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栀韫觉得能在医院直接动手打人,一般要么有嚣张的底气, 要么纯鲁莽。
更何况冉郁就一个老师,怎么能接触到违法的事。
"有没有人来管管, 你们家合起伙儿来欺负我是不是?"冉郁不可置信。
她现在还觉得憋屈呢, 被喻昭清"恶语袭击"。
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在学校, 再难听的话都听过了, 她的心理素质本不至于也不应该这么脆弱,但是偏偏是喻昭清,她就觉得比大庭广众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要难过。
喻栀韫莫名其妙就被扣了一口锅, 不悦地说, "什么叫我们家合起伙儿来欺负你,我姐怎么着你了?"
"她恶语伤人。"
"肯定是你惹到她了。"
"我...."
一时无语,左右冉郁都找不到撑腰的人。
冉郁翘起二郎腿,"我不管, 大庭广众铐我这事儿,让司繁给我道歉。"
喻栀韫无条件相信司繁, "司繁不会无凭无据随便铐人的,你不许欺负她。"
坐在对面的司繁嘴角微微上扬,不动声色暗爽。
她懂她, 她信任她。
明明司繁和喻栀韫一句话都还没说,但是冉郁好像隔空被塞了一把狗粮。
本就感情不顺,现在更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冉郁无语,眼珠子转了转,抬手搭上司繁的肩膀,"司警官,你看到那座大厦没。"
司繁以为她有什么情况要说,于是倾身,"看到了,然后呢?"
随后冉郁煞有介事地说,"那座大厦跟我一个姓,要是你不把我放开,你真的会后悔的。"
司繁盯着她目光一动不动,两秒之后,严肃开口,"少喝一点吧,这酒挺醉人。"
好吧,说实话都没人信。
手被她毫不留情的甩开,冉郁觉得司繁手机里备注的老婆那两个字实在碍眼,脸上微笑着,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桌上的电话一把挂掉。
喻栀韫莫名其妙被挂断了电话,想了一会儿把电话打给喻昭清。
桌上的电话响起,一只雪白的手几乎是一秒就握住了手机。
以为是冉郁终于回消息了,喻昭清双眼一亮,却在看到备注的时候星芒黯淡了下来。
而她发给冉郁的消息依然没有回复,看来冉郁是不想跟她谈了。
她不会被伤到了自尊,不再回来了吧?
也正常,换做任何人听到那么伤人的话都不会心里好受。
接起电话,喻昭清柔声道,"栀韫,怎么了?"
喻栀韫问,"冉郁怎么回事,她怎么跟司繁一起吃夜宵?她们已经那么熟了吗?"
听到冉郁的名字,喻昭清沉寂于潭底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冉郁...原来她跟司繁待在一起啊。"
所以她是没有看到消息才没有回复的对吗?
是吗?
听语气喻昭清不知道,喻栀韫诧异,"你不知道?她们说偶遇到的,现在还待在一起。"
喻昭清抿唇,"不知道,她没有跟我说。"
察觉到她言语间的落寞,喻栀韫问,"你们吵架了?冉郁刚才还说什么你恶语伤人。"
在她的认知里,姐姐性格温润如玉,虽然原则性强,偶尔会冷脸训手底下员工,但再怎么生气,应该也是骂不出什么"恶语"的。
恶语伤人。
喻昭清眼睫轻颤,有不可控的寒悸。
单薄的身影仿佛入定一般,喻昭清沉沉地叹息,"算不上吵架,只是情绪太激动,对她说了难听的话。"
"那你不去哄哄?"
"我心里真的很乱。"
喻昭清把家长会的事情告诉了喻栀韫。
喻栀韫那边安静许久,才渐渐传来声音,"姐,我觉得吧,先不说思桉的事,你对冉郁是有点有持无恐了,你都快习惯了她对你的那些偏爱。以前袁书桉对你就像你对冉郁,现在换位考虑能体会到冉郁的感受了吗?"
"能别提袁书桉吗?"喻昭清心情很乱,提到袁书桉就像是火上浇油。
"好吧,我的错。"
"你为什么一直很相信冉郁?"
"我查过她,没什么问题,也找人去她之前工作的地方问过她,就是挺有个性的一个人。没谈过恋爱真的单纯是学业太忙,没有什么心理障碍,跟这种人生活应该还挺有意思的。"
"你还真去查她了?"
"我不放心嘛,我只是不想你再错过了,毕竟人都是有尊严的,失望攒够了就能没有任何芥蒂的离开,这种心情你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
坐了好久,墙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喻昭清知道她今晚不会回来了。
失望的垂眸,撑起早已僵硬麻木的身体,喻昭清准备回卧室休息。
此时门锁传来输密码的声音,冉郁开门,和客厅里的喻昭清四目相对。
冉郁没说话,喻昭清也一时之间忘了动作,两人似乎被按了暂停键,目光交汇间,有炙热的情愫突破束缚,紧紧缠绕上对方,心理距离变得密不可分。
冉郁很惊喜,喻昭清等她到现在。
喻昭清很心安,冉郁会回来。
半撑着鞋柜把鞋脱下,冉郁光着脚随意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
泛红的脸颊,烧烤味混合着酒味,喻昭清欲言又止,"你......"
看得出来冉郁喝了酒,但应该还是清醒的。
听见声音,冉郁在她面前停了一步,但是看她没有下文,她就准备先去洗澡。
擦肩而过的瞬间,喻昭清握住冉郁的手腕,唇瓣温柔地吐出两个字,"穿鞋。"
没有任何征兆被她握住了手,冰凉的一圈比她从外面回来还要冷,让冉郁下意识瑟缩一下,"哦。"
说不出来的乖张,冉郁竟然就真的倒回去穿鞋。
蹦了两步,直接就坐在了门口的换鞋凳上,好像好睡着了。
"冉郁?"
"嗯,马上过来。"
强撑着精神,冉郁又站起身子往喻昭清的位置走过去。
见她乖乖向自己走来,喻昭清眉间的弧度松懈些许,她说,"对不起,白天是我太冲动了,那句话不是我的本意。"
等到十二点也要给她道歉。
道歉来得如此庄重和容易,这是冉郁没有预料到的。
她无力的垂下双臂,苦笑,"憋屈烦躁一整天,你一句话就没有什么感觉。看来思桉没有说错,喻昭清,你的确会魔法。"
喻昭清有魔法,她一句话能抵过冉郁一整天的自愈。
冉郁笑了,喻昭清却直接伸手圈住她的腰,第一次主动拥抱她,"对不起。"
怀里的女人真实得可怕,冉郁不敢眨眼,怕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自己的腰的确被她抱着,心口的柔软也是真的,耳畔有另一个气息共享了空气中的氧气,她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我刚没说没关系吗?"
怎么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没有。"
"哦..没关系。"
令人心悸的沉默,耳鬓厮磨间的温度烫得惊人。
冉郁抬起僵硬的手,一点点试探,最后用力回抱住喻昭清,"你....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跟我道歉吗?"
原来,被人主动拥抱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爱会让人不可控的放下自尊。
"嗯。"喻昭清心跳在静谧中和冉郁共鸣,她也感觉到心动的欢愉。
"为什么?"
"怕你再继续烦躁憋屈一晚上。"
好似灵魂有了栖身之地,冉郁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的沸腾,羽翼般的眼睫因隐忍而微微发颤,所有的爱欲奋勇争先的奔向怀里的女人。
拥抱,真好。
被心上人拥抱,更好。
被喻昭清拥抱,能抵御所有委屈的好。
冉郁在她耳边低语,"思桉的事情我会私底下再找黎博文沟通,你再相信我一次,我好好处理这件事,让黎博文认识到自己错误给思桉道歉。也会引导几个孩子好好相处,避免出现孤立某一个人的情况。"
她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在两人都冷静之后。
情绪上头,说了难听的话,也听不进去缓和一步的方案。
喻昭清眼底蕴着潮涌,沉沉地说,"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是我太过分了,逼着你做选择。"
明明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她退一步就能给冉郁时间处理,但是她一定要逼着她表态,好似是以此想证明着什么。
"能理解,毕竟母亲都舍不得自己孩子吃一点苦,我也没有生气,就是有点难过。"
怎么能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说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
说完维护自尊体面的话,冉郁纠结又惶恐,最终还是说,"嗯....我不想撒谎,喻昭清,其实我很难过,也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