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傲被舔得睁不开眼，艰难说：“是啊，我一看见这朵花，就想起了你。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心脏。]
黎傲没注意后半句是什么意思，星球意识毕竟不是人，它们表述的东西黎傲有时也无法理解。他只当它喜欢这份礼物：“那你等等，等到春天了，你看看找个地方，我给它种下去。”
为什么要等春天？它已经等了太久，多一分多一秒，它都不想再等。薰出了浴室，只看见一只紫色的凰鸟，口中衔着一只猫，划破虚空，飞驰而去。
“啊啊啊啊——”小可惊恐大叫：“主人被鸟拐跑了啊啊啊——”
薰搓了搓头发，将毛巾丢给小可：“小点声。”
黎傲被叼着后颈，四只脚垂在空中，一脸懵地看着身下人间。他们行驶的速度极快，这超脱物理概念，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座褐黑的山巅。
这座山峰海拔极高，自山腰往上便被皑皑白雪覆盖。或许正因地势险峻，人类并未对此过多开发，还保留着它最原始的模样。
凰鸟带着黎傲在一处降落，小猫被冰地不住跳脚。凰鸟低头蹭了蹭猫脑袋，刹那间，冰冷不见了。
黎傲松了口气，低头观察了下土壤，有些担心这里的气温不适合小花移植。又抬头看看凰鸟满眼期待的神色，小猫脸一肃，觉得势必要给它种活！
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不努力的猛猫！猛猫种地一级棒，哪怕种在雪里都能活！
种地大师就是这么自信！两只爪子刨得飞快，刨开雪层、刨开土壤，将装置中的黄白小花小心取出，仔细呵护着埋进土里。
他闭上眼，两只手轻覆在花的根部。下一秒，温柔而庞大的精神力如潮水般从他体内缓缓涌出，渗入土壤之中。
原本有些萎靡的花茎在风中轻轻一颤，像是被唤醒了。接着，它缓缓伸展叶片，抬起沉睡的花冠，舒展出饱满的花瓣。而后以它为起点，根系悄然延展，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千朵、万朵，在白雪的映衬下怒放如潮。
凰鸟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被花朵包围。那只小猫站起身，冲自己露出笑：“怎么样！我种活了吧！”
从未有过的生命力在它的身躯上跳动。这些花摇曳着，就如心脏输送血液。终于有一个人，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索取，不是为了生活，而是送了它一朵花。
它有了属于自己的花朵，就像拥有自己的心脏。
[为我取个名字吧。]凰鸟低下头，爱怜地触碰着小猫的额头。
黎傲傻乎乎地扬起脸，还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你不是叫紫女士吗？”
[那是人类对我的称呼，我从未应过。]就如他们自顾自地来到这里。
黎傲抬头看着它，这颗星球的意识，是他遇见过最特别的一个。他抬起手，摸向它澄黄色的瞳孔：“琥珀，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它没有回应，但下一瞬间，黎傲就知道了，它喜欢的。因为它对他开放了自己的意识，从此之后，这颗星球成为了他的摇篮。他透过它的眼睛，知晓了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第123章 看见
琥珀是一个极其特殊的星球意识。
一般而言, 星球意识无性别之分，它们的意识体往往只有一个统一形态。就像黑豆豆是只小刺猬，那是因为刺猬曾是它土地上最早、最繁盛的生物种群, 正是那些小生命赋予了它最初的能量与意识雏形。
但琥珀不同，它不仅是雌性，还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形态。通过它的意识链接, 黎傲窥见了这颗星球的过往。千万只凤鸟凰鸟振翅而起，领头的，便是一只浑身流淌着紫焰的凰鸟。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族群生而族群落，那是自然残酷的法则。
[不要难过，好孩子。我一直在等你来。]琥珀慈祥地看着泪眼汪汪的小猫：[万物有生有落, 有落有生, 那是自然。我并不憎恨旧日法则, 但是黎傲，祂被污染了。]
[而你, 是祂唯一的救赎。]
[奶奶……]黎傲抬起爪子擦了擦脸, 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奶奶？]
[不, 不是的。]琥珀轻轻蹭了蹭黎傲的脑袋：[但她无疑是个非常伟大的灵魂, 你因爱重生，也将是爱的本体。]
紫色的流焰自凰鸟的翅羽燃起, 就如那场流星带来的大火。火焰吞没羽尖, 吞没脊背, 它低垂着眼帘，目光慈悲，当最后一簇流焰卷上凰鸟的羽冠，那庞大的身形终于燃烧殆尽, 而后于灰烬之中，露出一只紫色的猫来。
这才是真正的琥珀。
它迈着猫步，朝小猫跑来，亲昵地蹭蹭小猫的脸颊，而后说：[我看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类。]
尽管知晓凰鸟的涅槃也意味着新生，可黎傲还是难过得耳朵都垂了下来，揉了揉眼睛，才慢吞吞蹭回去，有些闷闷地问：“奇怪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对方回答，他就瞥见了前方光影中，那一头熟悉的月白色长发。
黎傲呆了一秒、两秒、三秒，下一秒猛地跳起来，啪嗒一声两只后腿直立站好，一只爪子指着那张脸大声喊道：“啊！这不是拜蒙吗？！”
小猫认识这个人？琥珀歪了歪头，语气里有着疑惑：[这个人类所在的区域，很多东西我都看不清。这是我的星球，只要我想，就能感知到一切，但那里像被什么阻隔了。]
黎傲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确定这就是拜蒙。意识的注视，是无形的，但奇怪的是，拜蒙竟然抬头了，好看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他甚至举起一只手，对着注视的方向动了动几根手指，就像打招呼似的。
小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巴也张得圆圆的。琥珀看着小猫因为吃惊而卷曲的猫舌头，眼神一亮，忍不住抬起爪子，“唰”地一下伸了进去。
黎傲下意识地嘴巴一闭，含着琥珀的爪子，一脸懵地看着它。
琥珀被他这反应逗得笑弯了眼，实在觉得小猫可爱，索性一头扎过去，用脸颊在他身上狠狠蹭了一圈。黎傲被蹭得直打滚，抱着它胡乱拍打：“琥珀，不许再玩了——”
可就是这么一打岔，拜蒙的精神链接已经断了。等黎傲意识到问题，猛地回头再看去时，那片原本清晰的区域已被浓雾彻底笼罩，感知在那片区域边缘全数中断。
[是不是很奇怪？]琥珀说。
确实奇怪。黎傲皱着眉，一脸严肃地站起身，再次尝试寻找拜蒙的位置，一找没找到，反倒是在另一片区域，捕捉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人间已经过了零点，这是新的一年。因为第二日放假，学生们许多都聚在一起跨年，丝毫没注意到有只异种趴在墙上，想要趁着夜色溜进校园。
小逻辑正趴在学院的外墙上，活像一只大型壁虎。借着夜色，它正悄咪咪地试图翻墙溜进校园。
人间跨入零点，新的一年到来。校园内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许多学生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跨年，根本没人注意到有只鬼祟的想要溜进学生寝室的异种。
“小逻辑！”黎傲一声喵喝：“我怎么说的！不能偷偷乱跑！你怎么不听话！”
异种一惊，当即想要还嘴说自己没有，就又听见小猫清脆又凶巴巴的命令：“闭嘴！”小逻辑可怜巴巴地僵住了，试图分辨出小猫在什么方位。
琥珀叼着黎傲的后颈，几乎是瞬移般地出现在小逻辑身边。异种眼睛一亮，没等黎傲说话便将两只猫一齐抱住，紧接着，三团影子便在夜色中一闪，消失不见了。
“呃……”有学生仰起头，脸上疑惑：“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没有啊，冷死了冷死了，回去睡觉！哎呀你别疑神疑鬼的，大概率是风啦~”
一阵风捎着黎傲，来到了曼杰特号上。守卫看见小猫心里一喜，当即跪下：“殿下，这个时间您怎么来了？”
黎傲和人家说新年好，然后板着脸凶了小逻辑一下：“你等着！等我和西西说完话再出来找你！”他哒哒哒地往伊西里斯的寝室跑，从小门钻进去就开始喊：“西西西西，西西啊，我看见拜蒙了啊！”
伊西里斯穿着一袭深色的浴袍，半倚半坐，靠在椅上。一手撑着下颌，一条长腿屈起踩在身前，一条随意地垂在地上。金色的长发潮湿，披散在肩头与袍领之间，慵懒的像只半梦半醒的狮子。
沈确正半跪在君主面前，低着头为他擦拭脚上的水珠，汇报明日的行程。听见小猫的喊声，两人一齐抬头望向来源。
“西西！”小猫找到人了，看看爸爸的造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小脸一肃：“我看见拜蒙了！”
好像没有什么事能令金发的君主感到惊讶，他将脚从沈确的掌心中抽出，起身过来把猫对着光举起：“不是说回寝室了吗？怎么会看见拜蒙？”
黎傲被爸爸握着胸口，四只小脚悬空踩了两下想去人家肩头待着：“我和琥珀，琥珀就是这颗星球的意识啊！我去给它种花，然后我就通过它的眼睛看见了这颗星球上的事情，我看见拜蒙在这颗星球上，但具体的位置我无法看清。”
伊西里斯顺着他的心意将他放到肩头，黎傲自动找到喜欢的位置，抱着伊西里斯的脖子絮絮叨叨说：“他好奇怪，竟然也能看见我，还和我打招呼了。”
伊西里斯抬眼轻轻扫了一下沈确，侍卫长拾起地上的衣物，躬身退出寝室。
“我知道。”伊西里斯抱着猫走向大床：“他和联邦大概是达成了某些交易。”
黎傲对伊西里斯的床可太熟悉了，溜溜爬得飞快，找到自己的专属小窝，拖过来一躺。刚躺下，又瞧见伊西里斯还在滴水的发丝，又忙不迭地爬起身，扯着毛巾要给爸爸擦头，孝顺得简直不得了。
伊西里斯心里柔软，声音也难得温和：“无须管他，几年之内，他都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为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小猫搓头工一边忙活一边问：“他是不是想干坏事？又想污染星球意识？但为什么这几年不会做呢？”
拜蒙究竟想做什么，伊西里斯仍未思索出来。他垂下眼睑，说：“因为我们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
黎傲也不是无知无觉，眼睛溜圆，小声问：“异类啊？”
伊西里斯点头赞同，可黎傲仍旧疑惑：“可是异类的诞生不是人为污染造成的吗？”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拜蒙做的，但结合阿莉雅的预言，德尔斐上下几乎已经确认是拜蒙所为了。
“如果异类就是他创造出来的，他又怎么会把异类当作共同的敌人呢？”
伊西里斯轻轻笑了一声，捏了捏小猫的鼻头：“小家伙，我说的是目标，可不是敌人。”
黎傲愣了一下，不太懂有什么区别。
“我们的目标是消灭异类，他的目标也一定与之有关。”否则，联邦不可能低头，向德尔斐寻求合作。“他制造异类，又消灭异类，根本目的不得而知，但最起码在这一阶段里，我们的目标相同。”
“那、那就不管他吗？”
“当然不。”伊西里斯接过毛巾，将小猫抱到膝上擦着脚：“但那是大人需要烦心的事情，里奥不需要担忧。”小猫看见拜蒙，只是确定了伊西里斯的猜测。看见也好，看不见也罢，于他而言没有差别。
但小孩是需要夸奖的。伊西里斯将他放回床上：“里奥的消息非常有用，后面再看见什么，接着告诉我。”
小猫被夸得找不到北，嘿嘿笑着扭动身体，贴贴爸爸。
小家伙睡觉前话多，但时间不早，且他自己沾枕头就睡，没过一会，就敞着肚皮打着呼噜睡着了。
一直守在门外，等待小猫出来和自己讲话的小逻辑，差点没委屈地哭过去。一旁值守的护卫也是与它熟悉了，十分自然地平静着脸，过去哄虫子。
就在这一夜，无数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人，在未知的影响下做了同一个梦。
他们梦见了一只猫。那是德尔斐的殿下，人们对他并不陌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猫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能梦见小猫，这不奇怪。但非猫迷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但许多人就是知道，感觉到，只要看见他、靠近他，就可以发生有益的转变。
而当新年的第一缕晨光穿透天际，那个梦根本无法记起。他们从睡梦中醒来，像往常一样洗漱、出门、生活，却在无意识间多了一份渴望。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就想看见猫。
第124章 变异猫崽
琥珀喜欢小猫, 喜欢得不得了。它恨不得让所有生活在自己土地上的人类都看一眼——这是琥珀的小花！这是琥珀的心脏！
紫色的大猫从雪山上的花丛中醒来，开始思考今天要为小猫准备些什么礼物。
黎傲睡眼惺忪地盯着头顶华美的天鹅绒帷幕，这才意识过来自己不在寝室里, 在曼杰特号上。
伊西里斯不在身旁，黎傲爬起身打了个哈欠，跳下床找到地上的猫抓板就是库库一通挠。例行的晨间活动做完了, 这才敷衍地舔了两口毛，抖抖耳朵准备出门。
刚从小门钻出了个头，一看，正对上一张贴在地上黑黢黢的脸。
“……”完了，把小逻辑给忘记了。黎傲身子还没钻出来，头往下一低, 选择开始倒车。
这小逻辑能忍？当即开始哭嚎, 嗷嗷学着猫叫：“黎傲, 黎傲，嗷嗷——”
哎呀这熊孩子！黎傲是只敢作敢当的猛猫, 况且他也有点心虚, 不得已又挂挡起步, 停在小逻辑的脸上, 语重心长地劝慰：“小逻辑，你是只大虫子了, 以后遇见事情要成熟一点, 不能动不动就又哭又嚎的啊。还有, 不能这样贸然乱跑，这里不是德尔斐，人家真的会开枪打你的。你要是受伤了，那我多难过啊？”
小逻辑只要和猫待在一起就很乐意, 管猫在说什么，是不是在教育它呢，都是天籁！小猫说什么它应什么，不咬人是能做到的，不黏猫那是万万不行的。
黎傲啰唆了半天，讲得唾沫星子都要干了，一看小逻辑接受教育态度良好，很满意地摸摸虫脑袋，奖励了一个小猫贴贴。两只说得好好的，小逻辑更是拍胸脯保证自己会听话，结果黎傲一要回学校，它又不依了。
什么时候听话什么时候不听话，小逻辑自有分辨！
黎傲觉得自己训练一整天都没哄熊孩子一个小时累，好说歹说，最后狠下心了要走。下战舰时，小毛脸沧桑的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
今天日头盛，正午温度也难得破了两位数。黎傲出门时就和薰打了招呼，也没让他来接，打算自己跑回去。校门前稀稀拉拉站了七八个门卫，看见远处哒哒哒跑来一只熟悉的猫，人还未动，当即眼睛跟着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