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问责2
水魔法师看着王子这副被色欲熏心的蠢样,气得差点当场撅过去。他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失态地吼出来,只能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是人鱼!殿下!您那位小王妃的亲族!”
说完,老法师再也懒得管这个无可救药的王子。他知道,再不表示点什么,他们今天可能都走不出这座塔。他立刻向前一步,越过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科莱,对着那个一直被王子忽略的、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法师,恭恭敬敬地弯下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他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姿态谦卑到了极点,因为他清楚,这整个空间里,能量最恐怖、最深不可测的,正是这位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主人。
“冕下……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我是劳勒斯,王国的首席水魔法师。我虽为宫廷效力,但我的魔力,我的忠诚,以及我对水元素的一切感悟,都愿为您所用,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劳勒斯那番话如冰水浇灭在科莱沸腾的欲望之上。打破了他旖旎的幻想,让他瞬间清醒。他不是傻子,他听得懂那句话背后的含义——那是王国首席水魔法师在表明立场,一旦冲突爆发,劳勒斯这把王国最锋利的魔法之刃,将会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
前一秒还在沸腾的血液霎时间冰冷刺骨,顺着血管倒流回心脏,冻得他四肢僵硬。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王子身份,在这里可能一文不值。那两个他妄图染指的猎物,根本不是什么禁忌之花或惑人妖魔,而是能轻易将他碾碎的恐怖存在。
冷汗瞬间浸透了华贵的衣袍,科莱脸上的痴迷和贪婪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惊恐和慌乱。他看着深深鞠躬、姿态卑微到尘埃里的劳勒斯,再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上前一步,笨拙地弯下腰,试图模仿出一个谦卑恭敬的姿态。他强行挤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知错能改的、诚恳的晚辈。
塔内空旷得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那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法师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似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像。科莱不敢抬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视线从那片兜帽的阴影下投射出来,落在他身上。
那道目光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却像最锋利的刀,轻而易举地剖开了他的皮囊,将他内里所有卑劣、色欲熏心的念头都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科莱的心脏狂跳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心虚和狼狈攫住了他。在他的世界里,他从未需要向谁如此低头,也从未被谁这样审视过。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缓慢地拉动锯条。
就在科莱快要承受不住这无形的压力时,那个身影终于动了。兜帽下的阴影微微偏转,一个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在塔内响起,不响,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拐了我的孩子。”
那声音平静得没有几分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科莱猛地一颤,愕然抬头。
辞穆依旧看着他,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说出了后半句话,也下达了最终的判决:
“我今日来,就是要带他走。”
辞穆的话音刚落,伴随着轮椅轻微的滚动声,九艉缓缓站起了身。他并非是猛然跃起,而是像一座沉睡的山脉苏醒般,一寸寸地舒展开他惊人的躯体。两米三的身高在这塔内瞬间显得鹤立鸡群,投下的阴影几乎将科莱完全吞噬。那是一种纯粹由体格带来的压迫感,充满了原始而野性的力量,好像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能撕裂钢铁的爆发力。他酒红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那双之前在科莱眼中美艳绝伦的红宝石眼眸,此刻正死死地锁定着他,里面再无半分慵懒,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杀意。
紧接着,一道不属于人类的尖啸从九艉的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高亢而尖锐,不像怒吼,更像海豚在深海中发出的、能够穿透一切的声波。这声音化作无形的利刃,狠狠刺入科莱的耳膜,震得他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好像错了位。空气似乎都在这声波下扭曲,墙壁上的尘埃簌簌落下。
“人,你最好别伤到我的小杂种一根毛。”
科莱王子再也支撑不住,那被恐惧抽干了所有力气的双腿一软,膝盖不受控制地向地面跪去。就在他即将狼狈地瘫倒在地时,一只苍老却有力的手从他身后伸出,一把拎住了他的后领,将他半提半架地稳住。
是劳勒斯。老法师的脸色比科莱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惨白如纸,但他仍强撑着,凑到王子耳边,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劝道:“殿下……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世间的美人多如繁星……您就,放弃吧。”
与高塔内令人窒息的死寂截然不同,王宫的后花园里,蔷薇正开得繁盛如火,浓郁的芬芳在温暖的空气中浮动。花丛深处,一个美少年正安静地坐着,他手腕和脚腕上都仔细地敷着一层清凉的草药膏,显然是刚被解开了某种束缚。他似乎丝毫不受影响,手伸出来,一只翅膀上带着金粉的蝴蝶便轻巧地落在他指尖,扇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几只胆大的雀鸟在他身边蹦跳啄食,甚至有一只停在他的肩头,歪着脑袋梳理羽毛,场面和谐得像一幅童话插画。
辞穆爸爸以前敲贝壳时,也会有很多小动物围到他身边听呢。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惊飞了枝头的雀鸟。谋士杰尼拨开最后一丛带刺的蔷薇,衣角都被刮得有些凌乱,他满头大汗,平日里几分不苟的发型也散了,正气喘吁吁地看着花丛中的少年。
第284章 大皇子真的长高了
苗苗的脚边,声音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微微发颤:“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好消息,殿下,天大的好消息!您的亲族来了!”
杰尼仰起头,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语速极快地禀报,生怕慢了一秒,塔里的那两位存在就会将整个王宫夷为平地:“一个是宛如神祇的传奇法师,另一个是……是一位红发的人鱼!”
苗苗原本听到“传奇法师”时只是懵懂地眨了眨眼,可当“红发的人鱼”这几个字钻进耳朵里时,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光彩比最剔透的宝石还要夺目。
“啊!”他发出一声又惊又喜的轻呼,爆发出惊人的活力,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孺慕与急切,指着杰尼来的方向大声喊道:“是九艉爸爸!人,快带我去见爸爸!”
诡异的寂静从白塔蔓延至宫廷大道。
一条墨绿色的藤蔓,不知何时从地面破土而出,如活物般缠上了科莱的身体,将他的双臂牢牢束缚在身后。藤蔓上甚至还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细小的倒刺,只要他稍有挣扎,那尖刺便会毫不留情地刺入皮肉。
科莱王子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行走在自己王国的街道上。他金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惨白的额头上,华贵的衣袍沾满了塔内的灰尘,膝盖处还有着跪时留下的狼狈印记。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道路两旁那些曾经对他顶礼膜拜的臣民们脸上那错愕、惊恐又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怜悯的表情。那些窃窃私语像针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心里。
他身后法师看不清斗篷下的面容,只有银白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旁边那架朴素的轮椅正无声无息地飘在石板路上,轮椅上的人鱼神情冷冽,让每一个与他对视的臣民都慌忙低下头去,眼眸冷冷地扫视着周围,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顶级掠食者,任何一点异动都可能招来他雷霆万钧的攻击。
队伍的最后,是失魂落魄的老法师劳勒斯。他他佝偻着背,看着王子被藤蔓捆缚的背影,又看看前方那两个如同神魔般的存在,眼中满是灰败的绝望。
于是,这支怪异而可怖的队伍,就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地、坚定地,将他们尊贵的王子如同一件战利品般,从白塔一路押解回了金碧辉煌的王宫。这一路,不长,却足以将一位王子的颜面彻底踩进尘埃里。
沉重的铁靴踏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整齐划一却又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不多时,一队队身披银甲、手持长戟的王宫骑士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动作迅速地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壁垒,将这支诡异的队伍死死围困在庭院中央。然而,没有一个骑士敢于再上前一步,他们手中的武器看似对准了敌人,实际上却在微微颤抖,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惊惧地看着那两个深不可测的存在,尤其是那个悬浮在半空的神秘法师。
宫殿厚重的雕花大门被人从内猛地推开,国王与皇后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快步走出。当看到被藤蔓捆缚、形容狼狈的儿子时,皇后的脸色瞬间煞白,她发出一声心碎的惊呼,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泪痕,若不是侍女在旁死死搀扶,恐怕早已昏厥过去。国王的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强压下眼中的怒火与心痛,威严的目光扫过辞穆和九艉,声音嘶哑地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谋士杰尼领着一个少年从侧廊急匆匆地赶来。苗苗一踏入庭院,眼睛就立刻被场中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牢牢吸住。他看到了那如月光般皎洁的银发,看到了那如熔岩般炽热的红发,所有的不安与陌生环境带来的拘束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想立刻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可刚迈出一步,就被身旁两名高大的侍卫下意识地伸手拦住。
“啾!”
一声清亮又急切的、酷似雏鸟离巢时呼唤母亲的叫声,猛地划破了凝滞的空气。苗苗被拦住去路,急得原地蹦跳,他眼中只有那两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他张开双手着辞穆的方向,用还带着稚气的、最熟悉的华国语大声呼喊,声音里满是委屈与狂喜:“爸爸!辞穆爸爸!九艉爸爸!”
那一声稚嫩却穿透力极强的华国语,瞬间融化了辞穆周身伪装的冷漠气息。他猛地抬起头,那顶足以遮蔽一切的宽大兜帽应声滑落,露出的不再是外人想象中可怖或苍老的脸,而是一张清隽得近乎圣洁的面容。月光般的银发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对头顶的长角愈发神秘,眼眸此刻正剧烈地颤动着,迅速被一层湿润的薄雾所笼罩。
“苗苗……”
一声几乎不成调的低唤从他唇边溢出,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
是他,是他的孩子,那个在他最绝望、最黑暗,连求死都成为奢望的日子里,像一株脆弱却坚韧的幼苗,强行在他荒芜的心田里扎下根的小生命。
正是苗苗和九艉,将他从自我毁灭的深渊边缘硬生生拖了回来,让他重新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
他望着那个被侍卫拦住的少年,不过一年左右未见,那个还带着奶膘,只到他腰间的孩子,竟已长成了挺拔的少年模样,身形被拉长,眉眼间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些许属于人鱼血脉的清冷俊秀。
长高了……唉,大皇子真的长高了
第285章 大皇子真的长高了2
思念在重逢的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他想念孩子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温度,想念他用软糯的声音喊“爸爸”的依赖,想念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也正是这份失而复得的狂喜催生出了一股无可匹敌的保护欲。那两名拦住苗苗去路的高大侍卫,在辞穆眼中,便成了最碍眼的存在。而周围那些手持长戟、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骑士,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紧张与敌意,更是触碰了辞穆的逆鳞。
他要走到他的孩子身边去,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辞穆缓缓抬起了右手,这个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似乎在拨动空气中无形的弦。一股温润而磅礴的生命气息以他为中心,如水波般无声地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庭院。空气中好像多了几分雨后初晴的清新,混杂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
庭院中的骑士们首先感到了异样。他们手中紧握着的、用坚硬木料制成的长戟枪杆,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骨骼生长般的“噼啪”声。他们惊疑不定地低下头,眼珠瞬间瞪圆,恐惧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只见那光滑、冰冷的木杆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争先恐后地冒出无数嫩绿的芽孢。芽孢在眨眼间舒展,化作鲜嫩的绿叶,柔韧的藤蔓缠绕而上,疯狂地生长、交错、盘绕!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间,那些原本象征着杀戮与威严的武器,竟赫然变成了一根根枝繁叶茂的“树枝”!新生的枝叶带着旺盛的生命力,强行撑开了固定着金属枪头的卯榫结构。
“哐当!哐当!当啷——!”
清脆又沉重的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在死寂的庭院中奏响了一曲荒诞的交响乐。一枚又一枚锋利的戟头、闪着寒光的刀头,被疯长的枝条从木柄上硬生生挤了下来,无力地坠落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一连串杂乱的声响。
钢铁的壁垒在悄无声息间土崩瓦解。前一秒还杀气腾腾的王宫骑士们,此刻全都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手里握着的不再是致命的凶器,而是一捧捧生机盎然、甚至还带着露珠与细小花苞的柔软枝条。这超乎常理的一幕,彻底击溃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只剩下握着树枝不断颤抖的双手,和一张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
全场寂静,被一声温柔到近乎破碎的低语打破。辞穆的视线穿过那些因恐惧而僵直的骑士,越过那些荒诞生长的翠绿枝条,最终,只落在那个他思念的少年身上。他向苗苗伸出了手,此刻正微微颤抖着。
“过来吧,宝宝。”他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温柔。
那两名侍卫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握着手中不断冒出花苞的武器,下意识地向后踉跄了两步,为少年让开了通往亲人怀抱的道路。
障碍消失的瞬间,苗苗的身体就先于理智行动了。他像用尽全身力气冲了出去。庭院的石板路在他脚下飞速倒退,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流光,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向他敞开怀抱的银发身影。
“爸爸!”
一声压抑着无尽思念与委屈的呼喊,随着他纵身一跃,尽数融化在那个温暖坚实的胸膛里。辞穆将他抱了个满怀,他将脸深深埋进苗苗带着淡淡海风咸味的深棕色发间,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浸湿了少年的发丝。怀里的身躯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柔软的小团子,而是有了少年人特有的清瘦与坚韧,这清晰的认知让辞穆的心又酸又软,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就在父子俩沉浸在重逢的激动中时,一声极轻、却极富存在感的哼鸣在辞穆身后响起。九艉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他们身边,他那高大得惊人的身影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将父子二人完全笼罩其中。红眸静静地注视着紧拥的两人,随即,手掌缓缓伸到了苗苗面前。
苗苗立刻从辞穆的怀抱里稍稍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却在看到那只手时,露出了一个全然信赖与濡慕的笑容。他没有丝毫迟疑,乖顺地低下头,将自己的头顶送了过去。九艉微凉的指尖带着安抚,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也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极度惊惧与卑微的颤抖声音,从庭院的另一头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温情。
“冕下!冕下!”
那声音属于一位身着华服、头戴金冠的中年男人,他是此地的主人——埃兰城国王。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再无半分君主的威严,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他看着那些骑士手中荒诞的花束,又看了看被高大身影笼罩的辞穆父子,声音里带着哀求:“既然冕下已经和亲人团聚,是否……是否可以放过我的孩子?”
辞穆的动作顿住了,他没有分给那位国王一个眼神。只是将视线重新聚焦在怀中的少年身上。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的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用指腹轻轻揩去苗苗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声音轻柔得好像怕惊扰了风:“苗苗,告诉爸爸,那个人……他对你好吗?”
苗苗从他怀里仰起脸,浅棕色的眼眸里还带着水汽,显得格外清澈。他似乎在认真回忆,眉头微微蹙起,过了片刻,他组织着语言:“他……整天叽叽喳喳,像海鸟一样吵。”
他显然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只觉得那是一种烦人的噪音。
辞穆微笑地耐心地等着下文。
“但是,他会杀人。”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他从辞穆的怀抱里挣出自己的右手,举到辞穆眼前。
辞穆的呼吸瞬间停滞,少年那手腕上,横亘着一道已经愈合的血痂,可能还要再过几天才能掉落,但这破坏了少年应有的光洁与美好。
他记得,他与九艉一同抚养苗苗的日子里,孩子身上最重的一道伤,是被一只性情顽劣的海鸟在脸上挠出的血痕。当时他心疼得不行,用最干净的淡水冲洗,又哼着歌哄了好久。而九艉,在将苗苗独自送往另一座更安全的岛屿独立时,也向辞穆许下承诺——他已告知了那片海域与陆地的所有生灵,无人胆敢伤害他们的孩子。
第286章 人鱼之怒
辞穆仔细端详着怀里的少年。苗苗的脸上没有长期的恐惧与不安,浅棕色的眼眸依旧清澈,只是在提及这个王子时,带着孩童式的、不加掩饰的厌烦。这让辞穆稍稍松了口气,他看得出,苗苗在这里或许没有遭受过真正的虐待,没有伤及根本。
虽然没吃大苦头,可这种小苦应该不少。
他们的苗苗,自由自在,却在别人那里,成了一个可以被随意对待,和王子一起出现在传言中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国王的哀求声还未落定,被力量压制得动弹不得的王子科莱,死死盯着那个被银发男人拥在怀里的少年。
当他看到自己百般讨好都未曾换来一个笑脸的伊格纳西,此刻却像只温顺的猫儿般在那人怀中蹭着脸颊,科莱英俊的面孔因嫉妒与恐惧而剧烈扭曲。他嘴唇哆嗦着,大颗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碧色的眼眶中滚落,划过惨白的脸颊。
“伊格纳西……”他发出一声哽咽的呼唤,声音嘶哑又可怜:“我的伊格纳西,你看看我,救救我啊!”
科莱挣扎着,试图向少年伸出手,却被那股威压钉在原地。他涕泪横流,悲愤地控诉道:“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宫殿里最华美的绸缎,珍馐美食,我都毫不吝啬地捧到你面前!我甚至已经昭告全国,你是我唯一的太子妃!现在,你要跟着他们走,要抛弃我吗?”
那悲痛欲绝的控诉和嘶哑的呼唤,未能在少年心中激起半分涟漪。
苗苗连几分多余的注意力都懒得分出。科莱撕心裂肺的表白,那些绸缎与珍馐,在他听来全然是陌生的噪音。他唯一能分辨的,是身后那绝望哭喊中的乞求,而这恰恰是他最厌烦的东西。
于是,在科莱充满希冀与痛苦的注视下,少年非但没有回头,反而像是寻求安抚的幼兽,将脸颊更深地埋进了辞穆温暖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而安心的气息,那是海风与阳光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他收紧了环在辞穆脖颈上的双臂,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付出去,柔软的深棕色头发蹭着辞穆的侧脸,带来微痒的触感。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微的咕哝。
至于那个金发的王子,他是谁?苗苗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
九艉的目光从苗苗手腕上那道刺眼的血痂上移开,最终落在了那个涕泪横流的金发王子身上。他对于这个渺小生物的悲喜与哀求毫无兴趣,他只知道,有人弄伤了他们的孩子。那个曾向辞穆许下的承诺,那个无人胆敢伤害苗苗的誓言,被这个愚蠢的陆地生物践踏了。
于是,在国王惊恐到极致的目光中,红发男人缓缓抬起了他的手。那不是一只全然的人类的手,指间生着半透明的蹼,指甲尖长。他的动作没有带起几分风,却让整个庭院的空气都为之凝滞,一种来自远古海洋的、蛮横的威压瞬间降临。
九艉伸出食指,隔着一些距离,对着王子科莱的方向,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