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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不宜心动_分节阅读_第66节
小说作者:陈年明月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546 KB   上传时间:2025-08-16 10:40:49

  他站在那儿,手指插在裤袋中,背脊挺直,一派从容,却透着说不出的距离感。

  方文恒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忽然低低一笑,像是在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表示宽容,又像是漫不经心的审视:“你来,是想要什么?”

  许天星没有答,也没有坐下,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把刚刚拔出的刀,还带着寒气。

  “我不是来要什么的。”他的声音骤然冷下去,像从胸腔中割出来的,“我是来问您一句话。”

  他看着方文恒,目光坚定,像压着多年的锋刃,“从我出生那天起,您有没有哪怕一次,把我当过‘人’?”

  方文恒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目光如同一潭死水,深不见底,不起半点波澜。

  而许天星站在那,眼眶微红,却毫无湿意。他眼底是一种彻骨的冷静,冷得像被风雪打磨过的刀刃。

  “从我有记忆起,”他开口,声音低哑却异常清晰,“我就没真正见过你,你生了我,却从未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

  “我这条命,是自己扛出来的。”他语气平稳,没有一丝颤抖,但字字如钉,每一字都嵌着漫长岁月压下的重量。

  他看着方文恒,那张惯于掩饰情绪的脸如今冷得像冰雕,冷得逼人,“我一直知道你是什么人。”他道,“你冷酷、算计、不择手段,这些我早就明白。但我没想到,你会做到这种地步。”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仿佛将一切遮掩都撕碎了。

  “你可以对我再冷再狠,我不在乎。”

  “但你不能动顾云来。”这句话出口时,声音轻得像落尘,却像一道惊雷,蓦然在死水中炸开。

  下一刻,方文恒猛地一拍桌子!

  沉重的实木桌面震出闷响,雪茄从他指间滚落,在地上划出一道细碎的弧线,最终撞上地毯,发出一声沉钝的轻响。

  “你他妈的……”他声音嘶哑,猛然爆吼,像是压了二十年的怒火终于裂开了缝,冲破所有理智的阀门。

  “你为了一个男人,跑来质问你父亲?”他的胸膛起伏剧烈,眼神布满血丝,像一头被惊醒的猛兽。

  他猛地站起身,手指直指许天星的背影,眼中翻涌着愤怒与失控的蔑视,像是要将多年积压的怒火一口吞吐出来:“他顾云来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富三代?他得不到的才想要,你以为他多爱你?”

  他咬牙切齿,声音陡然拔高,像一记鞭子抽在密封的空气中:“他根本不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许天星缓缓回过头,没有说话,只是一眼,冷漠得像冰面下暗流涌动的深海。那眼神,比任何语言都更可怕。

  方文恒暴怒至极,拐杖重重砸在地板上,几乎震裂木纹,“你在外面乱搞,换着人让人睡,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指节发白,语气愈发恶毒:“你一个男的,还好意思说爱谁?你以为这叫感情?不过是□□!你不过就是个,谁都能上的玩意儿!”

  空气瞬间像被撕裂的肉膜,满是血腥味。

  许天星的身子微微一僵,半秒后,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像淬了毒的刀锋,冷得能把人凌迟。

  他的声音却清晰、克制,像从冰层下凿出的一道缝隙:“我睡谁,或者被谁睡,都没关系,是我愿意。”

  “我有选择的能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享受身体的自由,也尊重他人的欲望。”

  “我清楚每一次亲吻和进入意味着什么,我从不逃避,也不羞耻,更不需要你来指点我人生。”

  他一步步逼近,语气沉稳却愈发锋利,字字像钉入骨:“别拿你那套过时的男权逻辑,套在我们这些同性恋身上。”

  “你以为性里只有征服和屈服,只有谁压谁、谁操谁,谁是人、谁是狗,那是你脑子里的世界,不是我的。”

  “我们之间,有选择,有共识,有尊重。没有你那种布满羞辱、支配、恐惧的性观念。”

  他最后一步站定,目光如锋:“你说我脏?可我活得比你干净。”

  “我没在婚内出轨、没抛妻弃子、没在女人的床上跪着舔钱。”

  “我没给富婆当十几年的狗,现在却想装成个人模狗样站出来,扬眉吐气。”

  他的声音终于落下,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只余墙角那根雪茄滚落在地,未熄的火头在灰烬中闪出一丝诡异的红光。

  那一瞬间,方文恒的脸色铁青近乎发黑,拐杖在掌中咯吱作响,指节泛白,像是被人当众剥了皮,骨血尽显。

  许天星站在会议桌一侧,神情沉静,忽然语气一转,像从最深的回忆里,一点点抽出一根早已锈蚀的刺。

  “你以前,是个很优秀的心内医生。”

  他抬眼看向方文恒,声音低哑而平和,像是在对他说,又像只是在对自己倾诉:“你救过很多人。那时候的你,穿着白大褂,神情专注,手术记录干净得像教科书。”

  “有时候我在文献里看到你的病例分析,在医院角落翻到你的旧照片,我还会……觉得骄傲。”

  他顿了顿,眼神略有一瞬动摇:“我想,那是我父亲。体内学医的血,有一半是你给的。”

  “我考医学院,从没怀疑过自己的方向。因为我一直以为,我天生就该像你一样。”

  “我以为我身上的某些天赋——那些冷静、判断、精准,对生死的距离感,都是你遗传给我的。”

  “我甚至觉得,我注定该成为一个医生。像你一样,把命握在手上。”

  他说到这,轻轻笑了一声,却比哭还冷。

  “可惜后来我才明白,哪怕我在手术台上再冷静、再精准、再像你,我也不是你。”

  “你身上那些我曾经崇拜的东西,最后都成了我最想扔掉的东西。”

  他的声音平稳如水,却句句锋利,像是用最锋利的刀一寸寸剖开自己,也一寸寸剖开父子关系中最后一层温情幻想。

  他望着方文恒,眼神平静如深海,压抑、挣扎、期盼都已沉入水底,只剩下彻底冷却后的清醒。

  不再有期待,不再有恨,也不再有爱,只剩下来自骨子里的、干净的决绝。

  “你只教会我一件事。”他语气低沉,却如石碑落地,钉入骨中。“那就是永远都不要成为你这样的人。”

  话音落下,他没有停顿,也未曾回头,转身,大步走向会议室门口。

  步伐笔直,毫不犹豫,像是从这场漫长又荒谬的父子关系中,彻底抽身而出。

  他的背影在昏黄灯光中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门已经被他拉开,半只脚踏出那间笼罩了他前半生的灰色空间。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吼:

  “许天星!”

  “你走出这个门,你就再也不是我儿子了!”

  那声音炸响在空中,如一道迟来的惊雷,劈开了沉默的天幕,震得整间会议室都微微发颤。

  许天星没有回头,连步伐都未曾停顿一下。

  方文恒眼前一黑,暴怒在胸腔里翻滚,像烧透了理智的烈火。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手腕一抬,狠狠朝许天星的背影掷了出去!

  那一刻,空气仿佛被扯裂,沉重的物体划破会场,裹着积压太久的怒意、羞耻与一种几近癫狂的失控。

  然而许天星像早已预判。他头都没回,只是身形微偏,干净利落地伸出一只手臂。

  “啪——”

  他接住了那烟灰缸的冲力,一掌拨开,沉沉的物体脱了轨,撞上墙角,又弹落在厚实的地毯上。

  他没有说话,没有停留,继续前行,门缓缓合上,在他身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哑响,像旧世界的封印被合上,天地归于死寂。

  只剩那枚烟灰缸在地上旋转,晃动,挣扎着不肯停歇,最后仍旧缓缓歪倒,陷入一片寂静。

  方文恒怔怔地站着,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翻滚着什么濒临崩溃的情绪。

  他忽然像意识到什么,跌跌撞撞朝地上的烟灰缸走去,想要捡起来,想要将它握在手里,就像他曾经握住一切人、一切局、一切命运。

  可是这一次,他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第70章

  许天星穿过大厅, 没有回头,大厦的旋转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彻底将他与楼上的那段过往隔离开来。

  他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站在台阶边,低头点了一支烟, 火光映亮他略显苍白的侧脸,那双眼像压了一整夜的雨, 深沉、安静, 却带着尚未散去的锋芒。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夜色低垂, 街灯泛出温白的光,然后他走向那辆早已等在路边的黑色迈巴赫。

  顾云来懒洋洋地靠在驾驶座上, 看到他过来,先是抬手晃了晃, 接着不嫌油腻地冲他飞了个吻,像在打破某种沉默的结界。

  许天星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走了。”他低声道, 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车缓缓启动,驶入夜色。整条街像被雨水冲刷过一般安静, 车轮压过柏油路面,只留下一阵沉稳的摩擦声。

  车内沉默了几分钟,气氛刚刚松下来些, 顾云来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贱兮兮的, 还带点没安好心的笑意:“他跟你说什么了?骂你了还是骂我了?我猜, 他那脾气,肯定是先骂我再骂你,按顺序来, 绝不徇私。”

  许天星靠着椅背,一手撑着脑袋,视线投向窗外的街灯,像是没听见。

  顾云来也不恼,继续自说自话:“是不是说我们这些死同性恋,没节操,逮谁睡谁?”

  “你怎么好像……窃听过我俩说话一样?”许天星笑了声,眼尾轻微上挑,语气像刚抽了一记烟,带着点凉意。

  顾云来得意地一挑眉,单手打方向:“别怀疑我,我就是他嘴里的那种人,不学好的富三代,吃喝玩乐。”

  许天星没搭话,半侧着身倚在车门边,眉眼带笑地看他一眼,随后忽然道:“那你再猜猜,他还说什么了?”

  顾云来像被点燃了兴致,认真地“嗯……”了一声,故作沉思,连眉头都皱了起来:“让我想想。”

  他说着,趁着一个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他偏过头,唇角扬起一点坏笑,突然凑过去,在许天星脸侧亲了一口。

  许天星皱了皱眉,伸手一把把他推回驾驶座:“你好好开车。”语气不重,但带着一点他惯常的冷淡和无奈,像是从骨子里已经对这人的不正经习惯了。

  车继续缓缓向前,许天星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没有立刻说话。窗外的霓虹一盏盏倒退,车厢内是一种压得极轻的沉默。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他说,我走出那个门,就再也不是他儿子了。”

  顾云来那只握方向盘的手指一紧。

  “挺好的。干净。”许天星语气淡得像把窗外的风卷进来,连一丝温度都没有。

  顾云来死死盯着前方,嘴角动了一下,像是忍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嘁”了一声。

  “他可真行。”他笑了一声,那种冷笑,压着火气,压着不知从哪蹿上来的怒意。

  “现在来装什么正经父亲?你不是我儿子了,合着我们都是他妈陪你过家家呢?谁稀罕当他儿子了?”

  他越说声音越冷,话却越讲越快:“你小时候他人在哪儿?你大学靠奖学金过日子、夜里发烧没人管的时候他在哪儿?”

  “现在倒好,你长大了、有本事了、有命活下来了,他就跳出来搞那一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以为他是皇帝啊?”

  车内空气被点燃,顾云来骂得毫不留情,一边开车一边像在剥某种他无法容忍的虚伪:“你走出那个门就不是他儿子了?他怎么不说,你小时候在门里,他在哪儿?”

  他转头看了许天星一眼,眉眼压着火,语气却忽然降了下来,低得像是一句咬牙切齿的怜惜:“你从来都不是他儿子。”

  “你是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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