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昭清软下来了,冉郁顺势和她食指紧扣,有点像撒娇的音调,"你帮我检查一下?"
她在石阶上坐下,喻昭清被她半拽过去的。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中间半空中牵着的手没有松开。
喻昭清尝试着缩了缩手,没缩掉,柔和的目光一寸寸凉下去,"我不是医生,没有专业的判断能力,你要是觉得实在难受得走不动就去医院拍个片。"
反正医院都是你家的,小冉总随便来去自如。
意识到喻昭清的情绪有异常,冉郁勾勾她手心,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喻昭清微微偏头,没有和她视线对视上。
冉郁笑容一僵,倾身凑过去,"生气了?"
没有回应,冉郁晃晃手撒娇,"那我自己看的话你能帮我把裤子掀开吗?"
冉郁总是很有技巧,准确来说是她太过敏感,喻昭清无法忽视和她交握时彼此的体温,手心的酥麻也一路撩到了心里,浑身过电一般。
喻昭清无法忍耐,生硬地抽回自己的手,细白的指尖压了压耳边被风撩起的发丝,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是不要随便碰伤口,如果真的伤到了骨头你一直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这不是常识吗?你做过医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她需要时间去消化和接受冉郁身份,在这之前她不想和她产生任何肢体接触。
心里有了隔阂,每一次肌肤相贴时的心跳加快都不再来源于心动。
面对眼前的冉郁,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心里都莫名地膈应,因为下意识会想到她不仅隐瞒了自己身份,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自己。
撒了一个谎,就需要一千个一万个谎言去填。
喻昭清得疏离太过明显,冉郁又伸手想拉住她的手说点什么,但落了空。
膝盖疼得她直皱眉,冉郁只能悻悻收回手暂时搭在花坛边,"无情的女人,说翻脸就翻脸。"
她当然清楚这个常识,也能感觉到自己只是皮外伤。
这不是这么多天没见,想撒撒娇贴贴抱抱吗?
喻不晚也是十分贴心的小棉袄,刚被妈妈招呼着从车里拿回了碘伏,双手一股脑儿捧给冉郁之后蹲下身子,一点点卷起她的牛仔裤,"肯定很疼吧,冉老师你要不要贴创可贴啊。"
两条腿的膝盖都红了一大片,大概率明天会青。
喻不晚皱眉仿佛感同身受了冉老师的痛,蹲在她面前捧着她膝盖呼呼大吹,"给你吹吹。"
虽然依然一半风一半口水,但冉郁看她这么认真虔诚的模样,心都软成了一片,有点夸张的语气,"哇,我们随便吹过了就感觉好了很多呢,太神奇了吧。"
喻随便,冉郁是不会放弃这个如此有个性的名字的。
刚偷偷摸摸叫了好几声喻随便...
"哼。"轻哼一声,喻不晚看在她受伤的情况下不跟她计较。
太过分了!小姨和冉老师都叫她喻随便!
她真的要生气了,明明妈妈给她改的名字叫喻不晚!
第84章 坦白 查询余额
卖力地吹了好一会儿, 喻不晚腮帮子都酸了,很委婉地开口,"冉老师你还疼吗。"
被夸了就干劲儿十足,但她也不能在这里吹一晚上吧?
她饿了....
"好了, 不疼了, 谢谢宝贝。"冉郁被她的表情逗笑, 放下自己的裤子。
"你去医院吗?"一直没说话的喻昭清开口。
"不去啊,本来就没事,坐一会儿就好了。"
"嗯。"闻言喻昭清伸手牵过喻不晚的手准备离开。
她现在看着在她面前花言巧语各种套路的冉郁就心烦意乱。
这人就喜欢玩儿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心机达到自己目的。
"哎?不管我了?"冉郁声音追着喻昭清决绝离开的背影。
喻姐, 不处了?
你还能依稀记得我是你女朋友吗?
显然,喻昭清还是记得的, 她坐上车之后也没有直接离开, 显然在等她。
冉郁拖着疲惫的身体, 身残志坚地慢慢挪动到喻昭清车里。
她能感觉到喻昭清今晚心情不好, 但是现在孩子也还在车里,冉郁也不能直接问吧,毕竟喻不晚也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要是总不避着她, 次数多了她是能察觉到自己亲妈和自己班主任之间关系反常的。
时隔多日三个人又一起坐在这辆车里,喻昭清来接她们两人回家,但是氛围却跟以前大相径庭,除了偶尔她跟喻不晚的声音之外, 喻昭清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开到一半,喻昭清突然在一家银行面前停下车, "冉郁,我现在需要用现金买点东西。今天出来得太急没带钱包,你能去帮我取一点现金吗?"
"行啊, 你要多少?"冉郁必然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从包里抽出钱包,里面有一叠现金,她拿出来数了数,"我这里有大概一万块。"
国外有给小费的规矩,在那边生活了几年,冉郁也养成了随身携带现金的习惯,偶尔需要借助陌生人行个方便时她习惯性给点感谢费。
喻昭清眼睛也不眨,"我需要一万一。"
"......"
数字交易时代,什么东西需要一万多的现金才能买?
冉郁有点疑惑她买什么,但是看她心情不好,也就没多问。
快速数完了所有现金,包括包里所有的零钱,刚好一万零九百。
这么不巧吗?
"那我这里不够啊。"冉郁把钱放在中控台上,重新从卡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我看那边刚好有ATM机,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再去给你取一点。"
喻昭清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那一叠现金上,跟着冉郁解开安全带,"我跟你一起去。"
推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冉郁连忙说,"不用了吧,别留孩子一个人在车里,我一个人去就行。"
"我陪你去。"喻昭清温润的声线里带了些不容置疑。
"行吧。"有些心虚地捏了捏银行卡边缘,冉郁有不详的预感。
本来想去柜台取的,但是柜台这个时间早就下班了,她只能去ATM上取。
迈进ATM的小隔间,冉郁回头,视线撞上紧随其后的喻昭清。
她眉心狠狠一跳,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身体太虚了,手里的银行卡一下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地一声。
她的心也嘎嘣一下掉地上了。
不等她弯腰,喻昭清已经弯腰给她捡了起来。
握住她的手腕把手翻过来,喻昭清把银行卡放到她手心,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眼窝下的乌青,轻声唤她,"冉郁。"
她给她最后一次坦白自己真实身份的机会。
归根结底,即使被隐瞒和欺骗,她不仅还是会心疼她,甚至会心软给她机会。
因为这个世界上大多都现实,总在权衡轻重,她理解她这个身份带给她的顾忌,她甚至被她欺骗到现在依然心疼她光鲜亮丽身份之下如履薄冰的来时路。
冉郁蜷了蜷指尖,顿感手里的银行卡有千百斤重,艰涩地挤出一句,"怎么了?"
手腕那一圈温热没用多少力道,她稍微用力就可以挣脱,但是她所有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离了,两两相持,唯有沉重的沉默贯穿始终。
喻昭清一字一句,"把卡拿好。"
冉郁捏着卡张了张嘴,最后垂下眼眸,"我想跟你聊聊。"
"你说。"
"其实我家里不仅仅是做医疗器材的,你之前搜的那个康安医疗...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
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冉郁羞耻于自己自以为是的隐瞒和胆小。
她有多次机会都可以说的,但没有被逼到悬崖边上,她就存有侥幸心理。
她是真的想永远瞒下去,甚至想过找人扮演父母的角色,这对于她并不难。
冉郁低着头,不太敢面对喻昭清。
"冉郁,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喻昭清声音里凝聚着冰霜,每一个字音都含着重量。
她不喜欢遇到事情逃避的人,她也受够了逃避型人格。
所以冉郁倘若有骨气一点,就不要一副懦弱不敢面对的样子。
冉郁机械地抬起头,嗓子里溢出的声线十分低哑沉重,"我父亲叫冉复垚,是康安医疗集团现任执行董事,母亲叫陆筝莱,是集团首席财务官,他们现在已经和平离婚,我是我妈妈唯一的女儿...."
双腿几乎发软,冉郁靠在墙边说,"我之前工作的医院,是家里的产业,我现在上班的学校校长,其实是跟我们家关系一直很近。"
不可避免地对她有些失望,喻昭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这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吗?为什么不愿意早点告诉我?"
在明确了她的心意之后,冉郁有无数次机会告诉她。
身世显赫,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见不得人的污点。
冉郁无法为自己辩解分毫,"我...."
沉默里,冉郁发现喻昭清竟然红了眼眶。
心一下子仿佛被人死死攥紧,喻昭清是一个多么坚强冷静的人啊。
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冉郁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喻昭清单薄的肩上,"很冷,别冻感冒了。"
脱掉外套的冉郁同样只剩下一件羊毛衫,两人距离很近,喻昭清视线里圈进了冉郁手腕上的疤,眸光微闪,"说话。"
"对不起。"
"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说的话吗?"
"........"
那你叫我说话。
不敢反驳一句,捂住胸口,冉郁说,"那我是真的爱你,你一定要相信这句话。"
喻昭清冷着脸,并未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