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魏婪听不懂的蛮族话,看夜鹭诚惶诚恐的表情,多半是在告罪。
刘先生“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他用袖子掩面,胃袋一阵抽搐,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得冲上去拉着魏婪的领口大喊,大家都是骗子,你怎么偷偷摸摸学了真本事?
阿提怿的脸色十分精彩。
魏婪听不懂,但他听得懂,地上的士兵们有的在喊蛇神,有的在喊亡灵之主,有的在喊大王子。
传说居然是真的吗?死去的亡灵会以蛇的模样回来?
“王弟,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蛇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我可想你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呢。”
阿提怿一阵恶寒。
他憋了一会儿气,最终对着那条细细长长的小蛇喊了声:“王兄。”
小蛇摇头晃脑,似乎在回应他。
无人瞧见,细如针尖的毒刺埋入了阿提怿的后颈。
每张卡牌只能使用一次,但蛇口蜂针不同,它真的召唤出了一条蛇和一只毒蜂,活物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
众所周知,毒蜂的刺离体后就会死亡。
所以——
魏婪给毒蜂配种了。
新的劳动力将源源不断的诞生!
赞美蜂王!
【系统:我回来了,恭喜玩家获得新手大礼包x1,包含:春日樱景背景图一张,夏阳荷塘背景图一张,金秋送爽背景图一张,凛冬之怒背景图一张,银卡口蜜腹剑一张。】
魏婪看不懂,这些是什么东西?
【系统:是游戏待机背景图,凑数用的,这样玩家会觉得大礼包很丰厚。】
除了那张银卡,其他四个送人都嫌占背包格子。
魏婪好奇地用了其中一张,只听一声巨响,天空像是裂开了一个大洞,白雪不要钱地撒了下来,像是大片大片的纸钱。
“呼呼——”
刀子一样的风割上了人们的脸,魏婪身后狂风大作,雪花纷飞,一行人如坠冰窖。
只有魏婪不受影响。
这是他的角色背景,顾名思义,魏婪走到哪,雪就下到哪。
阿提怿赤裸了半个身体,首当其冲,他偏头打了个喷嚏,全身爬满了鸡皮疙瘩,麦色的皮肤短短几秒就被冻出了深红色。
哪怕是头铁如他也屈服于寒冷。
将衣服拉好,阿提怿惊讶地抬起头:“这是怎么回事?”
天降大雪,似乎更加佐证了魏婪所言非虚。
魏婪心虚地移开眼:“兄弟重逢,可能是亡灵之主被感动哭了。”
阿提怿半信半疑:“我哥呢?”
魏婪隔着袖子摸了摸刚刚突然窜进去的小蛇,尴尬地笑了下:“它冬眠了。”
“……”
阿提怿感到一阵无助,自打从娘胎里出来,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这一晚过得像做梦一样。
是噩梦。
远在数千米外的凉荆城守城将领收到来朝廷的信。
廉天拧眉:“季时钦就算了,夏侯泉来凑什么热闹?他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对夏侯尚书交代?”
许存接过信扫了眼,无奈地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夏侯泉的性子,他想来,他老子拦得住吗?”
廉天年纪大了,对小年轻们寄予众望,也担心他们受了打击坚持不下去,叹了口气说:“等他来了,你亲自带他练练。”
许存应了下来,忽然感觉手臂凉嗖嗖的,奇怪地看向窗外,只见远处的山峦居然布满了积雪,窗户一开,寒风刺骨,他连忙将窗户合上,对着手掌呼了一口热气。
“不是要入夏了吗,怎么突然下起了雪?”
虽然都说西北寒苦,但也不是四季如冬,许存面露异色:“粮草本来就不够,若是雪下大了,将士们可怎么办?”
廉天攥紧了信纸,季时钦说粮草在他们之前出发,约莫再有十五日就能到,但凉荆城现存的粮食恐怕撑不住十五日。
许存看出了他的忧虑,“将军不必担忧,明日我带人去河里捞些鱼虾,再派几队将士去城外打猎,足以果腹。”
城外野物丰富,但极有可能遇到蛮族,廉天摇摇头:“明天我亲自带队去打猎,若是遇上不长眼的,就地诛杀。”
他们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许存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雪似乎只在一方天地里飘散,凉荆城内虽然感受到了寒意,但一粒雪都见不到。
廉天是跟着先帝的老臣,见多识广,立刻给出了解释:“是祥瑞。”
许存:“?”
廉天斩钉截铁:“一定是祥瑞,先帝曾说过,天有异象,必然是上天赐福,庇佑殷夏江山社稷!”
许存欲言又止。
不想影响廉天的心情,许存换了个话题:“我听闻蛮族二王子身边有个道人为他出谋划策,将军,我们可要着重提防?”
廉天嗤之以鼻:“战场之事,岂是一人能扭转的?”
摆摆手,廉天长叹一声,“京城有消息,宋丞相重病卧床,不见外客,宋党怕是危险了,太尉大人被他压了一辈子,总算要熬出头了。”
许存惊讶抬眸:“宋丞相病了?是什么病?”
“不知道。”
廉天摸了摸唇边的胡子:“连宋轻侯都回京了,应该是真的要不行了。”
许存唏嘘不已,“哪怕是位高权重如丞相,也逃不过死之一字。”
季党和宋党素来不睦,但听到这个消息,许存难免升起兔死狐悲之感,今上似乎不打算继续维持两党对立的局面,宋党倒了,季党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烛火噼啪作响,廉天伸了个懒腰:“行了,别想东想西的,先想想怎么应对阿提怿,我看那小子最近不安分。”
被骂不安分的二王子正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不然亡灵之主怎么会派清衍过来惩罚他。
帐篷内烛火通明,阿提怿喝了杯热酒暖胃,指着刘先生的鼻子问:“你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刘先生也不知道,苦着脸说:“这孩子打小就不一般,上算天命下算民生这几年不见,居然连亡灵之主都对他格外优待,后生可畏啊。”
阿提怿一脚踢翻了桌案,金银碗筷砸了一地,透明的酒液在地面上流淌,发出呛人的气味。
“少糊弄我,刘先生,他真是你的侄子?”
阿提怿一挥手,两名侍从立刻拔刀,一左一右压住了刘先生的肩,刘先生全身僵硬,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二王子,您这是做什么?我难道会骗您不成?”
阿提怿冷哼一声,走到刘先生面前,“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
刘先生提心吊胆,但他深知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撒了谎,咬着牙说:“二王子要杀要剐都随意,刘某从未骗过您。”
阿提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恶意在眸中凝聚:“是我看错刘先生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硬的骨头。”
“我原先计划明日去凉荆城前叫阵,”阿提怿蹲下身,接过侍从手中的刀,用力刺进刘先生的手背,冷声道:“你去。”
“你和清衍,你们俩一起去,若是廉天放箭把你们射死了,就说明什么神明眷顾都是假的,你们两个骗子,死不足惜。”
“若是没死……”
阿提怿拔出刀,看着刃面倒映出的双眸,笑容残忍:“我就奉你们为最尊敬的客人,整个蛮族以礼相待。”
刘先生全身发寒,他甚至感觉不到手背上的痛处,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太阳穴被人拿着锤子一下一下砸开了。
完蛋了。
刘先生心如死灰,明天就是他的死期。
血从手背滴落,有仆人过来为他包扎,刘先生像是被吓懵了似的,没什么反应。
阿提怿眼神轻蔑,他已经预见了明天的结局。
刘先生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就算被逼急了,也只会跪下来求施暴者放他一马,只要施暴者停手,他愿意全心全意奉上一切。
奴性太重。
倒是那个清衍……阿提怿一想到他就心烦。
要是真如他所说,之前在京城摆摊算卦,那阿提怿就要怀疑一下殷夏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了。
“传闻殷夏皇帝被道士架空了,”阿提怿与亲信说:“真可笑,堂堂皇帝,连个道士都站在他的头上。”
亲信附和了几句,“是啊,还是二王子您更加威武霸气,一点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阿提怿听着心情舒畅,越说越激动,气氛正好时,一条黑蛇慢悠悠从帐顶爬了下来。
“嘶嘶——”
“王弟,说什么这么开心呢?让我也听听。”
“哈哈…”阿提怿干巴巴的收起了笑。
“王兄,你不是冬眠去了吗?”
黑蛇晃了晃上半身,“帐营里炭火很足,我睡醒了出来活动一下。”
实在没话说,阿提怿只能回了句:“这样啊。”
一人一蛇的对话听得旁边的亲信都觉得尴尬,他摸了摸鼻尖,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黑蛇又说了什么,阿提怿没仔细听,他只恨出征时没带雄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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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先生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的帐营,进去前突然脚尖一转,向着阿提怿临时让人收拾出来的帐篷走去。
清衍在那里。
只有清衍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