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场的大型捉迷藏活动定在6月27号。
虽然马妙姐说他只要当个前锋开路把敌人扼杀在摇篮就行,但谢枳报名的时候看到了,比赛的前10名有奖金,第一名更是有整整5万块钱。
5万!5万啊!这个钱舍他其谁!!
谢枳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5万拿到手里,所以自从报名后除兼职外的课余时间几乎都埋头在射击训练场内。
他以前从来没碰过枪,只在书里看到过相关资料,但真正上手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有点不得要领。
打中固定靶很容易,但移动靶的难度成倍飙升,何况他到时候要射击的是打扮得千奇百怪的异能者们。
虽然动态视力还行,但没有经过长期的基础训练,真要上场的时候说不准就不顶用了。
“果然还是要再多练习练习吧。”
但距离他获得奖金的未来已经没多长时间了,平常又是偷偷挤时间过来的,不敢向兰登和邢森他们透露半点。也想过要不干脆暂时停掉兼职,但那又影响他攒钱。
“还是把睡觉进化掉吧!”谢枳用力拍手。
咔嚓。旁边的训练间忽然走进来一道身影。
谢枳随便扫了一眼,停住,目光落在对方有着一撮红色挑染的黑发上。
这个人好眼熟啊……谢枳回忆片刻,想起来了,是那个在公共浴场和人make love的斐尔温。
有违公序良俗的主人公之一!
这也太巧了,居然又被他撞见这人。在浴场之外的场合碰见斐尔温,外形看起来还挺人模狗样。制服整齐端正,五官英气正义,就是脖子上戴着个机械项圈显得格外违和。
果然人不可貌相,谢枳怎么看都看不出这家伙会在公共场合做那种事。
他边练习枪械边忍不住偷看斐尔温,注意到他脖颈处暧昧的红痕,心里啧啧摇头。
斐尔温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专注无比地练习射击。每枪都很准,枪枪正中靶心,无论是移动靶还是固定靶。
谢枳看着看着,视线的焦点逐渐落在他用来练习的枪械,枪管上摆着一枚硬币。
每次开枪时硬币都稳稳停在枪管上,宛如用502强力胶黏连。
“……”谢枳忽然意识到自己练习不顺的原因在哪里了。
他没有像斐尔温一样进行空枪练习。
斐尔温在手里的枪管上放了一枚硬币,用来锻炼自己的稳定度,这才是练习的关键啊。
谢枳是个很擅长偷师的家伙,立马低头往身上掏掏掏。
他成功从兜里掏出几颗硬币,放在枪管上开始练习。起初硬币还会掉落,但没多久就有了肉眼可见的成效。
好吧,看来斐尔温就算有违公序良俗,但实力还是很强的。他认证了。
离开射击场前,谢枳还特意敲了敲两人之间透明的玻璃挡板。
斐尔温从一开始就知道旁边的训练者总是偷窥自己,但完全没有想要搭理他的念头。
谢枳敲了一下见他没反应,索性哈气在玻璃上写了一串文字,然后再度朝他用力招手。但斐尔温还是没反应,他只好无奈作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
等少年走远了,斐尔温才摘下降噪耳机看向玻璃。
上面已经模糊的雾气写着:“谢!谢!你!”
以及一个蠢萌的笑脸。
斐尔温:“……”
斐尔温持续练习到将近10点才离开。他报名了竞技场新出的躲猫猫赛事,奖励是能在公屏轮播自己的建模,斐尔温对这个奖励很满意,势在必得。
但听说邢森也要参加,这是他目前最有竞争力的敌人。
从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单肩包,突然接到室友打来的电话。
“刚练习完。”斐尔温边换鞋边回复,表情和声线都像冷硬的钢板线条,“嗯,我还没吃饭,过会儿去食堂买夜宵。”
那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大概意思是让斐尔温给他们带几份,斐尔温一一记录应下。
等他们说完,斐尔温才稳定开口:“我刚刚在射击场遇到一个人,他一直盯着我看。”
“啊?你不会又遇到男同了吧,还是在射击场。”听筒里传出室友的诧异。
斐尔温:“不确定,他看我的表情很奇怪,而且一直在看我的脖子。”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只有昨晚被蚊子咬出来的几个包。
“那你可真够倒霉的,在公共澡堂被恶心男同盯上,练个枪还要被恶心男同盯上。”
斐尔温沉吟,纠正室友的说法,“他的目光没有之前那个人恶心。”
至少那名少年的眼神很澄澈干净,没有让他感到极端厌恶。
“也许是个比较矜持的男同,等一进浴场就立马化身为狼人模样!”
“也许是吧。”斐尔温也不好笃定。
“行了行了,记得我要十串烤鸡心哈!挂了,我这游戏快输了!”
声音戛然而止,斐尔温放下手机,站在原地认真思考,许久后才想起来往外走。
但脚下突然踩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他弯腰捡起来,是一块崭新的硬币。
*
谢枳掉了一块钱。
这是他回寝室后收拾衣服时发现的。
不要问为什么他会精准地发现自己掉了一块钱,他连五天前自己在食堂吃早饭花了多少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全在他的小本子里面!但现在,这个貔貅发现自己珍贵的一块钱掉了!
谢枳回想自己是不是丢在了路上,沿着回来的路找。可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那枚小小的硬币的身影,反而遇见了从校外回来的兰登。
他穿着身烟灰色格纹马甲和白衬衣,袖口整齐卷起,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垂眸看向蹲在花丛里鬼鬼祟祟的少年。
“谢枳,你在做什么?”
谢枳回头,看到兰登的瞬间哭丧:“兰登少爷,我掉了一块钱!”
兰登:“……”
他还以为是多严重的事。
走到花丛边,瞥了眼谢枳沾满污泥的鞋:“都找过了?”
“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都找不到。”
看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兰登道:“要下雨了,回去,我给你。”
谢枳摇摇头:“你要是中午当小费给我我就要了,但我丢的钱怎么能让你补给我,你又不是我哥哥或者老爸。”
他是很爱钱啦,但还没厚脸皮到那种程度。对着毫无关系的,也许都说不上是朋友的室友伸手讨钱,这不跟吸血虫一样吗。
兰登静静站着,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要什么样的关系才能和你形成理所当然的金钱交易?”
“很多啊。”谢枳蹲着,晃着手电筒照进草丛里,一边道,“就像在餐厅的时候,你是客人我是服务员,这是一种关系。邢森少爷给钱的时候,他是雇主我是负责干活的奴隶,这也是一种关系。但现在我们是室友,全世界都没有室友给室友钱的道理。”
……是。全世界都没有室友给室友钱的道理。毕竟他们只是室友。
这正是兰登所希望的,他们在这些关系之外不要再产生其他联系。可从谢枳口中说出来,兰登却觉得不愉悦,那种不愉悦的冷感很强烈,让他产生少见的愠色。
“怎么还是找不到,不会被人捡走了吧……也是,地上掉几十万现金说不准没人要捡,但一块钱肯定是有人会拿的。”
怎么都找不到,谢枳只好怏怏放弃:“算了,找不到就算。”
起身的瞬间一股眩晕感扑面而来,他差点摔进兰登怀里,被他两只手拉住。
谢枳用力晃头:“脑袋缺氧了,好晕…”
“下次慢慢起。”兰登十指扣住他的手臂,“你身边不会时时有我扶着。”
“知道的知道的,我平常也没那么冒失,就是蹲太久了。”谢枳松开他的手,嗅到兰登身上有尼古丁的味道。
他偶尔会出校一趟,具体原因谢枳不太清楚,但从兰登和邢森平常的谈话来看,似乎是跟他的预知异能有关。
是因为预知到了什么很重要的未来,所以才经常要出去吗?
“头还是很晕?”兰登看他一直不动。
谢枳立马搜抽回手:“没有,我现在好多了。”
触碰很短暂,短暂到只归属于正常室友间的正常接触。
兰登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不暧昧,也不缠绵,干净利落,就像谢枳对他的态度,也像他该对谢枳有的态度。
*
2个小时前,克林先生的办公室内。
沙漏周而复始地翻转流淌,时间在细沙里成为可见的具象化的存在。但兰登的预知里,时间成了比任何都系都要模糊的东西。他无法通过预知到的片段判定这些即将发生的事情是在下一秒,明天,还是遥远的未来。
“我发现你最近出现在这里的频率比从前高了,”克林先生点着钢笔,“这次预见的内容又和那名少年有关,是吗?”
看到兰登沉默,克林先生会心一笑,“说吧,这次预见的是什么,如何涉及隐私你简单略过就好。”
“我看到整片夜空的星星。”
“说明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还有呢?”
“他站在我面前,就那样站着。”兰登的指尖落在咖啡杯上,目光微暗,“只有这样。”
“这次的预知片段这么短吗?”克林记录下内容,将资料合上,“如果还有其他细节记得告知我。”
“……没有了。”
克林点头,这时兰登忽然出声:“如果有天我像预知到大哥的结局那样,预知到他的结局呢?”
男人正要起身的姿势顿住,面露迟疑,缓缓坐回去。
“兰登,不要预想还没有发生的事。”
兰登沉默地盯着他看。
克林叹息一声,“兰登,死亡是人类必然要经历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