男人曾出现在清辉阁,含沙射影地想要污蔑小皇子的出身,这是企图动摇社稷的大不敬之举,且这事儿又与前些日子被查封的有关罗族人的话本子有关,靖边侯便怀疑那话本子是有心之人故意散播,为的就是构陷小皇子的身世。
所以这两日侯爷一直在暗中查访此事,昨日摸到了眉目,指使那写书的穷书生之人乃是承宣郡王新纳妾室的哥哥,侯爷便准备前去扣住人,却不想这人仗着与承宣郡王沾亲直接躲到了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