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提拉米苏就是我哦～”

　　并不善良的苹果看了他一眼，然后朝他撞了过去。

　　但是提拉米苏跳了起来，于是苹果“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墙边，墙边是一堆苹果。他安心下来，这么多苹果，一模一样的外表，那块提拉米苏应该找不到自己了。

　　但是不过一秒，那个烦人的提拉米苏就又跳到了他的面前：“善良的苹果啊……”

　　这次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暴躁的苹果打断了他的话：“你找错了，我不是善良的苹果，我是邪恶的苹果！你要找的善良的苹果在那边！”

　　提拉米苏头顶的可可粉被吓掉了一点，然后他接着用那愚蠢的声音说道：“那好吧，那我找的是邪恶的苹果～”

　　“邪恶的苹果啊，”

　　“你会喜欢提拉米苏吗？”

　　钱锋骤然睁开眼，耳边还是那句——“你会喜欢提拉米苏吗？”

　　窗外的黑夜沉沉地压着城市，但是天幕中有星子在跳。一下一下，像是钱锋坏掉的心脏，响个不停。

　　钱锋想说不会，不管是善良的苹果或者是邪恶的苹果都不会喜欢提拉米苏。

　　但最后他只是喃喃着：“我不知道，苹果不知道……”

第19章 好治，结个婚就好

　　天光才刚泻出一点，只有山顶堪堪照到。山上晨雾缭绕，钟鸣声环着山谷一圈，最后落回菩提寺，悠长厚重。

　　小沙弥正晨扫，远远就望见山下台阶有一个熟悉的人影，高高的个子，脚步匆匆。来人走近，只见其肩头发梢被雾气沾湿，眸中带着红血丝。明明是一日之计的早晨，他却满是疲惫，眼中写尽疑惑。

　　“钱施主，早上好。”

　　“无为，我听说净尘师傅回来了，他起了吗？”钱锋凌晨被惊醒后就再也没有睡着，天没亮就上了山。

　　小沙弥和钱锋也是老相识了，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师傅在后山的静室。”

　　“多谢。”

　　“等会儿，那里你不能进！”

　　钱锋脚步很快，但是小沙弥的力气也不差，扔下扫帚就拉住了钱锋的手臂，劝道：“钱施主，师傅这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你要是有什么事不妨和无为说说，我虽没有师傅的能力，但一定尽力为你解答。”

　　钱锋被小沙弥带到了便殿旁的石亭，石亭被幽竹覆盖，本就带着凉意的石头更生寒意。无为给他倒了一杯清茶，缕缕热气袅袅升起，被空气稀释。

　　无为看着钱锋的眼神终于平静一点，心里长呼一口气。虽然我无为本事不大，但是这冷冷的石亭还是很厉害的，不管你有多大的火气，保管你冷静下来。

　　钱锋喝了一口茶，看向对面的小沙弥，却不打算说：“无为，要等到什么时候净尘师傅才出来？”

　　“每天的时间都不定，我也不知道。”

　　“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无为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面前的小沙弥比自己还小，钱锋摇了摇头，没说：“我等等吧。”

　　无为也不强求，站起身来：“那无为继续去晨扫了，要续茶的话可以叫我。”

　　“多谢。”

　　山里寂静，寒意凛凛。钱锋把手放平在石桌上，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凉意，耳边有山鸟的啼鸣，和着风声萧萧，此刻他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一点。脑海中一直响起的那句“会不会喜欢提拉米苏”暂时是被压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沙弥放下了扫帚，跟着一队僧人进了大雄宝殿，诵经声响起，菩提寺的早课时间到了。

　　“钱施主。”净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站在石亭后面的一条蜿蜒小径上，笑意淡淡。

　　“净尘师傅。”

　　钱锋站起来，微微欠身。

　　“来。”净尘对他勾手，然后转身往后施施然走去。

　　钱锋跟着走上那条石子小路，路边的小草拂过他的裤腿，落下晨的印迹。

　　小路弯弯绕绕，最后豁然开朗，两人到了后院，这里钱锋常来。净尘领着他进了一间静室，静室里供有一尊佛，慈眉善目，而佛前的贡品是一盘苹果。

　　钱锋的脚步滞了一瞬，怎么偏偏就是苹果。

　　“师傅，要不换一间？”

　　净尘没有说话，已然在蒲团上坐定，平静如水的眼眸望向钱锋。钱锋只好在另一张蒲团坐下，两人面朝外，山顶风景尽收眼底。晨雾已然散去，各色绿意映入眼帘，偶见飞鸟掠过，随即又隐匿在某片绿中。

　　“师傅，我这段时间总是做一样的梦。梦里会出现同一个人。”钱锋将最近的梦尽数说来，满腹疑问，“你说这是中邪了吗？”

　　净尘听完，转头看着他：“梦中人在现实存在吗？”

　　钱锋点头：“就是存在所以烦，现实中我们两人的交往并不会出现梦中的情景。”

　　“其实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净尘又转回去，目光落在山间晨景，“梦中出现的都是白日的情绪，所思、所惧、所忧或是所爱。”

　　“梦中人和哪一种情绪靠近呢？”

　　钱锋静静想了想：“说不清，反正不是所爱。”

　　“昨天梦里他一直在追问我一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完全没有依据。”

　　“旁人并不能左右你的梦，与其说是梦里人在问，不如说是你自己在问。”

　　钱锋笑了一声，肯定道：“我不会问这种问题。”

　　净尘很慢地眨了一下眼：“既不会问，又何必忧愁，自当那个梦是一缕轻烟罢了。”

　　钱锋静了很久，他的脑袋又开始出现那个问句“善良的苹果啊，你会喜欢提拉米苏吗？”他往后看了一眼，盘中的苹果鲜红有光泽，身后那尊佛依旧。

　　“会是师傅您说的正缘吗？”良久，他问道，耳尖染上苹果的颜色。

　　“正缘不是我说了算的。”

　　“但是您之前说我的正缘就在最近。”

　　净尘叹了一声：“缘来缘往，你能抓住的就是正缘。”

　　钱锋：“我不知道是不是正缘，怎么决定抓不抓呢？”

　　“那就放开手。放不开就是想要，想要就去抓。”

　　“抓住之后发现不是正缘呢？”

　　远山传来鸟鸣声，净尘的声音像是从山谷中传来：“缘来缘往，何必求正。”

　　钱锋静默了很久，然后他听见厚重的钟声回响，到菩提寺的早餐时间了。净尘应声起身，笑着：“我要去寻我的正缘了，要和贫僧一道吗？”

　　“我不饿，师傅你去吧。我再坐会儿。”

　　净尘点点头，往另一条路走了。

　　钱锋坐了一会儿，然后沿着刚才的那条小径走下来，石亭里的茶盏已经被小沙弥收走，石桌上空余两片竹叶。他走到大雄宝殿，在旁边买了几株香，佛香点燃，淡淡的香火味往上飘，消融在群山环绕的空中。

　　已经有很多香客前来，大雄宝殿前的大香炉中袅袅香火，钱锋站在正前面，看着佛香点燃后的薄薄香烟。像是雾气，不断变幻着形状。

　　不过一个恍然，香烟的形状变成了一片树叶，树叶又变成一块方形的事物，是提拉米苏的形状，然后树叶和提拉米苏撞在一起，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他说着：“在这里找啊～”

　　钱锋被吓到了，往后撤了一步，脸红着：“我不是苹果，我也不喜欢提拉米苏！”

　　旁边的香客古怪地看了一眼，然后悄然离开。钱锋又买几株佛香，立在香炉中，站一会儿后又开始自言自语，然后又接着买佛香，拜拜之后放置进香炉中。

　　净尘站在上方，小沙弥无为守在旁边，看着钱锋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师傅，钱施主跟你说了什么？他好奇怪，这是不是中邪了？”

　　净尘握着一串佛珠，淡淡说道：“心魔。”

　　“哇，这好治吗？”

　　“好治，和心魔结个婚就好。”

　　“？”

　　小沙弥还想问，但是净尘已经走开了，问道，“早上那个烧饼还有吗？我来迟了一口都没吃上。”

　　无为追上去：“没有了，我给师傅你另外做一份。”

　　“多放点韭菜。”

　　“好诶！”

　　钱锋拜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妥协，准备下山。寺庙门口的小沙弥对他笑，他才想起什么似的，转回去，拿起手机在功德箱旁边的二维码上扫了一下，捐了三万元。

　　之后的几天一切正常，不过最近振安附近的交通都不是很通畅，害得钱锋上下班都只能绕路走，每次都会路过一家小蛋糕店，但是蛋糕店主总是藏起来，他没有看见过。

　　手机上也再没有收到那个千层店主的消息，但是钱锋会看见他每天固定时间发朋友圈，还能在钱俐莉拉他进去的那个“提拉米苏客户群”里看见那个沉默的头像在里面热情发言，发各种奇奇怪怪的机械表情包。

　　这天钱锋下班很晚，但是在一楼前台却看见公司一堆人围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在喧闹的夸奖声中他听到了一声非人的叫唤，是那只异瞳渣咪。

　　“哎呀，小白你的声音好好听～”

　　“再赏奴才一声吧。”

　　“新口味的罐头，要不要吃？”

　　渣猫小白伸了伸懒腰，然后一跃跳了下来，仰着下巴看着钱锋，尾巴高高扬起，喵了一声。钱锋不知道它想做什么，但还是半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声音温柔：“你想要什么？”

　　前台的重人看过来，眼中尽是羡慕。

　　但是渣猫只是绕着钱锋晃了一圈，用尾巴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像是标记自己的领地一样，最后心满意足地走了，一溜烟跑出大楼，消失在视线尽头。

　　“钱总好。”众人虽不舍，但也明白这只情场高手咪不是他们一众平凡打工人能够留住的。渣咪只要记得时常来看看他们，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好，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先下班休息了。”

　　“好的，哈哈哈。”其实他们就是下班的路上看见小白进来了才留在公司的，不然早就走了。

　　钱锋走到停车场，然后惊讶地在自己的车上看见了那只异瞳狮子猫，它懒懒地躺在车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毛。看见钱锋过来也没反应，依旧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等着钱锋先开口。

　　“你还没吃饱吗？”

　　“喵呜～”

　　钱锋打开车门，鸣了一下笛，但是猫依旧坐在车头，就像是碰瓷一样。没办法，钱锋只得打开窗户，和它好声好气地商量：“我着急回家，你饿的话我叫同事们过来。”

　　猫咪又叫了一声，甚至对着玻璃咕噜咕噜。但是钱锋依旧无动于衷，它只好骂骂咧咧地跳开了。

　　“真是奇怪的猫。”

　　钱锋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没有再想什么，毕竟有的人有的猫做事就是不讲道理的。

　　他又一次开车路过提拉米苏，而且这次正好周围有停车的位置。他停好车后在车里坐了很久，他承认，他有点想闻闻蛋糕店的味道，那种味道会让他觉得安心。但是他找不到进去的理由。两人不过就是假扮情侣互相应付家长，现在两边都已经走了过场，应该是没有必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