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平淡的一天,没有发生过界的言行,他们一起收拾房子——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把任叔送来的东西摆一摆。
随后,戴林暄意思意思地订了几套沙发、书桌这样的常见家具,避免赖栗想太多。
吃完中饭,戴林暄端来电脑坐在餐桌旁,敲敲打打一下午。赖栗坐在他对面,偶尔看他一眼,大多数时候都在玩手机。
戴林暄觉得这样挺好,彼此都轻松。
吃完晚饭,赖栗告别:“我走了。”
戴林暄愣了下,想起赖栗一直没挑卧室,可不就没打算留宿吗。
他没有挽留:“我叫曾叔送你。”
赖栗带上相机,还穿走了戴林暄的睡衣,不过他哥没注意,因为他在外面套上了昨天的衣裤:“不用,我打车。”
“好,到…家了说一声。”戴林暄不再多说,倚靠在玄关口目送赖栗离开。
电梯门合上,数字慢慢往下跳跃,一直到了一楼,戴林暄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失神了好一会儿。
他第一次在家里,在这个时间点送别赖栗。
就好像他们已经有了各自的家,赖栗只是过来做客,到时间就该回去了。
寻常兄弟大概就是这样的交往模式,各自成家立业,各自安好,闲来无事再去探望对方。
戴林暄其实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人能和赖栗走到一起,应该不会是男生,毕竟恐同么。
不过也说不好,那个宋自楚……
赖栗对他不像有情,但确实有点特别。
戴林暄关上门,转身回屋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彻底。
李觉兢兢业业地发来赖栗的实时动态。
【赖栗一个人回了公寓。
次卧的灯亮了。
在窗边站了很久。
熄灯了……】
戴林暄在冷硬的餐椅上坐到深夜,给李觉拨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他没有开灯,身影几乎湮没在了昏暗夜色里:“以后不用再报告小栗的事。”
李觉迟疑地确认:“所有?”
“遇到麻烦和危险还是要和我说一声,其它不用。”戴林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润着干涩的嗓子,“最近辛苦你了。”
他给财务打了招呼,让那边给李觉拨两个月的双倍薪资与奖金,从他个人账户走。
挂断电话,戴林暄又点开赖栗的微信,在输入框敲下一行字:不让你谈恋爱是逗你的,想谈就谈,你成年了,心里有数……
指尖在“发送”键上停顿了好一会儿,微微往上一移,全部删掉。
算了,也没必要特地说。
总归不会耽误太久。
赖栗这几年也没谈过,不见得会突然冒出什么心上人。就算缘分不讲道理,这个人出现了,赖栗执意要在一起,他又能怎么样,又舍得怎么样呢。
戴林暄点进备注的修改界面,摩挲着“谁家的小癞皮狗”,静静看了会儿,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他突然想起半个月前的拍卖会,在会场的卫生间里,赖栗嗤笑着对他说:“哥,你是要做小三吗?”
那会儿他是有几分恼的,才把赖栗甩进厕所隔间做出了那种荒唐事——
他想,我们正式地说过分手吗?
再怎么样,小三也不该是他吧。
结果当晚就发现,赖栗根本不记得他们有在一起,不记得两年前许诺的永远。
“小栗”两个字落在备注上,亲近又寻常。
算是给两年前的一切画上句号。
单方面地开始,也是单方面地结束。
*
诞市的另一片区域,赖栗躺在戴林暄睡过的床上,穿着戴林暄的睡衣,手探下去握住自己,难耐地闭上眼睛。
相机压在《DNA亲子鉴定报告意见书》上,播放着过去的视频录像,左下角显示三年前夏季的某一天。
【隔了好几年时光,戴林暄的声音有些失真,失笑着说:“这什么备注?癞皮狗?”
赖栗懒洋洋地说:“有人说我就是一条癞皮狗,只会仗你的势欺人。”
戴林暄:“谁说的?”】
能想象出来,戴林暄问的时候,眉眼间的温柔应该淡去了不少,带着护短的不悦。
【“不重要,我教训过他了。”赖栗说,“我又不介意当你的狗。”
“胡说八道什么?”戴林暄好笑又无奈,“人家骂你,你就要把备注改成这个?当这是什么好称呼呢?”
赖栗爬上床,仰面躺下,头枕着戴林暄的腰腹:“我说是好的就是好的。”
戴林暄哑然,曲指弹了下赖栗的鼻尖:“还是条霸道小狗。”
“……你再叫一声。”
“叫什么?”戴林暄低低地笑了好一会儿,“小狗啊?”
“嗯。”
“小狗。”
“嗯……”】
赖栗闷喘了声,缓缓睁开眼皮,眸色幽黑。兜兜转转,他终是找回了那个称心如意的称呼。
他偏过脸,视频刚好播放到结尾,画面里的戴林暄眉眼低垂,注视着三年前的他自己,好似有无尽温柔。
赖栗含住手指,犬齿嵌入还没愈合的伤口里,带着饿意咬下去。
如果他哥改不了……
如果改不了。
第39章
赖栗蹲在地上,掐住小奶狗的脖子慢慢提起,眼底满是空洞的漠然。
“小栗?”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发现,赖栗猛得松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木木地回头。
戴林暄快步走来,抱起地上的赖栗:“怎么了这是?”
赖栗就搂住他的脖子,把脸深深地埋起来:“哥哥,我害怕。”
戴林暄看了眼地上的小狗,也就比巴掌大一点,顿时哭笑不得:“被这么个小不点儿吓摔着了?”
“嗯。”
“这么怕啊?”戴林暄轻拍赖栗的后背,一边顺气一边说,“可是哥哥想养条小狗怎么办?”
赖栗太黏人,他又忙,儿童心理医生建议养只小动物,也许能帮赖栗更好地接纳外界。
“你不要养它。”赖栗拱了拱他的颈窝,缓缓抬起小脸,用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你已经有小狗了。”
戴林暄一愣:“哪呢?”
赖栗严肃而冷漠:“我。”
戴林暄没忍住,偏过头轻轻笑了。
赖栗捧过他的脸,坚持道:“小狗会做的事我都可以做,不会做的我可以学。”
戴林暄笑得更加厉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可是小狗都很能吃饭,你自己说,刚刚中饭吃了几口?”
赖栗又把脸埋回他的颈窝里:“小狗都吃很少的。”
戴林暄故意道:“别人家的我不管,我只养很会吃饭的小狗。”
赖栗问:“只要会吃饭吗?”
“嗯,我想想,要求可能有点多。”戴林暄抱着他走在庄园的小路上,“还要喜欢喝水,乖乖穿秋裤,能好好地交朋友,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赖栗脸埋着,衬得瓮声瓮气:“知道了。”
戴林暄对迎面走来的管家说:“给小狗另外找个人家。”
赖栗猛得抬头。
戴林暄莞尔,捏捏他的脸说:“这只可舍不得送走,要养一辈子的。”
……
赖栗睁开眼,先看到了不怎么熟悉的天花板,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给床头浅浅地铺了一层金色。
身侧空无一人,耳边是将散未散的温润笑意:“要养一辈子的……”
赖栗一时没分清现实还是梦里,不知道今夕何夕。
戴林暄抱着他说我的小狗要开心、要活得肆意自在,仿佛是上一秒刚发生过的事。
赖栗闭了下眼睛,手伸进被窝深处,摸到了隆起的一团。十岁出头可没这个尺寸。
他嗤了声,目光偏移,看到了床头的亲子鉴定与相机。沉到水底的纷杂记忆此刻才涌出水面,简单地为梦与现实做了个分类。
戴林暄回国了……是真的。
赖栗缓了会儿,理完思绪后走进浴室,于朦胧的雾气中握住自己,闭眼勾勒戴林暄衣衫不整的模样。
他从前并不是很热衷这种事,最近却变得异常频繁。
他哥确实是颗行走的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