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林烬端着杯子走向顾安，故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您的咖啡。”
顾安抬眸，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才伸手接过：“谢谢。”
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林烬的手背，温度微凉，却让林烬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
顾安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唇角极轻地勾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冷淡。他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淡淡道：“味道不错。”
林烬干笑：“......呵呵，过奖。”
——妈的，这气氛怎么这么诡异！
他刚想找借口溜回柜台，顾安却忽然开口：
“林先生。”
“......啊？”
顾安合上《牡丹亭》，目光平静地看向他：“这本书，卖吗？”
林烬一愣：“......卖。”
顾安点头，从西装内袋取出钱包，修长的手指夹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然后，他拿起书，起身离开。
直到门上的风铃再次响起，林烬才回过神。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钱——远远超过书的价格。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顾安刚刚翻过的那一页……
恰好是《牡丹亭》里最著名的那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特么绝对是故意的吧？？？
林烬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医学书的扉页，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盯着书页上“外科学总论”几个铅字，眼前却浮现出顾安那个转瞬即逝的眼神——那抹像是被刺痛的委屈，还有临走时特意翻开的那页《牡丹亭》。
这特么不科学啊...上次明明试探过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烬在心里疯狂吐槽
但刚才那个眼神...我特么居然觉得有点心疼？？？
他烦躁地把书翻得哗啦响，脑子里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小人A：“肯定是你想多了！这年头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小人B：“那他为什么总盯着你看？还特意翻到‘情不知所起’？”
小人A：“巧合！都是巧合！”
小人B：“那‘高贵冷艳的二哥’呢？他看到这个称呼时睫毛抖得跟蝴蝶似的...”
“你干嘛呢？”张冠清突然从背后拍了他一下，“这书都快被你翻烂了。”
林烬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手里的书“啪”地掉在柜台上。他抬头看见张冠清狐疑的眼神，脱口而出：“张哥你说，如果一个人假装不认识你怎么办？”
张冠清推了推眼镜，顺手拿起抹布擦柜台：“谁？程教授？”他嗤笑一声，“人家今早不是还来给你送早餐？”
“不是他！”林烬抓狂地抓了抓头发，压低声音，“是...顾家二少爷。”
张冠清擦柜台的手顿住了。他眯起眼睛，突然凑近：“你该不会...”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比划，“和他也有...”
“有个屁！”林烬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劈叉了，“我是说正经的！他...他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但那个人不可能在这里...”
张冠清露出“你继续编”的表情，顺手从柜台底下摸出个橘子开始剥：“要我说，你就是闲的。”
他掰了瓣橘子塞嘴里，“顾二少什么人？牛津回来的贵公子，掌管半个上海滩的码头生意...”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上个月刚收拾了青帮闹事的，血溅了一码头——”
林烬背后一凉。这和21世纪那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完全对不上号...
“不过...”张冠清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倒是听说个趣事。”
他指了指对面茶楼，“顾二少最近天天在那儿坐着，一坐就是半天——”手指一转指向书店，“就盯着咱们这儿。”
林烬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突然听见门口风铃响——程添锦拎着个食盒走了进来，藏青色长衫被风吹起一角。
“聊什么呢？”程添锦笑着把食盒放在柜台，目光扫过两人可疑的姿势。张冠清立刻直起身子：“聊顾二少呢。”说完还冲林烬眨眨眼。
林烬：“......”我特么谢谢你啊！
程添锦解食盒的手顿了一下，声音依然温和：“哦？顾安怎么了？”
林烬头皮发麻，赶紧打哈哈：“没什么！就是...他刚才来买了本《牡丹亭》...”说完就想咬舌头——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程添锦轻轻“嗯”了一声，打开食盒。
三层漆盒里整齐码着蟹黄包、枣泥糕，最下层还放着两包用油纸包好的糖果——明显是给林时和沫沫的。
他动作优雅地摆好筷子，突然状似无意地问：“他翻到哪一页了？”
林烬正伸手拿包子，闻言僵在半空。
他抬头对上程添锦似笑非笑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就...‘情不知所起’那页...”
程添锦忽然轻笑出声。
他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指，从怀里掏出个怀表放在柜台上。“下午我要去闸北。”他指尖点了点怀表盖子，“六点来接你？”
林烬嘴里塞着包子疯狂点头。等程添锦走了，张冠清立刻用手肘捅他：“醋了醋了！程教授绝对醋了！”
“闭嘴吧你！”林烬红着耳朵翻开医学书，突然发现扉页上多了一行钢笔字：
「今晚沧浪阁，聊聊你的‘故人’。——锦」
卧槽他什么时候写的？！
林烬手一抖，书页间飘落一张小卡片——是程添锦清俊的字迹：
「PS：记得穿我送的那件月白长衫」
林烬捏着那张烫金小卡片，盯着程添锦那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嘴角抽搐。
——这特么怎么解释？
“程教授，其实吧，我在另一个世界跟他是死对头又从小一块长大，我俩天天互喷‘yyds’‘绝绝子’‘一给我哩giaogiao’，结果现在他可能是穿到民国还装不认识我？”
——这像话吗？？？
林烬痛苦地抓了抓头发，决定换个封建人能听懂的说法。
“程教授，您可曾听闻……前世冤家？”
——不行，太神棍了，程添锦怕不是要以为他被鬼上身。
“程教授，假设有个人，他长得跟我一个故人一模一样，但性格迥异，您说这是为何？”
——太含蓄了，程添锦估计会回他一句“相由心生”然后开始讲《易经》。
林烬烦躁地翻出纸笔，决定先打个草稿。
方案一：直接摊牌
“程添锦，我其实是穿越来的。”
——风险：被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
方案二：委婉暗示
“你有没有觉得顾安看我的眼神很怪？”
——风险：程添锦微笑拔枪。
方案三：装傻到底
“哈哈今天天气真好。”
——风险：晚上被程教授按在床上“严刑拷问”。
“……妈的，不去当翻译可惜了。”林烬咬牙切齿，最终决定——
“算了，今晚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色诱！”
他刚合上本子，一抬头，发现张冠清正倚在书架旁，一脸“我都听见了”的微妙表情。
张冠清：“你刚刚是不是说了‘色诱’？”
林烬：“……你听错了。”
张冠清（推眼镜）：“需要我教你吗？”
林烬（炸毛）：“滚啊！！！”
——今晚的沧浪阁，注定不太平。
第44章 不准想
林烬换上了那件月白色长衫，袖口绣着暗纹竹叶，衬得他整个人清俊挺拔。
他对着书店的玻璃橱窗照了照，总觉得哪里别扭——这身打扮太像程添锦喜欢的“读书人”模样了，活像个被精心打扮的瓷娃娃。
“啧，跟见家长似的...”他小声嘀咕着推开门，正对上程添锦含笑的目光。
程添锦站在黄包车旁，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了层金边。他今天难得没穿西装，一袭靛青色长衫，腰间挂着林烬送的那个并蒂莲香囊，手里还转着一块鎏金怀表。
“走吧。”程添锦伸手扶他上车，语气平常得就像真是去吃个便饭。
咦？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林烬心里一松，屁股刚沾到座位就开始叭叭：“今天张冠清那家伙...”
“先别急。”程添锦突然按住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荣记的蟹粉酥，趁热吃。”
林烬的注意力瞬间被香味勾走，咬了一口才反应过来——这特么是投喂战术！程添锦每次要套话前都这样！
他鼓着腮帮子偷瞄对方，程添锦却只是笑着看他吃，还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的酥皮屑。
黄包车穿过法租界的梧桐道，斑驳的光影掠过两人交叠的衣角。
“那个...”林烬决定先发制人，“顾安今天...”
“先不说他。”程添锦突然凑近，指尖拂过他脸颊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暖意，“你这里也沾了酥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