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is这话应该不假,因为倪睿灵和侯军业的交往也是如此,要不是靠易恪神奇的关系网,前期就连调查组也没查出什么端倪。但,庄宁屿皱眉说:“有钱人为什么都会听倪睿灵的话?”
“金丝雀”在一段关系中,除非金主癖好特殊,否则往往处于绝对的低位,就比如鲍宇宙的情人,全靠儿子和多年来的委曲求全才能换取相应资源。但倪睿灵的交往对象里,除了被误认为“有颜有钱能拿得出手”的假富二代,其余的“大佬”则是一个比一个藏得深,为什么?
如果说大佬家里本身就有一位强势的太太,或者碍于别的什么原因,想隐瞒也就算了,可像侯军业这样的,明明三不五时就会带着各路美女出现在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为什么会单单为了倪睿灵保密?甚至为了能和她私会,放着飞机不坐,专门选择了不会留下任何交通记录的自驾车?
易恪猜测:“因为她和旋转曲线有关,和侯军业不是情人,而是‘同事’?”
毕竟傅寒会出现在宙斯大饭店规则区,也被认为是傅冬有意为之,那就说明傅冬肯定知道城南书店会出现规则区,而傅冬的妻子经常会去倪睿灵店里做美容。
“难道她在大学刚毕业时,就已经加入了旋转曲线,或者别的类似组织?”庄宁屿手里无意识地转着一粒爆米花,若有所思地说,“加入百花谷俱乐部,只是方便以一种类似于‘交际花’的身份,拉拢前去打高尔夫的有钱人,洗脑他们加入组织。”
易恪点头:“有可能。”
所以眼下最先要做的,就是通过倪睿灵在相应时间段的资金往来状况,拉出一张“大佬”名单,看看这些人到底有没有问题,以及,查一下侯军业到底是不是已经成为了规则区的推动者。
Maris和华姐聊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一起驾车离开。
等宝马车走远后,易恪问:“要去调查组还是回家?”
庄宁屿把手里的空包装袋仔细叠好,和空水瓶一起装进垃圾袋:“最合理的安排,其实是我去调查组,你回家。”
易恪闻言破防Again:“为什么?”
“因为你最近训练已经很累了,周末两天也没休息,而我今晚肯定要留在调查组加班。”庄宁屿拍拍他的脸,“他们的宿舍有限,你就别跟过来抢床了。”
易恪看了眼时间,退让一步:“那我几点来接你?”
庄宁屿密不透风地回答:“你几点都不用来接我,好好睡觉,明早直接去上班。”
那岂不是要分开将近二十个小时?这和异地恋有什么区别?
易恪试图把老婆争取回来:“但你并不是调查组的人。”
庄宁屿把他的脑袋推开:“那你把我送到研究组好了,研究组今天也在加班。”
自从出现了倒霉催的宙斯大饭店,秩序维护部所有分支机构加上警方,就没消停过一天,但怎么说呢,加班也分有效加班和无效加班,坐在办公室里给领导演戏和为全人类的未来而忙碌,心态还是大不相同的,反正只要众人一想到这可能是摧毁规则生态链的第一步,就恨不能把自己固定在单位,干他个轰轰烈烈,鞠躬尽瘁!
而小易同志因为太爱老婆,光荣成为了拖全人类后腿的那一个。
他不甘不愿地哼哼,去吧去吧,我明天下班再来接你。
车门“咔哒”解锁,庄宁屿也解开了安全带。易恪转头想目送他离开,庄宁屿却弓着腰钻了过来,S级的进化者灵活地像一只猫科动物,易恪还没来得及反应,怀里已经多了一个香香的人。
庄宁屿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捧着脸,俯身去亲。
这是什么天降福利?易恪喉结滚动了一下,耳朵的颜色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直到感受到对方刚刚喝过水的,微凉的舌尖在自己唇间滑动,他才如梦初醒地把人抱紧,仰头用更深的力度吻了过去。
狭窄的车内空间响起清晰的水声,易恪气喘吁吁地噙住那柔软唇瓣,手也顺着衣摆伸进毛衣。庄宁屿被捏得腰一软,他其实只是看时间还早,想逗一下他,逗完就准备跑路,结果没想到会被牢牢抓住,只能抽出手拍人:“我得走了。”
易恪把脸埋在他胸前,委屈地说:“但我硬了。”
这种事大可不必告诉我!庄宁屿听不得这话,三两下把自己的毛衣飞速整理好:“你能不能回去再自己解决?”
易恪拉住他的手,庄宁屿立刻如触电一般猛甩,易恪脑瓜子嗡嗡响:“别乱动,让我抱会儿,抱会儿总行吧?”
庄宁屿看了眼时间:“只能给你五分钟的冷静时间,要不然我给你朗诵一点情操高尚点的诗歌?”
易恪拒绝了诗歌,于是庄宁屿把手伸到副驾驶,熟门熟路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啪——
易恪瞬间感觉自己被人用冰块爆了头。
庄宁屿用手按着他额头上的超强度退热冰敷:“可以了吗?”
易恪一脸要死的表情,这是什么鬼东西。
庄宁屿拍拍他的侧脸,刚准备爬回副驾驶,后座的门却突然被一把拉开——
“手机尾号8896,谢谢师傅。”刚在调查组办完事的何墨一屁股坐进来,伸手整理完衣服,抬头,正好和趴在驾驶位的庄宁屿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
“啊啊啊啊啊!”
“不要再鬼叫了!”
何墨大惊失色,连连说着“对不起”,迅速别过头,一只手挡住眼睛,另一只手摸索着拉开车门,屁滚尿流地蹿下了车。
庄宁屿:“回来!”
何墨跑得比狗都快,这可不敢再回啊!
一辆网约车正停在后面的车位,打着双闪,在明灭车灯里,可以看到师傅在焦虑地打着电话,然后摇了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又把车开走了,现在的乘客都怎么回事,叫了车又不坐。
庄宁屿:“……”
易恪借来的这辆车,绿牌,白色,还是某知名网约车品牌,连型号都一模一样。
停在路边,再打个双闪,堪称打车群众诱捕器,十个人有八个会拉开车门报手机。另外再说一句,双闪还是庄宁屿刚才爬过去时,不小心用掌心按亮的。
一言以概括。
纯属自找。
第71章 城南书店18
同一天内疑似被亲朋好友误会两次,易恪和庄宁屿双双把责任推给了借来的这辆车。
“今天给人家还回去吧。”
“好的。”
目送易恪开车离开后,庄宁屿在便利店里买了两根老冰棍,揣兜里回去和外公共享。从规则区出现的第一天起,全社会不同单位间的协作配合也随之开始不断优化,繁冗的办事流程早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简化高效的沟通方式——毕竟对于被困在规则区内的人来说,每一秒都极其重要。高效合作再加上易恪神通广大的朋友圈,不到三天,倪睿灵从大学开始的历任男友以及供职于百花谷高尔夫俱乐部时的暧昧对象就都被找了出来。
“第一个,她在大学时的男朋友,条件很好,是学生会主席,两人本来准备毕业后一起出国,但男生的家人不同意,这段恋情也就此告吹。”调查人员说,“因为这件事,男生还在家里大闹了一场,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不吃不喝躺在床上闹绝食,非要让爸妈负担女友的学费。”
“闹绝食?”庄宁屿看着资料里男生的履历,从小学开始就是学霸,国内重点,美国常春藤,目前就职于某知名外企,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人生一帆风顺地可以直接拉来当成功模板,实在看不出还会有这么幼稚不沉稳的时候。
“男生的母亲也觉得他像中了邪,于是越发认定倪睿灵有问题,更不同意了,硬是把儿子在家关了好几个月,后来又亲自陪他出国读书,严格监督交友圈,就这么闹了挺久才消停。”调查人员说,“我们问了男生本人,他自己也承认当时脑子不清醒,的确太过幼稚。”
“倪睿灵和他除了谈情说爱外,没有提过别的吗?”
“没有,她在上大学时,不管是从经济状况还是人际交往来分析,应该都和境外组织没什么关系,男生家里也是正常生意人。”
虽然留学的事泡了汤,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按照倪睿灵的在校成绩,准备考研、考公或者找一份大众意义上稳定、体面的工作也并不难,可她却在年后去百花谷做了初级接待员,每月只有三千多的基本工资,高薪全靠提成。调查人员说:“倪睿灵只用半年就成了明星接待员,暧昧对象的资产也一个比一个丰厚,我们调取了她的银行流水,在百花谷期间,倪睿灵的主要收入来源分别来自转账、现金存款和二奢店。”
这些暧昧对象从明面上来看,目前还没有谁和相关组织有关联。庄宁屿问:“那伙拆白党呢?”
调查人员往显示屏上投了张照片:“就是他,真名余马图,中柬混血,国籍在对面,他目前通缉在逃,但罪名并不是诈骗,是跨国绑架和非法拘禁。”
倪睿灵在被余马图骗钱骗色之后,并没有选择报警,而是在最短的时间里辞了职。辞职时她的银行卡余额只有千把来块,可谓一穷二白,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卖了车,同时又做了个手术,把脸微调回了三年前的状态。
“不是指年轻程度,她本来也年轻,都是二十来岁能有多大差距。”调查人员说,“这里的三年前是指长相,倪睿灵拿着她自己三年前的照片去了医院,要求整形医生取出鼻子和下巴里的假体,尽量和照片里的脸保持一致。”
“等会儿。”庄宁屿觉得自己有些绕,他看着屏幕里倪睿灵不同阶段的照片——
阶段一,刚出校时,清纯美丽;
阶段二,在百花谷时,整了原本不够精致的鼻子和下巴;
阶段三,从百花谷离职后,又取出假体,整回了阶段一;
阶段四,成为美容店合伙人后,再一次整了鼻子和下巴,又回到了阶段二;
现在的脸也是阶段二,说明她其实对阶段二的样子是满意的,不存在整形失败返厂重修,整形医生也说她当时的状态完全没问题。调查人员进一步解释:“倪睿灵开美容店的启动金,全是来路不明的现金,所以我们怀疑她之所以整回阶段一,是因为曾经的某个‘金主’很喜欢这个时期的她,为了能再次上位,获取利益,她才会对自己的脸下手。”
“倪睿灵刚一加入百花谷,就利用小长假整了形。”庄宁屿说,“她大学四年都有男朋友,男方条件很好,又许诺要带她出国留学,倪睿灵应该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内找金主。”
所以就只有“毕业分手——就职”中间这短短的三个月。
“她实在太有反侦察意识了。”钟平鹤饶是见惯了各路“高人”,也对倪睿灵相当佩服,“她大学刚毕业,立刻就和所有同学都淡了联系,别说闺蜜,就连朋友都没几个。”
“道不同,可以理解。”庄宁屿看着屏幕上的时间,“这三个月的金主,能找到吗?”
钟平鹤点头:“尽量。”
蹭完会的庄宁屿拒绝了跟调查组一起出去吃烧烤,也没跟着外公回招待所喝外婆炖的汤,而是开车直奔福星苑——这里距离调查组的办公楼很近。虽然已经事先告诉过易恪,今晚自己加班时间不定,不用过来,但不用过来和真不过来还是存在本质差别的。庄宁屿开门之后,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和冰锅冷灶的厨房,第一反应是登录秩序维护部的内部系统,想看看是不是哪儿又有任务。
结果并没有。
最新消息停留在三小时前的“好的,老婆亲亲”,庄宁屿举着手机站在门口,好似手捧火种的普罗米修斯,正在思考人类文明,思考了一会儿,他决定先去洗个澡。特意被调高的水温能有效洗去身体上的疲惫,但并不能洗去内心深处关于哲学的思辨,追求和稳定,未得和已得,主体和客体,征服他人和自我肯定,以及爱情到底是不是生命意志的诡计。
一个半小时后,庄宁屿从床上爬起来,在睡衣外套了件加长羽绒服,精神奕奕地直奔地下车库。
高行动力人群是这样的。
小车呼啸穿过凌晨的城市,不再有拥堵,每一条街道都无比畅通,夜色中的高架桥像巨型蝶翼,任由车灯划出轻灵亮色。观兴大厦的保安拿着访客登记表过来,庄宁屿降下车窗,对方在看清他的脸后,眼中睡意立刻一扫而空!
指定吉祥物就是有这个好处,不用开口,保安就认定他此行是为了公务,一句话都没问就爽快放行。庄宁屿把车停稳,熟门熟路直上顶楼,用指纹解了锁。
房间里灯火通明,客厅里的三十来号人齐齐转过头,震惊地看向玄关,而易恪也是震惊者之一!他原本正翘着二郎腿,人五人六地坐在沙发上,结果万万没想到正在加班的老婆突然会出现在门口,愣了三秒,才一巴掌拍掉膝盖上正在werwer乱叫的狗头。
庄宁屿穿着睡衣加羽绒服的超绝搭配,自导自演了一场此生最大的社死,好多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房间里还在响着神圣而又熟悉的宗教曲目,一只大耳朵狗突然势如破竹地冲了过来,狗主人则是大喊着“U盾!STOP!”也冲了过来,庄宁屿侧身一闪,任由一狗一人冲出了门。
砰!
好兵荒马乱。
“……”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高岭之花从天而降,但超完美人类夸夸群还没有准备好迎接他们的王,热情的只有比格犬,易恪和狗一起爆冲,及时拎起腾空而来的U盾丢回给主人!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朋友们也赶紧跑路,在和庄宁屿擦肩而过时,不忘纷纷露出尊敬而又谄媚的笑容,4000K的玄关灯光照得庄宁屿越发冷而白,眼神对视时,“寒气像针尖般刺入骨髓,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霜雾,仿佛连思想也被冻结了”,坐上车的朋友如是说。
小易,他是神!
易恪关掉音响,回到沙发上握住庄宁屿冰冷的手,又问了一次:“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庄宁屿冷静地回答,“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种宙斯大饭店的可能性,想当面和你聊聊,没想到你在忙。”
“不是什么正事,有个朋友回国了,正好今晚大家都有空,就过来聚一下。”房间里有些热,易恪帮他把厚羽绒服脱掉,“什么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都没有。庄宁屿面无表情,正在深深懊悔自己今晚的每一个决定,但懊悔也于事无补,不管合理不合理也只有先强行起个话题。他的大脑飞速旋转,宙斯大饭店和倪睿灵被搅动成斑斓色块,窦德凯、爆炸案、倪睿灵、金主、巨额现金、和巨额现金……
巨额现金出现了两次。他根据经验,没怎么过脑就脱口而出:“倪睿灵开设美容店的启动资金,会不会就是绑架案的赎金?”
话说完,不仅易恪一愣,就连庄宁屿自己也愣住了。
“什么意思?”易恪没听懂,“这是你们今晚开会的结果吗?”
“不是。”庄宁屿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突然就误打误撞有了思路,“规则区里的窦德凯一直在找他的钱,有没有一种可能性,钱在爆炸时根本就不在现场?毕竟当年警方只在现场找到了四个皮质把手的残骸,至于装钱的布袋和钱,在爆炸、大火和消防高压水枪下,简直渣都没剩。”
“还是有几片渣的,不过确实已经焦黑发脆。”易恪说,“鲍宇宙自己也说是带着三百万现金去的,难不成他撒了谎?”
庄宁屿捂住他的嘴,先别捣乱,自己又在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