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枪。
隋和光停頓少许。
像是觉察他的犹豫,隋木莘忽然爆发,一改顺从,使了陰招猛地夺过枪,朝自己的扣动三下扳机!
可隋木莘并没有死。
隋和光摊开手心,里面是一发子弹——从一开始就没有上膛。紧接着隋和光扔开子弹,给自尋死路的隋木莘重重一耳光!
隋和光:“为什么找死。”
隋木莘眼瞳深黑,唯独中央一点懾人的光——“我想用我的命绑住你,你不能不要我。”
“玉霜自杀,要来你几分情爱;隋翊说不恨你,得来你怜爱;李崇和你托付过生死,要来你与他恩爱。”
隋木莘问:“那我呢?”
“你说不到死不再见,活着时你不要我。”隋木莘似疯癫又似清明,理所当然推论:“死了,我就是你的了。”
这话换正常人听,不亚于“做鬼也不放过你”,但隋和光对兄弟的理解不同常人——他的弟弟在成长到成熟前,就该是他的。
做了错事,就该由大哥教弟弟改正。
——我杀过他一次了。
隋和光想,隋木莘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样的教训还不够么。
隋木莘把命给了隋和光,从此不再有背叛。
直到这时候,隋和光才隐约理解了隋朱的一点想法,为什么不直接杀人?为什么要赌天意?
因为既不甘心他活着,又不忍心他真的死。
隋和光冷冷质问:“不是说把命给我?我准你死了嗎?”
血和泪交织着滑落,隋木莘泪流满面,然而他竟笑了。“哥……”青年用满是血污、肿了半边的脸,眷恋地贴住隋和光的手。
他的大哥不要他死。
隋和光长长舒出一口郁气,他紧握住隋木莘的手,牽隋木莘起来。
这只手和離家时候相比,宽大了许多。隋和光起了一点“白駒过隙”的感慨,虽然白駒长大后,第一件事事狠狠给了他几蹄子。
可看看隋木莘现在的样子,鬼鬼祟祟,渾浑噩噩,消沉度日。
如果隋和光是他在人间最后的一道绳……
那就牽绊着吧。
“该醒了,木莘。”隋和光唤道,就像儿时叫醒赖床贪睡的弟弟。
隋和光已想好隋木莘的去处:自然不能长久留在身边,先用兄弟的名义哄他活下来,找一点心怡的事去做,日后慢慢疏远……
隋和光自欺欺人,自圆其说。
他终于在心里编出新的“兄弟教义”——教义随时都在变,就像他的底线,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兄弟”。
隋木莘懂隋和光的意思。
——可以做回兄弟,但要清醒,别再提那些“爱不爱”的幻想。
隋木莘心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不爱隋和光,因为这爱,隋和光也不可能与他长久做兄弟。无可解。
何況他们本就不是真兄弟……隋靖正恨隋和光,可不只是因为白姨娘。
但饮鸩毕竟也能止渴,隋木莘轻轻道:“好。”
第74章
到底是年轻,皮糙肉厚, 恢复也快。约莫过了半小时, 隋翊和隋木莘有了力气,跪成一排,中间隔了老遠, 至少能站下十个隋和光。
李崇把两个不是東西的東西拖近了, 刚好到隋和光左右手能扇到的位置。
李崇从后搂住隋和光, 下巴搁肩膀,埋怨道:“怎么就没见你对我心軟?”
地上两座瘟神死死盯住李崇。李崇在隋和光背后,回了一个绅士的微笑。
他心里不舒服,跟隋和光咬耳朵的时候也故意惹他:“这两个不好,你给我生一个别的……”
隋翊受的伤没有隋木莘重,眼睛没有被血糊住,加上能读懂唇语,气炸了:“该是你给我哥生!”又充满期待地看隋和光:“哥, 他这么颠倒黑白,你怎么都不教……”
“你也该喊他一声大哥。”隋和光提醒隋翊,出口坦荡:“况且他也没说错什么。”
隋翊:“……”
在他眼中, 李崇不过是隋和光一个姨太太, 竭尽心思想上位那种……虽然隋翊睡了隋和光,但那是他趁人之危,在他心中隋和光还是顶天立地、无人匹敌……
“……他威胁你?”隋翊定定道。
隋和光跟李崇同时笑了。
隋和光是抬了抬嘴角, 李崇则是明晃晃的出声嘲讽。“我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求的婚。戒指在北平做好了, 四弟好好養伤, 改天帮我们取下?”
李崇现在攻击力很强, 但隋和光不能拦——李崇的怨气有一半是冲他来的,隋和光腰都快被勒断了。
隋和光朝两个血人说:“好好跪着。”
隋翊隋木莘心中同时冒出一声冷笑。像回到几岁的时候,两人谁都起不来了,还在想怎么给对方使绊子。
隋和光抛来警告:“别打架,别殺人。出来看见你们不在原位,就都给我滚。”
*
“我把李家银行迁移到了香港,我家里的人先搬过去了,看看环境怎样。”
“李崇……”隋和光刚开口,却被他打断。
“嗯对,为了加快进度,我把一家破产的银行买下来,很多手续不需要重办,只用更新下。”李崇语速略快,仿佛要一口气将安排全部倒出。
“李……”
“那家银行的董事长姓喻,不可理喻的喻,他打算拿钱脱身,去英国发展,想讓他一个傻的小儿子认我当干爹。”李崇事事详细说明:“那小子十六岁,相貌不错,我看咱们可以先養着玩,之后看心情,再养一个小的。”
“我明白。我知道。”隋和光又亲了亲李崇。“你要跟我走。”
堵住李崇的嘴,隋和光终于能说完真正想说的:“你这样从后邊抱我,我觉得不安全。”
李崇一直顶着他。
隋和光本意是安撫,结果李崇被他的游刃有余气到,咬他一口,又捏了下他的腰跟……隋和光僵了僵。
李崇嘴唇蹭隋和光耳垂:“耳坠很漂亮啊。”
隋和光险些没回忆起来。审讯第一天隋朱给他穿了耳洞,但房间没有镜子,隋和光也不知道耳坠具体的样子,只摸出来是一颗圆珠。
李崇告诉了他答案:“红宝石,成色很好,刚才我隔遠了看,还以为是颗痣。”
一颗血红的朱砂痣。
很招人。
招来了很多爱恨。
李崇:“等到了香港,我出去办事的时候,你不准跟其他人上床。”
颈邊李崇的吐息滚烫,但隋和光动弹不得——李崇把他勒緊了。
他心知肚明,李崇怕是被外邊两个气着了……他顺着虎毛捋:“不会有这种事。我说了,只有你一个。”
李崇全当听不见,自顾自继续,偏执得失常:“哪怕上床也记得清理,别讓我知道。”
“……胡说什么。”隋和光无奈叹道:“我十九岁那会儿跟你呆一起,你见我跟人乱搞过?”
“至于后边的人……我跟他们一起的时候很无聊,各取所需而已,”隋和光挣扎一下,没挣开,又偏过头蹭了蹭李崇下颌,语调低柔,“我经常想起你,李崇……你怎么能八年不给我消息?”
李崇:“……”
李崇是个奇特的人。一方面他留过学,受过新潮思想洗礼,比如开放式关系;另一方面他家教很严,深受大男子主义熏陶,占有欲和责任感并存。
在确定不能承诺终生、对人负责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招惹任何人。
年少分别的恋人正在他怀中,他失而复得,患得患失。
隋和光的话在李崇听来,约等于老婆在委屈说“我十九岁就跟了你”,分分合合,有人趁他不在,引诱、逼迫他深陷困境的妻子,那又是谁的错……
“我知道你会回来,我一直在等你。”隋和光说。
李崇:“……”
他的心被这话扎了一个窟窿,沸腾的血流出来,只剩下温热的酸軟。他说不出重话了。
是我没保护好你。
这种矫情煽情的话,李崇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他想给自己一耳光,但又不想吓到隋和光,只能故作宁静。
“我把我的亲卫兵给你,”李崇沉声,“不准再不要,讓他们全天跟着你。”
隋和光安撫李崇:“等到了香港,我就把隋翊隋木莘送出国。”
李崇冷哼:“他们可不会愿意。”
隋和光一笑:“都到了香港,还需要他们愿意?”
隋翊隋木莘在香港可没有势力。
李崇再次被隋和光话中的冷酷与温情觸动了。“好大哥,”李崇低笑,“难怪他们爱你。”
隋和光立刻说:“可我现在最爱你。”
“……”
“……”
李崇定住自己,冷哼了哼,有气无力的。
*
隋木莘和隋翊跪在原地。
隋翊眼睛逐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