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元的话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插在傅权霄的心口,傅权霄的身形晃了晃,喃喃道:“可笑?”
“对。”谢钰元冷冷道,“现在,我不想玩了,当然也就不要你了。”
“……不要我了……”傅权霄茫然地喃喃道。
“你走吧。”谢钰元垂眸时一眼瞥见自己手腕上还戴着的手表,这是去年傅权霄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和傅权霄手腕上的是同款。
他心口一下窒痛,用力把手表扯了下来,丢进了垃圾桶里。
“咚”地一声,手表被扔进垃圾桶的声响就仿佛砸在了傅权霄的心上,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不断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你、你在骗我……”
“你知道我没有骗你。”谢钰元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灵魂仿佛和□□分离,麻木地飘在半空,机械地看着自己说出最残忍的话,“你母亲早逝,父亲经常打你,对吗?没有人要你,我觉得你可怜,随便给根骨头就巴巴地过来……实际上,我一直都在戏弄你。”
傅权霄手脚冰凉,谢钰元的话触碰起了他黑暗久远的记忆,在他面前倒在血泊中的母亲,抛弃他的背影,被丢下蜷缩在角落里忍受着拳打脚踢的他……
没有人要他,一直都……
谢钰元,是他唯一的救赎。
“没有人要你,”谢钰元麻木地不断开口,“现在,我也不要你了……”
“不,不……”傅权霄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忽然扑了过去抱住了他,强行吻住了他,他只想堵住他不停说出伤人话语的唇,只想让他不要再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唔——!”谢钰元的瞳孔睁大,没想到傅权霄的动作,他用力地推搡躲避着,混乱中往后退去,小腿碰到了床沿,失去平衡一下倒在了床上。
傅权霄跟着压了上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脑中智的弦已经绷断了,他攥住谢钰元推拒的手,不顾一切地吻他。
“你干什么,唔……你放开!”谢钰元拼命挣扎推拒着他,但却敌不过傅权霄的力气,怎么躲都躲不开。
谢钰元激烈的推拒让傅权霄完全失去智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把谢钰元压在床上,顺着他的唇往下吻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离开他,他不能没有他。
傅权霄的脑中仿佛和现实隔了一层薄膜,他只知道他不能放开他,他喃喃地说道:“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不要我……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不能放开他,不能让他离开我。
谢钰元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双手被攥住压在头顶,衣服被撕扯开,他的大脑甚至都无法解在发生什么,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了似的。
接下来的事情,谢钰元都感觉不清了,感受到粗糙的指腹,游走在身上的抚触,被强迫着展开身体,所有反抗都被压下,像是在不停地坠落,坠落在绝望的深渊里。
思维仿佛陷入了某种迟钝的茫然中,他觉得很痛,身体有种迟钝的痛苦,可是心脏更有一种锥心般的痛苦。
他……在对他做什么啊……
这就是他的喜欢吗?
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家里出事前,他像个笑话一样,一直在找他,家里出事之后,最绝望无助的某个时刻,他竟然还希望他来救他。
他是他……喜欢的人啊……
妈妈还躺在病床上,爸爸还不知道生死,喜欢的人……在对他做什么啊……
救救我……
泪水无声地濡湿了眼睫,承受不住一般从眼角划过,慢慢地他没有再挣扎了,一动不动地被他压在身下,像是死了一样。
他喃喃地说:“我恨你……”
傅权霄一震,在最后关头停下了动作,他像是蓦然从裹着薄膜的密闭空气中抽了出来一样,恍惚间回神,抬头看到谢钰元缓缓划过的眼泪,个人像是都被撞击了一下。
他、他在做什么?
他突然打了个激灵,一下清醒了过来,他看到谢钰元身上遍布可怜的痕迹,感受到掌下颤抖的肌肤,他在他身下脆弱的像是随时都会破碎一样。
傅权霄的全身微微颤抖了起来,他颤抖的手伸向谢钰元的脸,想要向前替他试去眼角的泪水,却又不敢触碰一般停在半空,那冰凉的眼泪像是一根针一样,一下钻进了他的内心,心脏仿佛受到重击,让他喘不过气来。
傅权霄匆忙松开他站起身,颤抖的手为他拢好破碎的衣服,手忙脚乱地拉过被子为他遮住光裸的身体,惶恐地伸手想要安抚他,又不敢碰触,颤声说道:“钰元,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对不起……别怕,没事了……”
谢钰元缓缓睁开了眼睛,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冷冷地从喉间发出低哑的声音:“滚……”
一种深邃的凉意从内心深处浸透了傅权霄的全身,他头晕目眩,鼻尖一下酸涩,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防备地滴落了下来,他意识到他和谢钰元之间再也不可能了,可为什么会这样?
傅权霄摇着头,跪在了床边,哽咽着祈求:“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不是他能接受的结果,可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谢钰元有些吃力地用手肘撑着床面,缓缓地坐起了身,颤抖的手摸索着,一下握住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他看着傅权霄的眼里,分明是恨意,拿刀对着他,声音冰冷:“再不滚,我就杀了你……”
傅权霄浑身颤抖,像是置身于绝望的冰冷幽海之中,不断下沉,不断下沉,无法呼吸,像是要溺毙其中。
他突然冲上前,握住了谢钰元拿刀的那只手,谢钰元悚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傅权霄已经握着他的手,拿着那把刀,捅向了他自己。
雪亮的刀锋没入他的小腹,鲜血很快渗了出来,他看着谢钰元,眼眶里全是泪水,喃喃地说道:“原谅我……”
血……
好多的血……
谢钰元眼睁睁地看着傅权霄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泊里。
这缓缓的一幕,仿佛在他的瞳孔中倒映成了永恒的血色剪影。
……什么……发生了什么?
傅权霄他,他怎么了?
他死了吗?
耳鸣声……
无数在眼前闪烁的白光……
天旋地转……
第60章
傅权霄被送进了医院, 失血过多,重伤垂危。
这件事惊动了傅权霄的爷爷,傅爷爷从国外飞了回来。
他捅入的这一刀很危险, 离脾脏就差一厘米,差点就死了。
傅权霄昏迷了很久, 挣扎着醒来之后想去寻找谢钰元,却伤重难以起身,又被爷爷拦住。
爷爷告诉他,他会派人找谢钰元来看他。
他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时昏时醒, 昏昏沉沉地等待着,每天只要清醒,就眼巴巴地看着病房门外、窗外,期待着他来看他。
他希望看到谢钰元的身影, 希望听到他的声音, 希望他能来看看自己,希望他能……原谅自己。
爷爷派去的人说,谢钰元不愿意见他。
傅权霄不肯相信, 不愿接受,他固执地仍然等待着,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谢钰元没有来。
听到一点动静,他就连忙看向门外,可眼中又总是迅速地黯淡下去。
心脏仿佛在这一天天的等待中,一丝一缕地流失了热气和活气,到最后甚至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
是啊,他恨自己……
他不会原谅自己。
又怎么可能被原谅呢?
傅权霄最后被傅爷爷带去了国外。
谢钰元的父亲在之后的某天, 自己回来了,原来他之所以失踪,一开始确有轻生的念头,后来想起家里的妻儿,又打消了念头,却又为了躲债迟迟没有回家,也不敢和家人联络。
谢父回来之后,才知道妻子竟然一度住院垂危,长子谢钰元和傅家的儿子之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很是自责后悔,但无论如何,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
谢钰元家搬家了,原有的房产、家具等等都被拍卖,不久,母亲病愈出院,一家人在旧城区租了个小房子搬家,背负着巨额债务,开始慢慢还债的生活。
转眼,就是五年后。
谢钰元和傅权霄重逢了。
他们结婚了。
农家乐。
已经是上,果树村里除了农家乐这里的录影棚,其他村舍几乎都熄灯了,村里只剩下寥寥星子般的灯光点点。
农家乐外,傅权霄背靠着墙抽烟,指间夹着烟头烟雾缭缭,他仰头望着上漆黑如墨的天空,久久不动。
他在谢钰元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伤害了他,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开了他的身边。
在他的家庭被他家害的差点家破人亡时,他甚至险些强迫了他。
又怎么能够被原谅呢?
他为什么无法爱上他,为什么无法再接受他,他不是一清二楚吗?
过错哪能挽回,伤害又怎能弥补。
当初,谢钰元的父亲被荣盛集团陷害入狱,他非但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帮助他,反而趁火打劫,向谢钰元提出“合作”结婚。
谢钰元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仍然打算自己努力想办法。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的希望,向导演预支了当时刚签约的第一部电影片酬,拿着钱到处奔走打点,试图找出路、找证据。
可他到处奔走,也没能找到翻盘的转机。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傅权霄眼睁睁地看着谢钰元每天到处奔波,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一天比一天疲惫,一天比一天失望。
但他仍然按捺了自己放弃计划的冲动,忍耐着,他告诉自己,大不了谢钰元不答应,在最后时刻,他再帮助他就可以了。
他告诉自己,一切忍耐,都是为了美好的明天,结婚以后,他会很好地对他,他们会幸福的。
直到傅权霄突然接到电话,谢钰元的母亲去了荣盛集团闹起来,最后被保镖丢了出来,晕了过去,被送进了医院。
脑溢血是有可能复发的……
当傅权霄惶急地赶到医院时,就看到谢钰元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等待icu里的结果,惶恐、无助。
听到他来了,他抬头看向他,那么无助的一双眼睛,看着他。
他把他逼到如此的境地。
如此可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