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名为徒弟的生物……难道这么难哄的吗?
江寄雪身为东府二公子,父亲位高权重,哥哥手握重兵,他自己更是打遍京城无敌手的京城一霸,从小到大,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看,谁敢给他脸色看?
不行啦,这小子给脸不要,江寄雪战斗程序已经开始加载……
“师尊,兔子也有灵魂吧?”
没想到君临境竟然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江寄雪脱离战斗模式,“万物有灵……兔子当然也有。”
妈的,这种名为徒弟的生物……他不会要给我讲什么万物有灵皆平等之类的鬼话吧?他不知道食物链吗?我吃兔子,可是天经地义啊。
君临境并没有讲什么万物有灵皆平等,而是问,“师尊,你能不能教我扶乩术。”
扶乩术是一种通灵术,这是一种不入流的民间方术,简单的方法,是在空地或者桌面上铺一层纸,面粉或者稻谷之类的东西,然后竖一只笔,接着便静静等待乩神来对话就可以。
传说这种方法可以和鬼神对话,人们把请来的灵魂,无论是孤魂野鬼,还是动物妖怪都称为乩神,但因为十用九不灵,所以并不被正统修士认可,只在民间流传,修士们大多看不上这种无法经过验证,近乎无稽之谈的术法。
江寄雪,“……好。”
于是,在一片雨声中,师徒两人来到绿野阁后廊,面对一张矮案相对而坐。
江寄雪洒了些面粉在矮案上,又竖了支笔在面粉上,在案边点上蜡烛,“不过,扶乩术十有九不灵,像兔子这种几乎未开智的……估计很难。”
君临境沉默地点点头。
江寄雪递给他一张通灵符,“你灵识未开,只能试三次,否则身体撑不住。”
君临境接过符纸,“小白很聪明的,我想它应该会来,你觉得呢?师尊?”
江寄雪没办法回答,毕竟他对这只名为小白的兔子了解不多,如果硬要他做出一个评价的话,那大概是
——美味?
这要真实话实说出来,他怕君临境会当场死给他看。
所以江寄雪选择不回答。
……
当天君临境试了三次,没有请到任何乩神,他不信邪,趁江寄雪不注意试了第四次……
所以等江寄雪再次回到后廊的时候,就看到君临境翻倒在矮案旁。
廊外雨帘如柱,夜色已经深了。
江寄雪走到君临境身旁,“殿下。”
君临境没有回应。
江寄雪叹了口气,蹲下身查看,他长长的弯发垂落在君临境的身上,发现君临境已经晕了过去,他盯着这位殿下看了一会儿,烛光下见他面貌俊美尚带着些少年稚气的脸甚是可爱,不觉起了慈父之心,于是父爱大发地俯身把君临境抱了起来,然后朝二楼君临境的卧室走去。
此时师尊高痩的身影抱着尚在发育中的少年还很轻松。
雨越下越大,窗外电闪雷鸣。
江寄雪把君临境安置在床,发现君临境晕得彻底,竟然毫无察觉。
次日清晨,君临境醒来的时候脑袋还又疼又晕,那感觉跟宿醉之后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强开灵识的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没想到扶乩术看起来简单,消耗竟然这么大吗?”
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且外衣已经脱了,被子好好地盖在身上。
难道是师尊送我回来了?君临境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他以为江寄雪即使看到自己晕倒在后廊,也只会视而不见。
君临境扶着又疼又晕的脑袋从床上坐起身,结果手指碰到一个光滑圆润的东西,他扭头看过去,发现自己枕边放着一个白玉做的兔子吊坠,那玉一看就是上好的,内含奇妙的浊光,拿在手里冰凉温润,君临境再不识货,单从触感和颜值也能看出这玉价值不菲。
于是冷战七天的师徒两人正式和好。
平静的一天午后,师徒两人刚在餐厅吃完午饭,荷女突然来禀报,“少君,有客人来了。”
江寄雪吃完半条烤鱼,心情似乎不错,问道,“是谁?”
荷女恭敬地答道,“玉阳少君。”
江寄雪道,“请他进来。”
“阿雪。”
不久,荷女便引着一位同样身穿紫色袍服的年轻男子来到绿野阁,这男子刚走进阁内,便熟稔地唤起江寄雪。
君临境和江寄雪一同向外望去,看着对方身上和江寄雪一般无二的紫色圆领袍服,君临境认出这也是一件三品制式的官袍。
江寄雪起身道,“哥。”
玉阳少君江墨行,是江寄雪的兄长。
但依君临境来看,虽然江墨行这人长得也不错,却和江寄雪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从长相,到五官,没一点相似的地方。
江寄雪是那种漂亮得夺人眼目的类型,风姿绝尘,冷傲端庄里透着一种奇丽冷艳的风情。
而江墨行面容清冷俊美,气质明净柔和,整个人长得四平八稳,端正得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如果说江墨行像把风骨内敛的君子剑,那么江寄雪就像把干脆利落的柳叶刀。
江墨行来到餐桌前,便直接了当地道,“阿雪,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江寄雪挥手命荷女把餐桌收拾了,问道,“什么事?”
江墨行道,“昨夜御史中丞陆丰大人在府上设宴,结果出了怪事,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三个人。”
他来不及坐下稍歇,只道,“事态紧急,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君临境和江寄雪,江墨行一起乘马车赶往御史中丞陆大人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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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都做为京城,城内不准御剑,听说是北庭府在京城地脉上设了什么天垣阵,凡越天垣者,地炁焚剑,天雷戮魂,作用跟防御塔差不多,一旦在邺都城上方御剑,就会被防御塔用类似激光炮的方式打下来。
君临境想了想,觉得攻击效果大概是“biu~”
这就和紫禁城不准骑马是一样的道理,大概是为了维护京城内治安什么的。
所以他们需要乘马车前去。
东圣府位于邺都东城青龙大街北段,而御史中丞陆大人的官邸位于西城太平街康乐坊,他们的马车从北城玄武大街路过,需要穿过半个京城才能到达中丞大人的府上。
车轮粼粼,平稳地行驶在玄武大街。
车内,君临境和江寄雪,江墨行相对而坐,江墨行开口道,“这件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御史中丞陆丰大人,阿雪你应该知道吧。”
江寄雪点头,“略有耳闻,最近京城盛传他曾在湖州捣毁五通淫祠的事迹。”
江墨行道,“正是,这位陆大人之前担任湖州巡使,在任三年,上个月刚刚被调回京,因其在湖州任上政绩斐然,还焚毁了禄州遍布的淫祠,所以陛下特旨,升任他为御史中丞。”
君临境打断道,“什么是五通淫祠?”
江墨行耐心地解释道,“淫祠,就是民间滥建的祠庙,为避免这些淫祠惑乱民心,所以被朝廷明令禁止。当初陆大人回京途径禄州,见当地五通淫祠遍布,于是下令焚毁禄州境内所有的五通祠。”
“最令人津津乐道地是,据说焚毁的淫祠中,有一座香火最旺的五通祠,当时有一万多香客跪在庙外护住,恳求留下那座五通祠,但陆大人决心已定,便强行在庙中折香砸炉。”
“陆大人便扬言说,他要用十八匹马来拖倒神像,‘如果十八匹马拖不倒大通像,他就收回成命’,结果套上马后,还真就拖不倒神像,陆大人便在院中摆案祈告上天,说‘允许淫祠蛊惑百姓,是上苍不明,陆某今愿与邪神同归于尽,为上天驱邪匡正。’誓毕,原本屹立不倒的五通神像应声而断,陆大人这才顺利焚毁了淫祠,陆大人也因为这件事,声名广播。”
君临境问,“那这个陆大人家里的怪事是什么?”
江墨行道,“陆大人回京后,在太平坊买了一座宅子安置家人,但自从住进这座新宅后,家里的厨房就总有食材被偷吃,一开始是鸡蛋,后来备好的鱼,或者鸡鸭都会在夜里被啃食殆尽,根据厨房遗留参骸上的齿印,一开始陆大人推测大概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野兽,应该是野狐狸,或者黄鼠狼之类的,便没太在意,只是吩咐家里下人把门窗封紧。”
“但即使这样,还得没能防止厨房的鸡鸭之类食材再被偷吃,后来,就连家里养的两条黄狗也被攻击,皮肉啃食,只剩下带血的白骨,这个时候,陆大人开始警觉,他以为家里可能被某种大型野兽闯入,大概是狼之类的,但狼往往群居,在京城这种地方出没又觉得不太可能。”
君临境和江寄雪都认真听着。
江墨行继续道,“直到三天前,陆大人家的马棚也遭到攻击,三匹马一匹受伤,一匹被啃食,被吃的那匹马皮肉内脏都被掏空,只剩下带血的白骨,受伤的那匹身上也留下婴儿小臂粗的齿洞,这时陆大人才发觉事情严重,能留下这么大的齿洞,那一定是非常凶猛的野兽,说不定是老虎黑熊之类的,所以他先是禀报了刑部,但刑部缉捕司连续三天在陆大人家的马棚蹲守,却没有发现任何野兽出没的踪迹,又在京城大肆搜捕,也一无所获。”
听到这里,君临境意识到,他换新服后的第一个除妖副本,来了!
第6章
君临境听完心里一阵恶寒,“听起来那东西不像是一开始就那么大,而是在陆大人家里潜伏了一段时间,越长越大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墨行摇摇头,语气沉重,“但无论对方是什么东西,这东西的胃口的确是变得越来越大。”
江寄雪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是野兽,不可能没留下任何踪迹。”
江墨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就在昨天,为了庆祝陆大人升任御史中丞,他邀请了京中相熟的亲友和同僚在府中举办酒宴,酒宴进行到很晚,当晚宾主尽欢,不少宾友喝得烂醉,宿在陆府客房,结果半夜出了事……”
“因为大部分人都喝了酒,睡得很熟,所以并不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到早上才有负责洒扫的下人在客房发现被吃剩的尸骨,到现在为止已经查到三具尸骨,其中一个侍女还被伤到了腿,倒现在都昏迷不醒。”
听到这里,君临境忍不住插嘴问道,“那这个侍女很有可能见过那个东西?”
江墨行看了眼君临境,似乎对君临境主动开口问他感到有些意外,“很有可能,但这个侍女现在还没醒,而且这东西已经伤了三条人命,必须尽快解决。”
穿过玄武大街,马车在太平坊陆丰大人的官邸外停下,三人被请进宅邸中。
进府后,三人直接被带到昨夜进行宴饮的花厅。
厅中还留着昨夜酒宴的余况,杯盘狼藉,只在大厅最中间留出一片空地,放着整整齐齐三具骸骨,骨头上还留着些许皮肉的残余,看起来血腥骇人,一侧的客桌矮案上,还有一片已经干掉的黑褐色的血迹,隐约可以看到挣扎的痕迹。
可能因为刚刚发生过了血案,整个陆府上下都处在一种阴沉低落的氛围,热闹的酒宴只剩下一片含着恐惧的沉寂。
府中主人陆丰,也就是刚刚升任御史中丞的陆大人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在自己的庆功宴上发生这样的事,他显然被吓得不轻,被下人扶着才能勉强站立。
见到江墨行和江寄雪两人,脸色苍白地迎接道,“灵玑少君,玉阳少君,辛苦二位大人赶来府上,不知以二位大人之见,这在本官府中作恶的,究竟是什么妖怪”
江墨行解释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北庭府已经在陆大人府上设下阵法,如果邪物还在府上,那它一定出不去,这段时间我会和灵玑一起查办此案,请中丞大人放心。”
在江墨行还在安抚陆丰时,江寄雪已经走到三具骸骨旁蹲下,他似乎在仔细观察骸骨上的齿痕。
在他对面,同样在仔细观察三具尸骸情况的,是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年轻官员,这人很认真地拿着一份案卷,仔细比对现场的情况,不过这人样貌平平,一看就是个NPC,很容易被忽略。
江寄雪来到其中一具骸骨前,问道,“死的都是什么人?”
对面正在埋头记录的青袍官员听到问话,立刻指着三具尸骸解答道,“这一具尸首是工部侍郎苏大人,他素喜酒宴,昨夜喝到最晚,尸骸是在宴厅被发现的,喏,就是那个矮案的位置,发现他时,他还仰面躺在案上,周围有挣扎打斗的痕迹。”
江寄雪一副平心静气的样子听着。
对面的青袍官员继续解释,“中间这具是鸿胪寺少卿,他是在客房被发现的,被发现时他的房门大开,但没有任何损坏和被撞击的痕迹,看起来是从里面打开的,房间内也有残留的大量血迹,最后这具是陆大人府上的侍女银珠,是在宴厅外的游廊上发现的,和她一起被发现的还有另一个侍女金珠,金珠腿上被咬伤,现在还在昏迷。”
江寄雪问道,“这三具尸骸都是今天一早发现的?具体是什么时辰”
青衣官员道,“大概是今早卯时初,当时府里下人听到另一个晕倒的侍女金珠的惊呼,才在厅外的游廊发现了银珠的尸骸和昏倒的金珠,然后又在宴厅发现了工部侍郎,最后才在客房发现已经被害的鸿胪寺少卿,距现在已经有四个多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