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宸白了他一眼这才复又闭上眼睛,腰间和手臂上都有适中的力道按揉,他渐渐有些昏沉过去,凌夜寒也不敢让他泡太久,又怕惊着他,便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哥,我抱你上去了。”
萧宸迷迷糊糊着点了头,凌夜寒招了张福等人进来伺候,帮他换了寝衣,擦干了头发,这才抱着人回去。
床铺早有宫人收拾干净,换上了干爽舒适的锦被,凌夜寒躬身小心地将人抱到榻上,萧宸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因着光亮晃眼而向里偏了一下头,凌夜寒立刻侧首小声吩咐:
“将灯熄了,只留一盏便可,都退下吧。”
“是。”
凌夜寒坐在了榻边,拿出了刚才徐元里留下的那小瓷瓶,轻轻掀开被子和那人的衣衫,萧宸怕是真的累的很了,感觉到动作也只是微微皱眉没醒过来,凌夜寒就着微弱的灯光将药轻轻涂抹在那人肚腹上的红痕处,垂下的眉眼中没了方才情事的放纵,满是心疼。
或许是药膏带着散热止痛的舒缓功效,萧宸皱着的眉慢慢舒展开,凌夜寒待药干了才小心帮他拉好寝衣,连身下的衣服都捋平这才为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爬到了里面躺下。
萧宸感觉许久都没有睡的这么沉了,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甚至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他睁开眼恍惚了片刻,昨日的一切这才全部重新回到了脑海里,手摸了一下身边,里面已经没人了。
张福察觉他醒了这才小步上前:
“陛下醒了。”
萧宸撑着额角要坐起来,张福忙上前扶着他起来:
“那不省心的玩意呢?”
张福听着这话抿唇笑着答道:
“侯爷一早便去吏部当值了,侯爷走时特意交代奴才等不要惊扰陛下,现在已经快晌午了。”
萧宸愣了一下转头看出来,果然快晌午的阳光都透过窗棂照到了软榻上,暖融融的日光让他有些晃眼,或许是这一觉睡得太好太沉,昨日的种种情绪都因此留在了昨日,此刻再回想起来他竟然因为在镜子前面看了自己的一眼,便堵心地抑郁了半日的事儿便觉得颇有些矫情的不像他,这一面竟然还让凌夜寒那小子瞧了去。
昨晚放纵的结果便是他现在浑身骨头都像是被醋泡过一样酸软,尤其是腰间,酸胀的厉害:
“他倒是跑得快。”
张福听到这一句也只当没听到。
萧宸不是个有事儿没事儿悲春伤秋的人,昨日那等情绪也觉不会放任到今天,更忍不了放纵一日便下不了床这种丢人事儿发生在他身上,虽然周身还酸软的厉害,却还是让宫人为他束发戴冠,换了一身浅墨色的长衫外罩了一层纱衣。
张福叫人摆了膳:
“午膳都是您爱吃的,是侯爷特意交代做的,侯爷怕您没胃口,这道酱板鸭和白菜粉丝是他着人刚刚送进宫的。”
萧宸坐了下来,哼笑一声:
“你如今还真是三句不离侯爷啊。”
张福笑着也不敢辩驳,抬手为萧宸布菜。
午膳后,萧宸不欲在屋子里,便起身到小花园走了一会儿,只是没一会儿便酸软无力,只得作罢,此刻清醒了过来他何尝不知道凌夜寒昨天那没完没了贪吃没够的模样便是想哄他开心,但是此刻酸软的腰腿却让他咽不下这口气,他侧头:
“制衣坊那边为侯爷做的新衣如何了?这秋日阳光正好,叫她们抓紧,侯爷还等着穿鲜亮的衣衫呢。”
张福知道陛下指的鲜亮衣衫有多鲜亮,心中为侯爷鞠了一把泪,然后立刻应下。
萧宸由着人扶着回了寝殿,在桌案后落座,正要着人将今日的折子拿过来便看到了门口一个人影在那探头探脑,不用想也知道,敢在这紫宸殿门口鬼鬼祟祟的除了凌夜寒整个朝堂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萧宸随手捻过身边的一颗棋子照着那脑袋丢了过去,凌夜寒不敢躲被砸个正着,他笑嘻嘻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棋子走了进来,晃了晃手里的棋子:
“陛下丢的可真准,这暖白玉的棋子砸我都糟蹋东西了。”
说着规矩地把棋子放回了棋盒中。
萧宸懒得理他:
“侯爷这会儿不在吏部衙门日理万机,怎么在这儿。”
凌夜寒是趁着中午休息的功夫赶回来的,他思索着这会儿萧宸起了身,吃了饭,估摸着也消气了,这才回宫瞧瞧。
看着萧宸的精神应该好了不少,他也不敢提昨晚的事儿,更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问他腰还疼不疼,只一步一挪地凑近他身边,手刚要伸过来,就被人给拍了回去。
此刻一名宫人进来通禀:
“陛下,刑统领求见。”
萧宸抬眼:
“传。”
自从让邢方在别院那边照顾青离之后,萧宸便下旨他不用日日到宫中当差,而是三日进宫一次便可,算起来今日也不该是他进宫的日子。
“臣给陛下请安。”
萧宸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随手抬了一下:
“起来吧,别院那边有事儿?”
邢方站起身开口:
“是,昨日臣到青公子的屋子,发现他在咳血。”
萧宸立刻皱眉:
“什么?不是让太医过去了吗?太医如何说?”
邢方面露难色:
“太医是在别院,但是青公子未曾让太医诊脉,他自己有一个瓷瓶里面装着药,咳血后便会自己用药,这两日他只开了方子给医侍,让医侍照着方子抓药熬好便可,后来臣也让太医看了那药方,太医却说那方子很奇怪,一半的药是行气血的,一半的药毒性很大,他说从未见过那样的方子,而且青公子有孕,是不应该用行气血的药的。”
凌夜寒想起之前看到青离的时候他一次比一次差的脸色,看向萧宸:
“他之前用血喂那两盆花,按说应该是用些补血益气的药吧?”
萧宸沉吟片刻开口:
“他今日瞧着如何?”
邢方小心开口:
“早膳后我去看他,见他不是太有精神的样子,便又让他叫太医来看,臣想着,会不会是青公子懂些医术,但是医术不大精通所以开错了药啊?”
他今早见着青离的脸色便有些担忧,他那面色也不像是药有效的样子,但是他是陛下要照顾的人,他也不敢硬是让太医为他把脉啊,这才匆匆进宫,想着陛下应该有办法。
萧宸思及那日青离的话,他说罗族本就擅医,毒,所以开错了药这事儿大概率是不可能的,用的方子很可能与普通医者也不大一样,但是即便如此他有孕在身却也不至于咳血,这有毒的药怕是因为他身子本身有什么问题。
他不便出宫,便看向凌夜寒:
“一会儿你去别院看看,仔细问问,需要什么药尽管让太医院的人去取。”
“好。”
邢方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还有一事,昨日青公子说要作画,我便送过去了笔墨,他画了一个人的画像让我去认是谁,我一看那画中画的人是中书令赵大人,便觉得有些奇怪,那画像画的十分清晰,也很惟妙惟肖,但是他似乎不知道赵大人的身份。”
心中的怀疑他不曾开口,但是从昨天看到那个画像开始他心里就有点儿堵,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凌夜寒抱着手臂,目光微动,萧宸也沉着面色未曾说话,片刻后才开口:
“朕知道了,这几日你不用回宫了,将人照顾好,若他身子有什么不好,随时回来禀报。”
“是。”
邢方出了紫宸殿,凌夜寒倚在萧宸的桌案边开口:
“青离是被从清辉阁带出来的,之前又常年住在山中,从哪认识的赵孟先?难道赵孟先也是清辉阁的嫖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像是终于逮到了赵孟先一个错处,他抱着手臂啧啧两声,萧宸看出他那小心思不曾理会,他忽然想起前几日暗卫来报的时候说赵孟先到大理寺的时候像是再寻什么人,随后赵府的人也曾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他目光微凝:
“青离从未提及肚子里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
凌夜寒眼睛睁大:
“不会吧,你是说青离怀的可能是赵孟先的孩子?”
瞬间,赵孟先隐瞒身份去清辉阁,与青离巫山云雨,然后拍屁股不认账的一连串情节就出现在了凌夜寒的脑子里,要真是这样,这赵孟先还真是有点儿狗。
他垂眼看向萧宸,顿时想起了青离与萧宸那极为相似的眉眼,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他总是觉得赵孟先对萧宸有些不一般。
“没影的事儿不要乱说,此事朕会让人去查,倒是他的身子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一会儿去的时候务必问仔细了。”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萧宸对青离总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大体是这辈子还没有什么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会为他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儿吧,他不知如何与人亲近,但是青离的身体状况他是看重的。
凌夜寒也很感激青离:
“好,我知道,你放心,我这就去。”
说完他转身之后又转了过来,单膝跪在萧宸身前,用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肚子,仰头看着那人:
“还疼吗?”
萧宸想起昨晚那个缚住他双手的人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戳在了他的脑门上,凌夜寒应声被他戳到了地上,然后又笑嘻嘻地重新跪过来:
“我昨晚给你上过药了,今早也偷偷上过了,有没有好一些。”
说完竟然故意仗着胆子想去解萧宸的衣服,萧宸看着他现在都还敢不老实,抬脚便踹了过去,凌夜寒也不躲,被他踹倒就索性盘腿坐在地上:
“哥,现在踹了我晚上就不能踹我了哦。”
萧宸气笑了,正在再抬腿,凌夜寒就双手抱住了萧宸的腿,仰着脑袋,黑黝黝的眼睛里满是眼前的人:
“哥,现在不是上辈子了,你也不是一个人了,你可以试着依靠我一下的。“
其实他发现虽然萧宸放手了一部分的朝务给他,但是在遇到什么需要解决的事儿或者困难的时候这人还是习惯性地自己解决。
桌案一侧,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目光相触,萧宸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问题,最后只点了下头算做是回应。
凌夜寒从紫宸殿出去的时候脚步都是轻快的,张福看着他轻快的脚步心也放了下来,看来陛下被哄好了。
凌夜寒出去之后,萧宸独自在御案后坐了许久,想起昨日的自己,再看看如今比前世空了一半的案头,最后靠在椅背上低头轻笑了一下,其实他现在已经在依靠凌夜寒了吧,上辈子他怕是连昨日那种矫情的时间都没有。
“张福,传礼部尚书觐见。”
“是。”
自从京城时疫之后萧宸很少召见朝中大臣,礼部尚书郭淮接到旨意的时候立刻换上朝服进宫,猜测这个时间陛下召见大概是因为祭祖的事宜,想起之前被陛下驳回来的追封的折子,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他本想着追封的是陛下的亲生父亲,怎么也是一件能让圣上开怀的事儿,却不想这事儿反倒惹得陛下不悦,他不知其中内情,却也有些后悔和荣安伯还有承宣郡王走的太近了。
他到是,萧宸坐在御案后,身形被桌案遮挡住倒是也瞧不出什么来。
“臣给陛下请安,陛下龙体可安好了?”
“无大碍了,坐吧。”
郭淮以为陛下要提及追封的事儿,正紧张,却忽然听陛下开口问:
“此次祭天朕想在诸位朝臣当中选一人陪祭,你熟知礼法,可知前朝有何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