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对你们而言,这种比赛很陌生,”他垂下眼帘,看着碗里自己的倒影,声音里带着遥远的回忆:“不过……在我以前住的地方,常有这样的比赛。我有一次……还拿了第二名呢。”
九艉眼眸紧紧盯着辞穆,他凑近了,高挺的鼻梁几乎要碰到辞穆的侧脸,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鸣音,带着全然的困惑与不满。
他的优秀人类,怎么可能只拿到第二名!
“第一……是我堂哥。”辞穆垂着眼,视线落在碗中蒸腾的热气上,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回忆,“为了避免麻烦,我没想和他争。赢了,我跟妹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第199章 天威
话语里没有委屈,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疲惫,这种平静之下的暗流却让九艉心头揪紧。他无声地收紧了搭在辞穆腰间的手臂,将这个看似温和却浑身是刺的人类圈得更牢。他低下头,用冰凉的嘴唇贴上辞穆的耳朵,喉间发出一串安抚的、低沉的轻鸣:“找妹妹……”
辞穆的脊背松弛下来,他低不可闻地叹息:“如果……我还能回去的话。”
他掩饰般地将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尽,然后把空碗放到一边,抬头看向九艉和阿紫,脸上重新挂起了温和的笑意,好像刚才的失落从未出现过。“好了,阿紫去切肉,九艉负责清洗,我来烤。我们多准备些,还能带回去给那些鱼苗啃着玩。”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几分促狭的暖光:“正好给那些小家伙磨磨牙。”
肉干还没串上几串,洞口便猛地灌入一阵疾风,吹得篝火烈焰摇曳,火星四溅。一道白色的流光几乎是撞了进来,在洞穴中央倏然停住,现出飞云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他头发被风吹得倒向一片,眼眸亮得惊人,像两颗被火焰点燃的星辰。
“成了!成了!”他甚至来不及喘口气,一把扑向阿紫,将他连人带碗整个抱进怀里,兴奋地转了个圈,“阿紫!我们不用饿肚子了!辞穆,你简直是我们的福星!”
阿紫被他撞得差点洒了手里的肉汤,却也顾不上了,同样惊喜地抓着他的胳膊:“真的?天父同意了?”
“何止是同意!”飞云将他放下,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我们羽族的消息网有多快你是知道的!我才刚把这法子跟族长一提,一眨眼的功夫就传遍了所有山头!现在各族都行动起来了,沿着赛程必经的山隘和水源,都设了补给点!”
“祭司大人亲自去问了天父,”飞云的声音低沉下来,带上了几分肃穆与后怕:“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生怕天父降下旨意,说这是作弊。你知道吗?祭司在神坛下站了很久,可天上……什么回音都没有。”
他顿了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染了洞中的每一个人。
“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天父默许了!”飞云的声音重新扬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那些家伙都快哭了,说总算不用担心渴死累死在半路,白白丢了性命。这下好了,大家都能放开手脚,真正比拼实力了!”
他说完,才感觉腹中空空,一把拿过辞穆给他准备好的肉汤,大口灌起来。
辞穆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把一串烤得外焦里嫩的肉递给九艉,才对飞云温声道:“既然如此,我们的补给可不能输给别家。”他拍了拍身边堆着的一大块鲜肉,眼底的促狭暖光一闪而过:“阿紫,我们加把劲,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最好的补给站。”
翌日清晨,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巨大的号角声便撕裂了山谷的宁静,沉闷而悠长,宣告着那场万鸟期待、令天父垂青的漫长赛程正式拉开序幕。
悬崖边的看台上早已挤满了各族的身影,而最靠近起飞平台的一块平整巨岩上,阿紫正手脚麻利地铺开一张干净的兽皮。辞穆则将一串串色泽红亮、泛着诱人油光的肉干整齐地码在上面。他们昨夜准备的实在太多,肉干堆成了一座小山,浓郁的烟熏和香料气息混杂着,引得周围不少参赛者的亲友频频侧目。
“我们的位置最好,”辞穆一块木牌立在最显眼处,木牌是辞穆用碳画的熊猫飞云“白鹤亮翅”表情包,那促狭的暖光又在他眼底亮起:“保证飞云一低头就能看见。”+
这木牌自然是为了逗阿紫,实际上,这更像一个公开的售卖摊。
阿紫紧张地攥着拳头,目光死死锁定在下方准备区里那道熟悉的身影上。飞云换上了一身便于飞行的劲装,白色的羽翼在晨光下舒展,每一根羽毛都好像淬了光。他仰头,视线精准地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们,随即咧开一个灿烂的笑,用力挥了挥手。
而在看台的另一侧,靠近水潭的边缘,九艉接过辞穆递来的一大包用草叶裹好的肉干,辞穆对他安抚地笑了笑,两人的嘴巴子就黏在一块儿了。
要不是沈河盯着,辞穆的纱裤一定会挂在九艉那个狂徒的腰上。
只见九艉指尖在包裹上轻轻一点,一个晶莹剔透的、好像琉璃凝成的气泡便凭空生出,将那包肉干完美地囊括其中,隔绝了所有水汽。他转身如一道优雅的影子滑入幽深的水潭,水面仅泛起一圈微小的涟漪,随即恢复平静。他将潜行于赛道下的水路,在约定的地点,为飞云送提供最及时的补给。
号角声再起,成百上千的羽族选手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翅膀扇动的巨大声响汇成一股洪流,瞬间遮蔽了初升的朝阳。
“飞云!加油!”阿紫再也忍不住,冲着那群白色鸟影放声大喊。
飞云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绕着起始点盘旋。按照赛程,他需要低速将三次经过这里,每一次都是对体力和意志的巨大消耗。而阿紫和辞穆的小小摊位,就摆在这条必经之路的最前端,像一座温暖的灯塔,用食物的香气和守候,为他照亮前路。
对于习惯了翱翔天际、追风逐电的羽族来说,这种被勒令的慢速飞行无疑是种酷刑。赛程规定,选手们必须以一种近乎悬停的姿态,缓慢地、优雅地绕着山峰盘旋,每一寸前进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与耐心。开始还有几分新奇,但很快,有性子急的选手便按捺不住了。一只羽翼呈灿烂火红色、素以速度见长的赛鸟,在第二次盘旋时显然失去了耐心,他双翼猛地一振,肌肉贲张,试图化作一道流光,将这磨人的环节甩在身后。
只是他快,天威更快。
第200章 天威2
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上,毫无预兆地撕开一道刺目的银色裂痕。雷霆并非落下,而是凭空炸响在那只火红赛鸟的身边。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一声尖锐的、撕裂空气的悲鸣,和一股焦羽混合着臭氧的刺鼻气味。那只骄傲的赛鸟如断线的风筝,翅膀上焦黑一片,冒着青烟,无力地向下坠落。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台上瞬间的哗然被一种更深的死寂所取代,而空中,所有赛鸟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翅膀扇动的频率都变得僵硬而紊乱。这下,再无人敢触碰天父定下的规则。
就在这份凝固的恐惧中,天空的光线开始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暗淡下来。并非乌云蔽日,而是某种……更庞大的存在,将其阴影投射在了整片山谷。辞穆下意识地抬头,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天空,裂开了。或者说,天空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一只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眼球,正从天穹的至高点缓缓睁开。它的虹膜是混沌的星云,深邃的瞳孔是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无数细长扭曲、闪着湿滑光泽的触须在眼球周围舒展、蠕动,好像是神明无意识拨弄的琴弦。
那巨大的眼珠子好奇地、甚至带着几分愉悦地转动着,目光扫过下方战战兢兢、渺小如飞虫的赛鸟们。它的每一次转动,都让空间泛起涟漪,带来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看台上,阿紫已经忘了为飞云加油,他紧紧抓着辞穆的胳膊,以前,天父只是看看他们,很少会有这种情绪的表现,阿紫吓得肚子都疼了,毛爪捂着粉肚皮嘤嘤的叫。
辞穆有一种比被雷霆劈中更尖锐的寒意,正顺着他的脊椎向上攀爬,让他头皮阵阵发麻。有好几次,他都产生了一种荒谬而惊悚的错觉——那只俯瞰众生的神明之眼,似乎在他的摊位上停留了片刻。
那目光,好像穿透了拥挤的人群,越过了那块画着滑稽熊猫的木牌,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可能?辞穆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下意识地侧过身,想将自己残缺的右臂和脸上的瘢痕藏进阴影里。放眼望去,看台上尽是羽族华美的羽衣和各族鲜亮的服饰,像一片色彩斑斓的锦缎。而他自己,一身朴素的布衣,银发在人群中或许显眼,不过是这片锦缎上一抹格格不入的暗色。天父不可能会注意到他吧?
他想不通,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真实得让他无所遁形。
一只羽翼呈灰褐色、姿态拘谨的赛鸟,在又一圈磨人的盘旋后脱离了主队,向他们的小摊滑翔而来。
他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鸟爪谨慎地收拢,生怕弄出半点多余的声响惊动了天上的存在。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紧张的眼睛看着辞穆,然后从翅膀下摸出一枚流光溢彩的贝壳,轻轻推到摊位上,目光则牢牢锁定在那些油润喷香的肉干上。阿紫那条紫色的尾巴尖紧张地抽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用毛爪麻利地包起几块肉干递了过去。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陆陆续续有选手在经过时,用随身携带的亮晶晶的石头或是罕见的植物果实,与他们交换食物。这小小的摊位,在这片被神明阴影笼罩的山谷里,竟成了一处诡异而热闹的补给站。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以一种沉重而疲惫的姿态降落下来,正是飞云。他那身羽毛此刻有些凌乱,浅棕色的眼眸里满是压抑的烦躁和深切的疲惫。他沉重的鸟爪踏在地面上,发出“咔哒”一声,随即大步流星地冲到摊前。
“饿死我了!”他声音沙哑,不等辞穆和阿紫反应,一只爪子已经闪电般探出,抓起一大把肉干就往嘴里塞。他吃得极快,强健的下颚肌鼓动着,食物的香气让他暂时忘记了天空中的恐惧。
“慢点吃,别噎着!”阿紫连忙从旁边的陶罐里倒水,给他递上一个大木碗。飞云接过来一饮而尽,又把碗推了回去。阿紫便又倒满,如此反复了三次,那一大罐水竟被他喝去了小半。
辞穆看着他牛饮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他那份被巨眼凝视的惊悚感被对朋友的担忧冲淡了些许,他温声阻止道:“水不要喝太多,等会儿在天上要是想上厕所呢?”
飞云正撕扯着一块格外有嚼劲的肉干,闻言含混不清地咕哝了一句:“那就边飞边拉啊。”
好在辞穆没听懂,不然他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食物的能量迅速在他体内化开,驱散了部分寒意与疲惫。飞云长舒一口气,用翅膀的硬羽擦了擦嘴角,他转向辞穆,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清脆复杂的鸟鸣,像是在分享什么好消息。随即,他好像才想起什么,用翅膀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又朝着阿紫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感激,然后郑重地对着辞穆说:“人,多谢。”
说完,他开始展翅慢速追赶着前方那已经变成一小群黑点的赛鸟队伍。
飞云在摊前的驻足,更多犹豫不决的赛鸟鼓起勇气,接二连三地滑翔下来。小小的摊位前,一时间竟有些拥挤。
“哟,来啦来啦!”阿紫那点对天空的恐惧,早就被生意兴隆的喜悦冲淡了。
他那条紫色的尾巴尖兴奋地摇来摇去,他圆滚滚的身体在摊位后灵活地穿梭,毛茸茸的爪子熟练地用树叶包起一块块肉干,递给那些羽毛或华丽或朴素的选手。他的动作麻利,眼神精明,时不时用狐族特有的软糯嗓音吆喝两句。
交易的物品五花八门,很快就在摊位的一角堆成了一座亮晶晶的小山。有深海里才会发光的珍珠,有山巅之上凝结的冰晶石,当最后一只赛鸟带着食物匆匆离去,山谷重归寂静时,阿紫才终于能歇口气。
第201章 又,又生了……
他开心地扒拉着那堆“战利品”,拿起一枚彩虹色的贝壳在眼前晃了晃,又捡起一块温润的宝石,感受着它光滑的触感。哎呀,这么多好东西!
他心里盘算着,等比赛结束了,就去蛛群换回最柔软、最吸水的棉布。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出那些布料的触感,可以给即将出生的宝宝做成小小的襁褓和衣裳,一定又暖和又舒服。想到这里,阿紫的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连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
这番忙碌到底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一阵尖锐的酸痛猛地从他后腰窜起,让他“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他下意识地伸出毛爪撑住自己沉甸甸的肚子,扶着酸痛的腰,缓缓地蹲了下去。
站立的姿势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一种负担。他索性放弃了两脚着地的勉强,顺从身体的本能,将前爪也落在了地上。四肢着地的瞬间,紧绷的脊背得到了舒展,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感觉舒服多了。他蜷缩起身体,那条蓬松的紫色尾巴绕过来,轻轻盖在了自己的粉肚皮上。
山谷里的喧嚣随着最后一只赛鸟的离去而沉淀下来,只剩下风拂过岩壁的低语和远处溪流的潺潺水声。辞穆提着满满一桶清水,从河边一步步走回来。木桶的提梁勒得他手掌发红,清冽的河水随着他的步伐在桶里晃荡,溅出几滴,润湿了干燥的地面。
他刚绕过一块巨石,视线便落在了摊位后面。阿紫没有站着,而是蜷成了一团,毛茸茸的身体在地上缩成一个柔软的球。
辞穆的脚步猛地一顿,水桶因这突兀的停顿而剧烈摇晃,冰凉的水泼洒出来,溅湿了他的裤脚。
他隐隐有预感,阿紫……该不会……这么快就……
蜷在地上的阿紫听到了动静,耳朵灵敏地抖了抖,随即抬起了那张狐狸脸。当他看到辞穆时,疲惫的眼睛里立刻亮起了欣喜的光。他轻快地舒展开身体,四肢一蹬就站了起来,还想小跑着过来帮忙提水桶,嘴里发出欢快的咕噜声。
“别动!”辞穆的声音比他预想的要沙哑和急切,他快步上前,将沉重的水桶“咚”地一声放在地上,挡在了阿紫面前。“这个我来就好,”他放缓了语气,伸手拂开阿紫伸过来的毛爪,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担忧:“你现在可不能再提重物了。”
被拒绝的阿紫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辞穆的顾虑。他没有坚持,只是顺从地收回了爪子。他绕着辞穆走了两圈,用毛茸茸的侧脸在辞穆的腿边亲昵地蹭来蹭去,蓬松的尾巴在身后惬意地轻轻摇摆。
这温顺的依赖瞬间抚平了辞穆心中的惊惶。他的手轻轻落在阿紫的背上,指尖陷入那柔软厚实的皮毛里,感受着掌下传来的温暖体温。他安抚地摸了两下,阿紫便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温顺地将自己的狐狸脑袋靠在了辞穆的腿上。
正当辞穆的手指还陷在阿紫温暖的皮毛里,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时,一阵强劲的风压猛地从天而降。那并非山谷里的自然之风,原来是跑了第二圈的赛鸟们过来了。
原本还温顺倚靠着辞穆的阿紫,整个身体都警觉地绷直了。他不动声色地用前爪轻轻推了一下辞穆的腿,强撑着后腰那阵还未消散的酸软,让自己稳稳地站了起来。那从四肢着地到重新两脚站立的过程,让他背后的肌肉又是一阵抽紧,但他只是极快地眨了眨眼,便将那份不适掩盖在了毛茸茸的狐狸脸之后。
紧跟着队伍的飞云似乎有些急切,他用翅膀指了指自己腰间一个空了的水囊,又指了指远方的赛道,喉咙里再次发出一串急促却依旧悦耳的鸣叫。他浅棕色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是高山顶上融化的雪水,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阿紫,眼神里没有丝毫杂质,只有全然的信赖。
“这就来,这就来!”阿紫立刻回应着,他的声音刻意扬起,带着一种软糯的、安抚人心的调子。他转身的动作稍显僵硬,但很快就用熟练的忙碌掩饰了过去。他踮起脚尖,从木桶里舀起一瓢清冽的河水,小心地灌进飞云递过来的皮质水囊里。而后,他又拿起一块个头最大的肉干,用树叶仔细包好,一同递了过去。整个过程中,他始终挺直着腰背,好像之前那个蜷缩在地上缓解痛苦的狐狸只是一个幻影。
飞云接过食物和水,感激地鸣叫了两声。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翅膀尖从自己颈羽上,轻轻啄下一根最洁白、最坚韧的羽毛,郑重地放在了摊位那堆亮晶晶的“战利品”上。那根羽毛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显然是极为珍贵之物。
辞穆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打扰。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阿紫的身上,清晰地捕捉到阿紫在转身时,那条紫色尾巴不自然地僵了一下,也看到他撑在摊位边缘的爪子,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他心中那份被抚平的惊惶,又悄然拧成了一股担忧的细绳。
他本想趁着飞云在,问一问另一处补给站九艉的情况。
可是,当他听到飞云那串清脆的鸟鸣和阿紫那温柔的咕噜声交织在一起时,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听不懂那些音节的具体含义,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属于不同种族之间的、无需言语翻译的信任与默契。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贸然插话只会破坏这份纯粹的交流。罢了,他想,还是等比赛结束再问吧。
飞云强健的翅膀猛地一振,卷起的气流吹得地上的尘土和落叶四散纷飞。他矫健的身影瞬间拔高,汇入天际那片流动的鸟群之中,只留下一个迅速缩小的黑点。
他离开的瞬间,好像抽走了阿紫身上所有的力气。那根强撑着的脊梁骨骤然垮塌,他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双腿一软,整个人便重重地跪倒在地,随即蜷缩起来,发出“哎哟……哎哟……”的绵长呻吟,声音里满是再也无法掩饰的痛苦。
第202章 又,又生了2
“阿紫!”辞穆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攥紧,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在阿紫身边跪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手悬在半空,想去触碰,又怕加重对方的痛苦,只能无助的询问:“你怎么了?是哪里疼?”
阿紫紧闭着眼,毛茸茸的脸上满是冷汗,连那撮紫色的尾巴尖都在微微颤抖。他没有力气回答,只是本能地将自己的腹部向外挺了挺,发出一串急促的、类似呜咽的咕噜声。
辞穆立刻会意,他小心翼翼地将阿紫汗湿的身体翻转过来,让他仰面躺在自己腿上。当他看到阿紫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时,心头一震。他伸出手,迟疑地放在那片柔软的白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皮毛下方的肌肉正一阵阵地抽搐、绷紧。他别无他法,只能凭着一股本能,开始轻柔地、一圈一圈地打着转抚摸。
没想到,这简单的动作竟起了作用。阿紫紧绷的身体奇迹般地放松了些许,喉咙里发出低沉而舒服的呼噜声。他伸出毛爪,轻轻搭在辞穆的手腕上,像是要将那份唯一的慰藉留住。
辞穆见状,更是专心致志地安抚着,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掌下的生命律动中。就在这时,他感到手下的肌肉猛地绞成一个前所未有的硬块,阿紫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辞穆的动作僵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在自己的手掌下方,阿紫下腹部中央那条淡淡的粉色纹路,竟像是熟透的果实般,无声地绽裂开来。一线殷红的血色沁出,迅速染红了洁白的绒毛。那不是伤口,而是一种……一种自然的、神圣的开启。
辞穆的呼吸骤然停止,想要惊叫的冲动堵在喉头,让他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还来不及消化这超乎想象的一幕,一个滑腻温热的东西就顺着那道裂口,裹着一层晶亮的胎膜,直接滑落到他刚刚腾开的手掌和臂弯里。紧跟着,一团紫蓝色的、血肉模糊的东西也一同脱落出来。一股浓郁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和羊水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