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枳大喘气地捂住胸口,“吓死我了。”
“我找到电池在哪里了。”
“真的吗!在哪?”
“在一楼药房。”
兰登的声线比以往还要沉冷,谢枳总觉得握住他的手也比以前更冰凉了。他也很怕鬼吗?
他跟着兰登前往一楼药房,起初还能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但逐渐越来越轻,似乎是往相反方向走去。
.
“臭小子,我来之前做了个攻略,你知道这个精神病院里有多少恶灵吗?”
“谁管他有多少啊……我想出去,我不想玩了我想出去啊姐…”马瑟死死抱着自己姐姐的胳膊,鼻涕眼泪流一脸,“呜哇哇哇。这他祖宗的也太黑了吧。”
“废物,怕什么怕!”马妙一拳头砸向马瑟的脑袋,“现在就怕过会儿怎么办?这精神病院里有起码100只恶灵,说不准今天全部要出动了,而且我听说里面甚至还有只会模仿人的鬼。”
走在前面的邢森停下,回头看向马妙,“模仿人的鬼?”
“对,那只鬼不仅会模仿玩家身边人的声音、样貌,还会把玩家单独带离队伍去做一些极其恐怖恶心的支线。”
邢森皱紧眉。
马瑟浑身剧烈发抖,“话说…你们从刚刚开始有听到谢枳的声音吗?”
众人:“……”
“我找到电池了!”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青木零的声音,他激动地把电池装进手电筒里。刺目的光芒从众人眼睛上闪过,照向队伍最后。
邢森抬手挡光,眯起眼睛仔细看。
队伍末尾空空如也,谢枳不见了。
*
谢枳感觉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偏头向身侧,“快到药房了,不继续走吗?”
“你今天没戴手套。”谢枳努力稳住呼吸,“你以前都会戴的。”
抓着他的那只手冰冷无阻挡,可兰登日常是必然会戴手套的。
“……是吗,可能我忘记了。”男人的声音有一瞬间变得很粗重,迅速恢复正常,语气变急,“谢枳,不要磨蹭了,药房就在前面,我们赶紧先找到手电筒再说。”
谢枳喉咙发干,“我,我突然肚子好痛,你先去找电池吧,等你找到了再回来接我。”
“很痛吗?”男人松开他的手,要朝他的腹部摸过来。
谢枳立马拍开后退,“你干什么?”
“…我只是在确认你是不是真的肚子痛。”
“我都说我很痛了。”谢枳攥着手电筒,“你以前听我说痛都不会强迫我的…你现在不肯了吗?”
非常不好意思,要给兰登头上倒点脏水了。
“……好吧,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好好好好。”
谢枳连连点头。
他听到脚步声朝前方远去,接着是开门和关门的声响。不敢去想刚刚抓住自己的到底是人还是鬼,急急忙忙从包里抽出八卦镜和符咒,一手拿符一手拿八卦镜,猫着腰凭记忆沿着他们来的路碎花步飞快逃走。
四周静谧无比,连恒温系统运作的声音都听不见,明明正值盛夏,这里却冷得像是冬天。
但谢枳越走越迷糊,完全找不到刚刚到底是从那条路过来的。
手里的符咒都快捏成纸团了,一想到四周随时会有鬼突然朝他突脸扑过来,他就吓得不停深呼吸。
“没事没事,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咔哒。
脚下突然踢中一个易拉罐!
谢枳瞳孔骤然一缩,全身绷紧僵住。
他听到有脚步声,在不断朝自己逼近。
一步,一步,又一步。
在他背后。
谢枳咬紧牙关,手里的八卦镜捏得嘎吱作响。反正跑不掉,他是个今天就要荣登为成年男性的日子,怎么能被鬼吓得屁滚尿流!
大不了,大不了他跟鬼拼命!
“谢……”
“不要过来!!”
谢枳抓起八卦镜重重朝那家伙砸过去——咚一声闷响,正中对方的脑袋!
“………………”
打,打中了?就这么打中了?
谢枳不敢置信地睁开眼。
忽然被灯光晃过眼睛,他倒吸一口凉气,勉强挡住光线,撞入眼帘的是兰登鬼气冲天的冷脸。
谢枳立马往后跳,“你别过来啊!我有符咒,我还要八卦镜,我可以封印你的!”
兰登摸着自己微微肿起来的包,深深闭眼,“你以为我是鬼?”
“不然呢,你今天的手那么冰,你还没戴手套——”
看到兰登举起的手上戴着黑色皮质手套,谢枳声音骤然被按下静音键。眼里闪过“糟了”俩字,不自然地咳嗽,心虚转头,“你们NPC演戏还挺到位的,手套都记得补上了,哈哈哈…我想起来我任务还没做呢,我先走了告辞!”
后衣领被兰登一把抓住。
谢枳火速滑跪:“对不起我认错了。”
兰登:“……还害怕吗。”
“你出现我就不怕了。你居然不骂我?”
“你很欠骂?”兰登淡声,“回去再教育你。”
谢枳就知道兰登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进精神病院后兰登就独自去找电池了,他不喜欢跟着队伍一块行动,效率低又麻烦。只是没想到刚找到电池回来的路上就撞见谢枳手里拿着符咒和八卦镜,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什么。
知道谢枳可能有些怕鬼,所以没有立马出声惊吓他。但换来的后果就是被他一八卦镜打中脑袋,兰登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十分钟后,两人终于找到一间能够打开灯源的病房。屋里没有脏东西,只有满地血滩,以及墙壁上密密麻麻扭曲的血字,写着“去死去死去死”。
谢枳反复看那堆诅咒血字,背对墙心里瘆得慌,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站姿。
兰登揉着头,把他捞过来,“别乱扭。”
谢枳站在兰登分开的大腿间,闷闷哦声,低头翻开他的头发。自己刚刚太用力,兰登的右边脑袋肿起一个小小的鼓包。
“痛吗?你能不能用自己的异能治好啊?”
兰登:“这里禁止使用异能。”
“也是,我忘了。”
“疼。”
谢枳很诧异,他还以为兰登肯定不会喊疼呢。
看着就是个很能忍的家伙,霸总剧里经常有那种腰子都被捅刀了还要耍酷宁死不说疼的人,气质简直就跟他一模一样。但那种剧里,霸总好像也有会故意喊疼的时候……啥时候来着?
哦,对女主撒娇的时候。
但这完全不符合他们生理以及心理上的标准,看来兰登是真的很痛了。
“我刚刚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水袋,你要不要试试?”谢枳用纸巾包着拿出一个沾满血浆的水袋,“我擦干净给你安脑袋上揉揉吧。”
“脏。”
“我可以擦干净的。”
兰登用抗拒的眼神朝他示意。
谢枳失望地把水袋放回抽屉里,“你不是疼吗,那怎么办?”
“你疼的时候会怎么样?”
说到这谢枳昂扬挺胸,有了光源和兰登在,他的胆量如同膨胀的气球瞬间回归到正常水平,嘴巴也能利索地叭叭起来。
“我不怕痛,我忍痛能力可好了。”
“那前几天跟没骨头一样趴在邢森身上喊疼的人是谁?”
“……”气焰瞬间被浇灭,谢枳不好意思挠挠头,“你也知道那是我装的嘛。但我说真的,从小到大我真的特别能忍痛,我给你看啊。”
他扒拉扒拉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上一块小小的疤痕,“这是小时候打疫苗,那个疫苗打起来特别痛,我同班其他同学全都哭了,就我没哭,老师还给我奖励。”
“什么时候?”
谢枳哈一声,挑眉,“幼儿园大班。”
兰登无言以对,嘴角微微压不住笑:“是很厉害。”
“厉害吧,这疫苗你肯定也打过,你哭了吗?”
兰登顺着他的话,“嗯,哭了,你很厉害。”
谢枳登时更得意了。
兰登没跟他说,自己是个幼年起就没有眼泪的冷血怪物。
兰家不允许软弱的眼泪出现,所以哭泣、悲伤、泪水是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戒掉的东西。但这样说少年似乎会很开心,能暂时忘掉精神病院的恐怖,让他高兴一下也没什么。
“不过我妹妹很怕痛,她痛到掉眼泪的时候,我有一招很有效。”
兰登仰头看他,视线自动忽略掉周围惊悚恐怖的布景,只有谢枳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