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豪门太子爷的小跟班(四)
郁临坐楚秋望开的兰庭里喝茶。
喝酒是不行了,他受伤后一喝酒就咳嗽,赵烟景一逮一个准,他不怕赵烟景,但也不触这个霉头。
他向来有分寸,尤其这几年,赵烟景看他看的越发紧,他虽然默不作声的不大听话,却不会真让赵烟景担心他。
就连出来放松,也大多挑赵烟景知道的地方。
楚秋望过来的时候,他正低头打游戏,见人老老实实窝包间里玩,疏冷的眉眼垂着,又乖又认真,楚秋望笑了下,低头回赵烟景消息,随后挑眉过来。
“咋了?”他过来沙发上坐,长腿轻曲,笑着问,“在家无聊?还是赵烟景不让你往外跑,不开心了?”
他想了想,提议:“我等会去打球,不然你跟我一起?整天闷着也不是事。”
郁临抬起睫毛看他,随后垂下:“没有,好。”手里游戏打到最后,发出绚烂音效,他干脆利落收了人头,合上手机,又看了眼时间,“我先有点事。”
楚秋望拿桌上的茶喝,见他起身,饶有兴趣:“什么事?”
郁临已经拿上手机出去了,只留下一室茶香。
不愧是赵烟景养大的,跟赵烟景越来越像了,楚秋望看着他的背影想。
另一边,千方百计约到郁临出来的青年有些惴惴不安,早早待在包间里等着,短短几十分钟,他抿着唇,擦了无数次手。
茶室燃着香,香味清淡,是郁临小时候常用的,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十几岁时他还会回郁家,能看出喜好,那时郁天荣心里就明白,郁家已经高攀不上他了。
于是郁天荣活着那些年,既不把小时候的郁临当孩子,当可有可无的物件养着,也不把长大了的郁临当孩子,而是把人当祖宗供着。
尽管如此,郁临也逐渐不再回去,不再和郁家有联系,他分明姓郁,和这个家却形同陌路。
作为郁天荣另一个孩子,郁临名义上的兄弟,郁寮和郁临关系也并不如何亲近,老实说,甚至不如许多外人。
小时候,郁寮总听母亲说,他有个哥哥,但是去给人当下人了,那时候郁寮无法理解新时代怎么还能有这样的身份,听的不解,更多是不屑。
他抱着球走过小区松软的草坪,脑海里偶尔会闪过一个清瘦的,低着头的,模模糊糊的影子。
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后来慢慢长大,才知道那是赵烟景的“下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郁临被带走的时候太小,多年没有联系,他对这个哥哥实在没有印象,偶尔听身边人提起,毕竟是亲兄弟,不知不觉,他的情感又逐渐变得复杂。
怜悯,有疑惑,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
他初中才第一次见到郁临。
他放学回家,男生穿着白衬衣,坐郁家餐桌旁,肤色莹白,神情疏淡。
听到开门声,他抬头过来,一双眼睛覆着薄薄的琉璃光,随后便不怎么在意的挪开,坐着听郁天荣恭维,偶尔“嗯”一声,他不怎么说话,吃完饭就走了。
后来郁寮听人说,是郁天荣千方百计把人请回来的,因为他手里货源被人卡了,他关系不够,磨破了嘴,求了不知道多少门路都没用。
眼见要混不下去,他灵机一动,突然想起还有个儿子,养在赵烟景那,听说混的不错,于是恬不知耻上门去认亲。
他那时候没想到这不要的儿子比他想象的还有能量。
他只是把人请来,吃了两口饭,甚至都没有开口求——毕竟是当人亲爹的,多年不闻不问,此时遇到难题,低声下气去求儿子,多少觉得脸皮上臊。
不过也没等他去求,只是把人接来坐一会,没几天,就有人闻风而动,自行给他方便,仿佛之前的为难并不存在。
郁天荣后知后觉,悔不当初。
郁寮不深的印象里,那时他时常念叨,怎么就没张开嘴,跟这个儿子多要点好处。
因为后来很快赵烟景发现这件事,不许他们去打扰了,郁天荣不敢违背,那段时间时常拍腿唉声叹气。
要让郁寮说,他亲爹还是太想当然了,他感觉就是舔着脸跟人开口也没用。
郁临明显是个冷清性子,眼里没有亲情,他会回来,或许是出于某种好奇——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好,在郁家很不起眼,但当时他小,记忆有些模糊。
这些被忽视的记忆,小孩子是记不清的,但总有印象,长大后他又站的太高,被赵烟景养的太好,对小时候这个对他不好的地方,大约是有些奇怪情感的。
于是他回来看一眼。
往后就再没兴趣了。
只是对郁寮来说,那天放学,那道清瘦冷傲的影子却意外固执的刻在心中。
郁临踏进来的时候,满屋白茶香味已经淡了一点。
郁寮站起来,和挺拔瘦削,眸光疏淡的青年对视。
对方穿着浅色休闲装,神情疏淡,整体看起来并不刻薄,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薄凉,仿佛对一切都很不在意似的,尽管是过分漂亮的长相。
郁寮看着他,喉咙突然干涩一瞬,眼前分明这是他的亲哥,他却有种无论说什么都在打扰,不敢冒犯的冲动。
最终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巴,轻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大哥。”
“嗯。”郁临没有拂他的面子,应下称呼,或许是亲爹早早没了,他接管郁家后没有过去打扰,就没有惹人厌烦。
面对他这个便宜兄弟,郁临称不上喜欢,但也看不出讨厌。
屋里的白茶又清又淡,让人的神经微微放松,郁临过去坐下。
他抬眼,没喝东西,直截了当问拘谨过来的青年:“有什么事?”
他对郁寮印象不多。
唯一印象是好几年前,某次宴会离场,他母亲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出声阻止,随后盘山公路,某个公子哥酒意上头,别郁临的车,他上前挡了下。
这也是在他请求后,许久不显于人前的郁临出现的原因。
青年坐在包间里,分明没什么话,脸上也没什么情绪,但举手投足之间,就是贵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郁寮喉结轻滚,剪的扎手的头发随意垂在眉边,狼狈摇头:“没事。”
其实有事。
毕竟亲爹死的突然,郁寮接手他的烂摊子,才发现老头真会给人找麻烦,他一个刚出学校的小崽子,在群狼环伺的商场上能有什么门路,过的举步维艰。
于是他跟他不要脸的亲爹一样,想起了自己有头有脸的大哥。
但不知为何,把人请出来了,他又实在张不开嘴。
茶室里香气袅袅,将袖口染上味道。
郁临脸色淡淡,顿一下,看包间里站着,高高大大,嘴里叫他“哥”的青年,想了想:“没事我就走了。”
他站起来往外走,想起楚秋望叫他去打球。
“等下。”郁寮出声,嘴巴突然变得更干,他舔了舔,推一下桌上包装精美的盒子,“哥,给你带了……东西,你拿着。”
桌上堆了盏白瓷茶具,瓷身莹润,价值不菲,是上上品,十分衬郁临肤色。
这东西来自拍卖行,不是如今郁家轻易能拿到的东西,能看出花了心思。
郁临已经走到门口,闻言转头,垂眼过去,看了眼白瓷茶具,点头:“嗯,等下有人来拿,有事你跟他说。”
他说完干脆利落转身离开,郁寮怔怔看他的背影。
他没见过赵烟景,但此时此刻的郁临同样给他非比寻常的压迫感。
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小时候存在父母口中,还带着一点轻微恶意的大哥,早已经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高不可攀了。
郁临得了一盏茶具,回包间随口提了一句,楚秋望曲腿等着他,闻言笑起来:“什么茶具得你的眼,改天让我看看。”
“嗯。”郁临随口应下,问他,“去哪玩?”
他是逃避家庭医生出来的,肯定不能太早回去,要等到一天过去,玩的筋疲力尽,赵烟景看他实在累了,才会稍微收敛自己的控制欲,放他一马。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楚秋望跟他一起长大,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却不阻止,只觉得两人十分有趣。
他从小就直觉敏锐,知道赵烟景会栽,但不知道会栽这样的人手里,又栽成这样,尤其是郁临出事后,赵烟景简直像是护崽的老母鸡,把人当眼珠子疼。
他平常围观,只觉有趣,自然不会打扰。
他想了想,懒洋洋:“意大利的合作商,一个金毛,浪得很,平常没什么爱好,就爱听吹牛,陪他玩玩去。”
球场也是私家的,到的时候,金毛已经玩着了,楚秋望嘴里的金毛,外表相当帅气,金发灿烂,碧眼荡漾,站球场上,眼睛迷人弯着,仿佛一汪碧绿清水。
他看到楚秋望,眨了眨眼,挥动手臂,笑的骚气十足:“英俊的楚。”
楚秋望想象其实偏奶,与英俊不大沾边,平时总用西装撑年龄,金毛一句话夸的他心花怒放,张开双臂过去,笑眯眯和人来个拥抱:“别来无恙。”
金毛造诣颇深,中文标准:“别来无恙。”
他和楚秋望一触即分,分开的瞬间,一眨眼,睫毛抖落进球场光线里,在光线明净的绿茵里看到郁临。
贵气逼人,冷清疏淡的青年,站在阳光下,阳光将他与周围切割成两半。
金毛看着他,眨了眨眼,心跳快的飞起,他捂着心口,对一旁的楚秋望说:“楚,我想我恋爱了。”
楚秋望挑眉,顿一下,跟着他的眼神过去,片刻后淡声劝他:“路易斯,如果是他,那么现在你可以失恋了。”
“为什么?”路易斯疑惑不解,一双碧绿眼睛疑惑看他,“亲爱的楚,请问有什么原因吗?”
“因为他爱人不太好惹。”楚秋望笑着对他说:“如果你的目的只是赚钱,不想横着离开这个国家的话。”
第84章 豪门太子爷的小跟班(五)
路易斯是个进退得体,极有眼色的金毛,听懂楚秋望的暗示,三十秒后,他就能屈能伸的安排自己失恋了。
“好吧,楚,听你的。”失恋的路易斯神情忧郁,一双极具风情的绿眼睛轻扫,落在球场边缘白色的栏杆上。
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赵烟景的事迹,想起对方的手段,心上人顿时不香了。
他开始提议:“不如我们去散心?去岚峰山怎么样?杨昨天邀请我野营。”
杨遵是金南地产的公子,爱玩也会玩,前些年谈生意,他和路易斯狼狈为奸,一拍即合,坑了波大的,往后路易斯来明城时常被他招待。
岚峰山地势特殊,环山公路一圈圈绕,说是野营,不如说是飙车,楚秋望扫他一眼,挑眉:“可以啊,我都行。”
他有项目卡在金毛手里,陪着玩玩不是难事,答应后,他转头看向郁临。
郁临正站在一边,听他答应,清冷疏淡的眸子略微抬起看他,楚秋望看着他,心里难得歉疚:“我先送你回去?”
郁临这几年被赵烟景管着,愈发不露人前了,他也不常见到,但楚秋望记得,郁临从前也是傲气十足,风发意气,不可一世的。
他们一起长大,楚秋望亲眼目睹两人一步步过来,有时也觉得赵烟景太小心,但想想出事时郁临的状态,与赵烟景的疯劲,又不好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