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艉带着辞穆缓缓上浮，随着“啵”的一声轻响，水泡破裂，温暖而咸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脚下的沙砾柔软而温暖，带着被阳光炙烤过的干燥气息，与方才深海的冰冷截然不同。九艉用身体将辞穆一路护送到岸上，自己则停在浪花与沙滩的交界处，高大的身躯半卧在浅浅的水波里，那条被海底火山烙印成瑰丽赤红色的鱼尾，正随着潮汐的节奏，在清澈的水中轻轻摇曳。他显然不打算让辞穆再沾染一滴海水。

　　辞穆站在岸上，看着九艉没入水中，片刻后，他高举着一只用油布和坚韧海草紧紧包裹的物体破水而出。水珠顺着他线条流畅的手臂滑落，在他那双蹼爪上凝成晶莹的露。他将包裹递过来，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啾”，像是在邀功。

　　辞穆伸手接过，包裹沉甸甸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咸腥味。他新生的右手五指有力地扣住包裹的一角，感受着那份真实的重量。

　　“你早点回来，”人类的声音温和宁静，好像能抚平海浪的喧嚣：“我先把葫芦果种起来。”

　　话音刚落，九艉便凑了过来，湿漉漉的酒红色长发蹭过辞穆的颈窝。他低下头，微凉而粗糙的舌尖收起倒刺，在辞穆的脸颊上重重地舔了一下。将咸涩的海水味道和独属于九艉的气息，一同烙印在了辞穆的皮肤上。

　　做完这个标记般的亲昵动作，九艉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轻快的鸣叫。他用双臂撑着沙滩，猛地向后一退，整个身躯便滑入了稍深的水域。紧强健的红尾在水中蓄力弯曲，水花冲天而起，2以一个极为矫健优美的姿态高高跃出海面，在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抛物线后，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蔚蓝的波涛深处，只留下一圈圈不断扩大的涟漪。

　　海风带着咸湿的暖意，轻拂过辞穆短短几日长长的银色发丝。他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九艉舌尖粗糙的触感和大海独有的咸涩气息。那短暂而用力的舔舐，宣告着所有权，却又带着笨拙的甜蜜。

　　他低头看向怀中那个沉甸甸的包裹。草叶已经有些枯典了，被坚韧的墨绿色海草捆得密不透风。辞穆新生的五指灵活地解开那湿滑而牢固的结，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海草表面细微的纹理和韧性。随着“嘶啦”一声，油布被揭开，露出了里面被树脂和叶片层层包裹的核心。

　　一股干燥的、混合着植物与泥土的芬芳气息逸散出来，与周围的海洋气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心地剥开那层已经变得干脆的树脂外壳，几粒饱满的、通体漆黑的种子静静地躺在宽大的叶片中央，宛如沉睡的黑珍珠。他将其中一粒托在掌心，能感觉到一种几分生命脉动。

　　辞穆站起身，赤脚踩着柔软的沙地，向着沙滩与丛林的交界处走去。阳光将沙砾晒得温热，那股暖意顺着脚底一直蔓延到心里。他选了一片松软的、被阳光眷顾的土地，跪下身，用手指挖开一个浅坑。这个动作他做得极为认真，好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将那粒种子放入坑中，再用温土轻轻覆盖。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退开十几米，在一块被海浪冲刷得光滑的礁石上坐下。辞穆闭上双眼，他将心神沉静下来，不再去思考过去，也不去忧虑未来，只是纯粹地感受着这个世界。

　　风的流动，海的呼吸，阳光的温度……万物的生命力如同涓涓细流，被他感知、牵引，然后汇聚成一股温和而磅礴的能量。

　　他将这股能量，轻柔地、不带几分一毫侵略性地，朝着那颗被埋下的种子引导而去。

　　地面开始微微震动。一抹嫩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它并非野蛮地生长，而是带着一种优雅的韵律，舒展、盘旋、拔高。脆弱的嫩芽在瞬息间化为坚韧的藤蔓，藤蔓又飞速交错缠绕，形成粗壮的树干。树皮的纹理在生长中不断变化、加深，巨大的树冠如同一把撑开的巨伞，在辞穆的头顶投下一片浓荫。

　　紧接着，满树的白色花苞在一同绽放，那盛景犹如一场暴雪，浓郁而清甜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片海滩。花开花谢，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花瓣凋零处，青涩的果实迅速膨大、变色，最终长成一个个巨大的、泛着温润木质光泽的葫芦果，沉甸甸地悬挂在枝头。

　　辞穆睁开眼，仰望着自己的杰作，唇边泛起浅淡的笑意。他站起身，走到树下，对着其中最大的一颗葫芦果伸出了手。那颗足有一人高的葫芦果好像听懂了他的召唤，藤蔓自行伸长，将它稳稳地降落到辞穆面前的沙地上。

第245章 准备回现世3

　　他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把锋利的短刀，沿着葫芦果的腰身，精准地划开一道半月形的门。随着“咔”的一声轻响，木质化的外壳被打开，里面并非空洞，而是塞满了雪白、蓬松、如同云朵般的棉絮。

　　辞穆伸手探入其中，将这些干燥而温暖的絮状物一把一把地掏出来，在身旁的沙地上堆起来。

　　正好他要生个火堆做个火把，把葫芦果里多余的棉絮果给烧一下，不过要小心，不能把葫芦果给烧穿了。

　　就在这时，几只胆大的沙滩雀被这新奇的白色绒球吸引，它们扑棱着翅膀，在不远处落下，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辞穆的动作一顿，唇边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他想起了那些曾在他琴声中盘旋的鸟儿，心中一片柔软。他不再急着生火，而是静静地看着。

　　一只小雀终于按捺不住，试探着跳了两步，见辞穆毫无威胁，便轻快地飞扑过来，用小巧的喙叼起一撮棉絮，又迅速地振翅飞走，消失在夜色笼罩的丛林里，想必是去装点它温暖的巢穴了。

　　很快，更多的鸟儿闻讯而来，叽叽喳喳地环绕着那堆雪白的棉絮，像是在赴一场热闹的宴席。它们争先恐后，有的用嘴叼，有的用爪抓，转眼间，辞穆为自己准备的坐垫材料便被瓜分得所剩无几。紧接着，林间的阴影里也骚动起来，几只毛茸茸的小兽探出头来，用黑亮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这边，确认安全后，也悄无声息地溜过来，叼走一团，然后飞快地跑回林中。

　　辞穆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觉得心中被一种久违的、鲜活的喜悦填满了。他抬起头，望向那棵静立在月光下的巨树，新生的右手五指微张，对着枝头轻轻一招。又有两颗饱满的葫芦果应声而落，被无形的藤蔓托着，稳稳地降在他脚边。

　　他再次掏出大量的棉絮，堆成一座小山，慷慨地留给这些不请自来的小邻居们。自己则坐到一旁，从沙地里抽了几丛坚韧的海边长草。他将草茎握在掌心，生命力如温顺的溪流般被他缓缓抽离，那鲜活的翠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化作适合编织的、柔韧而干燥的枯黄色。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将他的长发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他的手指灵巧而稳定地翻飞着，将枯黄的草茎与洁白的棉絮几分丝、一缕缕地交错、编织、压实。那动作熟练得好像演练过千百遍，一个结实的、带着植物清香与阳光温度的圆形坐垫，便在他手中渐渐成型。他轻轻拍了拍坐垫，感受着那份厚实而柔软的触感，心中一片安宁。

　　他将那个坐垫抱在怀中，感受着那份厚实而柔软的质感，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好久没有这样了。

　　他抱着坐垫，将它放进那巨大的葫芦果内部。他又抓了几把之前被小动物们剩下的、蓬松洁白的棉絮铺在坐垫周围，将缝隙填满，让这个小小的巢穴看起来更加温暖舒适。

　　做完这一切，他略微弯腰，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葫芦果内部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宽敞，他蜷起身体，侧躺下来，背脊正好能倚靠在温润光滑的木质内壁上。鼻尖萦绕着葫芦果本身清甜的木香，混杂着干草与棉絮被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令人格外安心。

　　偏过头，视线穿过葫芦果圆润的开口，望向外面静谧的夜。那开口好像一个天然的画框，恰好将一角挂着璀璨星河的夜幕与那轮皎洁的明月框了进来。月光如练，在微波荡漾的海面上铺开一条粼粼碎金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天际。

　　看着这般美景，辞穆的心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别处。

　　九艉怎么还不回来呢……

　　往日里，只要他稍稍在岸上多待片刻，那条黏人的大鱼早就该按捺不住，要么用尾巴拍打着水面试图吸引他的注意，要么就干脆化出双腿，湿淋淋地跑上岸来，从背后将他紧紧缠住，再用脸颊蹭着他的脖颈撒娇了。

　　带着这份期盼，辞穆的眼皮渐渐沉重，意识最终沉入了安稳的梦乡。他想，或许等明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葫芦果时，那条黏人的大鱼就会像往常一样，用他那双漂亮的蹼爪捧着最新鲜的鱼肉，眼眸亮晶晶地等着自己醒来，然后献宝似的把早餐递到他嘴边吧。

　　当第二天海平线上泛起鱼肚白，柔和的光线透过圆润的开口，将葫芦果内部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时，辞穆缓缓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片空荡。预想中熟悉的红色身影并未出现，空气里只有海风与干草的清香，没有九艉身上那股独特的、冷冽的气息。

　　心头猛地一空，辞穆坐起身，柔软的棉絮从他身上滑落。他茫然地环顾四周，那份昨夜亲手营造的温暖与安宁，此刻却因主人的缺席而显得格外空旷孤寂。

　　他手脚并用地爬出了葫芦果。清晨微凉的沙子触及他的脚底，他踉跄地站稳，目光急切地扫过空无一人的沙滩，投向那片无垠的、色泽由浅及深的蔚蓝海面。

　　“九艉？”他试探着唤了一声，声音干涩，被海浪声轻易吞没。

　　无鱼回应。

　　往日里，只要他一声轻唤，那片海面下总会迅速浮现一个欢快的影子。可今天，大海沉默得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平静，却又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漠。

第246章 麻麻不让鱼走

　　心慌的感觉愈演愈烈，辞穆再也等不下去，他提步冲向海边，任由冰凉的海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裤脚。他要去找他，他要去九艉的家里看看。

　　就在海水刚刚没过他的大腿时，一股异常强劲的浪头毫无征兆地涌了过来。那不像是自然的潮汐，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将他往岸上用力一推！

　　辞穆一个不稳，被这股巨力推得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湿漉漉的沙滩上，冰冷的海水呛了他满口，又咸又涩。

　　他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那迅速退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海浪。怎么回事？

　　他不信邪，从沙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再一次固执地向海中走去。这一次他走得更深，海水已经快要及腰。可同样的，又一道更加凶猛的浪墙在他面前拔地而起，以前所未有的坚决姿态，狠狠地拍在他的胸口，再次将他粗暴地送回了岸边。

　　接二连三地被拒绝，辞穆终于明白了。这不是意外。这片他曾无数次与九艉嬉戏拥吻的海洋，此刻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阻挡着他的靠近。每一朵翻涌的浪花，都像是在警告，在驱逐。那片深邃的蔚蓝，不再是爱人的怀抱，而是一道冰冷、无法逾越的屏障。

　　咸涩的海水顺着下颌滴落，混着冰冷的沙子黏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辞穆狼狈地撑着地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海浪拍得生疼的胸口。他抬起头，那张曾因九艉的亲吻而渐渐褪去阴霾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惊骇与茫然。

　　“九艉！”

　　一声嘶哑的呼喊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几乎破了音。那声音不再是往日的温和轻唤，而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在绝望中发出的哀鸣，出口的瞬间就被呼啸的海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将他拒之门外的蔚蓝，不放过任何几分微小的变化。他记得，清清楚楚地记得，以前在葫芦岛的时候，他们相隔甚远，只要他站在岸边，对着那片无垠水面呼唤九艉的名字，哪怕那条大鱼正在深海捕猎，赶不回来，水面也总会温柔地升起一串细密的气泡。那是他们的暗号，是九艉回应，告诉他：我听到了，我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那串小小的气泡，曾是他心中最安稳的慰藉。

　　可是……可是现在……

　　没有。什么都没有。

　　海面依旧翻涌着冷酷的白沫，每一道波涛都像是在嘲讽他的徒劳。那片深蓝如同死寂的深渊，吞没了他所有的声音与期盼，连几分涟漪的回应都吝于给予。

　　“九艉……你回答我啊……”辞穆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知是由于寒冷还是恐惧。他又一次大喊，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哭腔。他固执地重复着那个名字，这是他对抗这片冰冷海水的唯一咒语。

　　“九艉！九艉！”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直到喉咙火烧火燎地疼。视线渐渐被涌上的热意模糊了，那片广阔的海洋在他眼中化作一片晃动的、令人心碎的蓝色色块。一滴滚烫的泪珠终于挣脱眼眶，顺着他冰冷的脸颊滑下，与呛进嘴里的海水融为一体，分不清究竟哪个更咸，哪个更涩。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只是痴痴地望着大海，眼里含着那摇摇欲坠的泪光，嘴唇翕动着，还在坚持着那微弱而绝望的呼唤。

　　为什么啊……

　　那句带着海风咸味的承诺还回响在耳边，九艉用柔软的唇瓣贴着他的耳朵，发出的声音像是最动听的洋流，说要带他一起去看看现世的繁华。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九艉才不会骗他！人鱼对外冷漠，对他却从不食言。他答应过自己的！

　　他从湿沙里挣扎着撑起自己，五指因用力而深深抠进沙地，指甲缝里塞满了冰冷的砂砾。他不管不顾，踉跄着再次冲向那道蔚蓝的屏障。

　　这一次，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九艉！”

　　他嘶吼着，用尽了喉咙里最后力气，迎着那堵咆哮着压过来的浪墙冲了过去。他甚至伸出手，妄图用这双曾被九艉无数次亲吻过的手，去撕开这片无情的水幕。

　　血肉之躯终究无法与天地的伟力抗衡。

　　巨浪如同一只无形的海兽张开的巨口，将他渺小的身影彻底吞没。冰冷的海水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剥夺了他的呼吸，巨大的力量将他在水下翻滚、揉搓，像对待一片无足轻重的落叶。

　　当他再次被抛上岸时，所有的力气都已耗尽。

　　他仰面躺在刚刚没过脚踝的浅滩上，筋疲力尽，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银白色的长发在清浅的水波中散开，如同破碎的月光。他睁着眼，空洞地望着灰白色的天空。

　　一波一波的潮水温柔地漫上来，没过他的脸颊，抚过他紧闭的嘴唇，又缓缓退去。

　　海水带走了他皮肤上的沙粒，带走了他身体的温度，却怎么也带不走从他眼角滑落的那一串串滚烫的泪珠。泪水混入海水中，瞬间消弭无踪，可那份灼烧心脏的酸涩，却比这整片海洋加起来，还要苦咸。

　　“九艉……”

　　海面之下的世界一如既往地静谧而瑰丽。

　　九艉矫健的身躯划开水流，长发在身后扬起如同一匹融化的晚霞。他还沉浸在与辞穆温存的余韵里，心头被一种即将开启新旅程的雀跃填得满满的。

　　他先是游回了那座他和辞穆共同居住的珊瑚屋。屋内的摆设简单，却处处透着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九艉熟稔地游到一角，那里用巨大的贝壳装着一些小玩意儿——那是辞穆早就准备好，要带给苗苗的礼物。有打磨得光滑圆润的彩色海石，有串成一串的微小珍珠，还有一个用海螺壳雕刻的小人，眉眼间竟有几分辞穆的影子。九艉动作轻柔的用蹼爪小心地将这些东西收进一个皮囊里。

第247章 麻麻不让鱼走2

　　转身又去找了鱼渊的，鱼渊又给鱼苗们换了超大别野，贝壳盘里还移植了海葵，指长的鱼苗在巨大的海葵触手间穿梭嬉戏，他倒是把鱼苗带得很不错，。

　　九艉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袋，捻出几颗泛着莹莹微光的果实，那是辞穆从迷雾之海带回来的能量果。他将果实碾碎，撒入水中，鱼苗们立刻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啄食着那甘美的能量。看着它们满足的样子，九艉发出一串轻快的鸣音。

　　把剩下的留给鱼渊做感谢礼了，做完这一切，他才向着族群最深处，他亲鱼的宫殿游去。

　　他的亲鱼，粉色鱼尾的族群首领，正慵懒地侧卧在一张由黑曜石打磨而成的王座上。她那头灿烂的金发在水中如丝绸般飘荡，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俯瞰众生的疏离。

　　九艉游上前去，停在一段安全的距离外。他仰头望着母亲，眼眸里闪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他发出一连串起伏的、悦耳的音节，向绯丽诉说着他的决定：他要和辞穆一起，去岸上，去那个被称作“现世”的繁华世界。

　　绯丽原本半阖着的眼帘动也未动，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

　　当“现世”这个词从九艉的声波中清晰地传递出来时，她那双冰冷的粉色眼眸骤然睁开，骇人的精光一闪而逝。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九艉周围的海水猛地向外退去，好像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抽离！水流发出尖锐的嘶鸣，在他四周形成一个绝对隔绝的球形空间。他瞬间失去了水的浮力，沉重的身躯砸在坚硬的海床上，周围是令人窒息的真空。

　　九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了。他撑起身体，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王座上的母亲。透过那层扭曲的屏障，绯丽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但那份刺骨的冷酷却分毫未减。

　　“你可以和那个人类去任何地方，”绯丽的声音穿透了屏障，清晰地响彻在九艉的耳边，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子：“唯独不能去现世。”

　　九艉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那被雀跃和期待填满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蹼爪攥住，猛地拧紧。

　　绯丽对他向来是放任的，甚至可以说是漠不关心，他来此通报一声，不过是出于血缘关系中最浅薄的礼节。他从未想过，亲鱼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来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