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是不受控制的情绪,人一旦陷入那样的状态,说出的话无法收回,做出的事也将难以挽回,所以溪年,我不会放任我陷入愤怒。”
裴度的手心很烫,指腹的温度却不高,只是每每划过沈溪年的后颈肌肤,慢条斯理地轻轻揉捏时,总会让沈溪年幻视自己是一只被拎着后脖颈的猫。
沈溪年大着胆子,抬手拽了裴度的手腕,用力握在自己手里,报复般的学着刚才裴度的动作,也对着裴度的手指又捏又搓。
惹得裴度低低笑出声来。
沈溪年听着裴度的笑声,心中却逐渐生出酸涩。
在面对裴度的时候,他总会免不了生出一种看见大山的感觉。
年长者见过太多的山川河流,遇见过太多的聚散离别,他总是稳定从容,温和笃定。
那些笨拙的青涩,莽撞的兵荒马乱,好像只属于一头栽进这片浓郁暮色的少年郎。
沈溪年知道,对裴度来说,小鸟是独一无二的,沈溪年是最最重要的,可裴度总是将自己放在一个师长的位置上。
对沈溪年而言,这样的确有时候会有那么一丢丢挑衅教条的背徳刺激感,但他有时候也总会想,为什么裴度就能总是这么平静淡定,理智从容呢?
是不是因为,沈啾啾是一只小鸟,而沈溪年在裴度眼里,从来也只是还没能长大成熟独当一面的学生?
裴度是个情感极度匮乏的人,他身边的人太少,沈溪年的出现填补了诸多的空缺。
沈溪年几乎占据了裴度所有的私密情感,这也让沈溪年有时候摸不清楚,裴度对他的感情又究竟是属于哪一样。
他们是分不开的,是命中注定会纠缠在一起的。
可恩公会不会就是因为他对恩公索求了爱情,所以宽容的,包容地许出了伴侣的位置,并不是真的喜欢——或者说,不那么浓烈的喜欢?
沈溪年想到这,咬着下唇的力道微微加重,握着裴度手指的手也随着收紧,心底的在意推动着他问出问题,语气紧绷:“一点吃味都没有吗?”
沈溪年有点不太想听裴度那一贯温和从容的声音,抢在裴度前继续说:“那如果我说我是故意的呢?”
“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没有猜到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青楼,但若是我当真想走,也并不是完全走不了。”
少年的眼睛直直盯着裴度,眼眸很亮,是和当初在院中对裴度斩钉截铁说出自己感情时一样的热枕与直白。
“但我还是进去了。”
“扶光,你这一次不生气,不吃味,甚至觉得不至于,那如果有下一次呢?”
“如果下一次,我点了人,将他安置在外面的宅子,亦或者带他回家呢?”
“你还是会不生气,不吃味,淡定平静地看着吗?”
沈溪年越是说,心中越觉得委屈,那种涌现出的愤怒冲动也越发不受控制。
“那如果哪一天我变心——唔!”
裴度捏着沈溪年的下颌,让那双盛着委屈不满的眸子正对自己,脸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仍旧是平静的,但笑意却一点点隐没下去。
“溪年。”
裴度看进少年明亮的,甚至是闪烁着些许水光的眸子,抬着少年的下巴,强迫沈溪年同他对视。
“别这样说,好吗?”
沈溪年咬牙,脑袋用力甩开裴度的手指:“你又不在乎。”
沈溪年知道自己幼稚。
但或许就像是裴度说的,愤怒这样的情绪是无法被掌控的,它就是会支配着大脑身体去说些不经思考的话,不受控制的事。
但沈溪年却觉得很爽快。
凭什么呢!
凭什么每天心里像是小鹿乱撞,这也想那也想,莽撞又试探的人只是他呢?
明明是两个人谈恋爱的。
直到现在,沈溪年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感觉到委屈的。
只是他总是过于在乎身边人的情绪,却对自己的情绪太过迟钝,才会压着无视着这样的委屈,直到寻到火山出口爆发的这一刻。
意识到自己在委屈的时候,委屈的酸涩瞬间到达顶峰。
沈溪年绷着表情,挪动自己的屁股,往远离裴度的方向坐了坐。
决定不理裴度一整个时辰。
“我在乎。”
背对着裴度的沈溪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他的耳朵动了动,强忍着没回头。
现在回头贴贴的话,不是显得太好哄了吗?
沈溪年的两只手在膝盖上交握在一起,手指扣着手指互相抠抠。
然而下一瞬,他眼前猛地一花,整个人被握着腰提了起来。
身体腾空的沈溪年下意识挣扎,但腰间箍着的手掌太过强势有力,半点没有被撼动的意思。
他一脸懵地被端到了裴度怀里。
这样的距离太近太暧昧,沈溪年踢了踢腿,结果却被抵在身后的手臂往下压了几分。
沈溪年试探性地动了动。
裴度一言不发,将他往怀里压。
沈溪年的大腿夹紧。
再、再往前可就是……啊啊啊啊!
沈溪年脸颊爆红,立刻僵着身体不动了。
裴度垂着眼眸,将怀中的人紧了又紧。
腿上的沉甸甸的重量险险维系着男人方才濒临失控的理智,直到怀里的少年身体逐渐软下来,不再是刚刚背对他时委屈又抵触的模样后,裴度才放开屏住的呼吸,压下因为紧绷到极致,就连小拇指都在不住轻颤的手。
“我在乎。”
因为沈溪年不再挣扎,裴度腾出一只手,抚上沈溪年的脸颊。
“溪年,我同你说过的。”
原本就软乎乎的少年再也绷不住脸上置气的表情,沈溪年撇嘴,哼道:“说过什么?我怎么不记得?”
“我说过的。”
裴度的手指缓缓向上,在沈溪年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拆掉了少年头上的发带。
柔软的发带被修长的手指卷在指间,裴度双手顺着沈溪年的脖颈尖缓缓向下,手掌慢慢抚过沈溪年的手臂,在少年的手肘处稍稍停留,隔着衣袖,捂热了沈溪年的肌肤。
“溪年,你既应了我,来日若是变了主意——”
沈溪年方才的话反复在裴度脑海盘旋回荡。
他注视着怀中的少年。
在未来的某一日,少年会带着另一个陌生人,牵着对方的手,来到他的面前吗?
裴度总是无法拒绝这双眼睛,这双眼睛的眸光太过明亮,里面的感情热枕而直白,几乎能灼烧尽他所有的枷锁和理智。
这样的眼神,或许会看向另一个人。
裴度的目光紧锁沈溪年,眸底浓郁的幽暗淹没了最后一丝迟疑。
怎么可以呢?
他的双手逐渐下滑到沈溪年的手腕,握着,牵引着,拢在一处。
柔软的发带缠覆上沈溪年的手腕,带着裴度最后的克制,打出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我不会答应。”
裴度看到少年眼中逐渐满溢出的惧怕恐慌,温和的柔软爱怜再次袭上心头。
他将手腕上的紫檀珠串塞进沈溪年手里,手掌拢着沈溪年的手背,引导着沈溪年握住那一颗一颗被反复抚摸捻弄到触手温润的珠子。
“受不了的话,就扯断它。”
“扯断它,我就停下。”
第92章
沈溪年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却还是想靠近裴度。
他被放躺下来,侧着身子趴在裴度的膝间,衣衫堆叠在身后的手腕处,遮住了少年气的发带,也淹没了内敛着年长者克制隐忍的紫檀木珠串。
沈溪年第一次意识到裴度的恶劣与可恶。
裴度的眉眼在含笑时会带着文人特有的温润风流气,那双凌厉的丹凤眼漫开些许隐忍的绯红色,显得那样危险,却又极具蛊惑。
他就这样垂眸注视着心爱的少年,手指的力道温柔又缱绻。
沈溪年追着裴度的手,急切的,无法抑制的,不被满足地想要更靠近,想要更多。
裴度的一只手搭在沈溪年的脉搏间,感觉到手指下的脉动逐渐变得急促而激烈,他便温柔又残酷地安抚着膝上的少年,等到少年的脉搏失落着逐渐平稳,他又会将心上人推向另一波海浪。
沈溪年被撩拨地难耐又煎熬,下意识想要去咬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清醒,却被先一步察觉的裴度捏住下巴,俯身吻了下来。
一吻过后,裴度松开沈溪年的下巴,直起身,将少年湿润了沾在鬓边的发丝拨开。
“耐心一点,嗯?”
沈溪年睁开眼,透过朦胧的水色看过去,竟从衣襟未乱的裴度身上看出一丝从容闲适。
“……你是不是不行?”
少年梗着脖子,红透又湿透了的脸上满是不服气,哪怕声音又软又哑,也要挑衅着说出这句话。
裴度对少年挑衅的话语未置一词,只是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分。
沈溪年哪里受得了这个,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转头用力咬上了裴度的虎口。
被撩拨又不被满足的愤愤让沈溪年恶意亮出牙齿,叼着裴度的虎口不松嘴。
紧实的肌肉微微绷着,凸起的青筋被轻而易举地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