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这个家会怎么样。”
既是说守夜,也是说借股份,并闻惊阙帮忙一事。
秦筝笑了笑:“您和叔叔从前对我那么好,如果我什么忙都没帮上,那才让我过意不去,能够回报你们,是我这辈子的幸运。”
叶青清忍不住眼泪盈眶,她掩面擦拭了下,哽咽道:“我只是……太感动了,筝筝……”
喊了一声,却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秦筝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时间不早了,您先回家吧。”
送走了叶青清,秦筝才重新回到病房。
病人需要更多睡眠,陆安年年纪在那里,身体虚弱时,需要的睡眠更多,秦筝进来时,他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秦筝站在床边看了看他,小心给他掖住被角,随后转身去了洗手间。
等洗手间传来水声,床上“睡着”的陆安年睁开眼睛。
皱了皱眉,眼里的神色惊疑不定。
莫非是他想错了?秦筝真的只是好心,善良,想要照顾他而已?
陆安年仔细回想跟秦筝的相处,还是没能找到什么明确的蛛丝马迹,最终只能无奈承认,秦筝应该真的没什么别的目的。
他只是蠢。
淮生啊淮生,你也没想到,你的儿子会被我耍得团团转,这种时候,还要倾家荡产帮我这个仇人吧?
哈!
这么想着,陆安年心里又爽了。
这个夜里,他就怀着这样的快意睡去。
第二天。
陆安年是被太阳给晒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到窗帘大开,阳光和热度都从窗外照进来,刺激着他睁不开眼。
而秦筝静静站在窗边,面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陆安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他抬手虚虚挡住脸和眼睛,虚弱道:“小筝啊,把窗帘拉上吧,今天太阳太大了,晃眼睛。”
他等了片刻,既没有听到窗帘合上的声音,也没有感觉眼前的亮光降下去。
陆安年心头莫名跳了一下,他不得不睁开眼,看向秦筝的方向。
“小筝……?”
“……你在听吗?”
秦筝的背影仿佛凝固了一般,毫无动作的迹象。
陆安年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心里开始回想自己做了什么,秦筝之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好像太多,又好像没有。
陆安年不能确定。
他沉下眸,在思考眼前究竟是怎样的情况,而自己又要怎么应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在窗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嗓音干涩,语气沉凝。
“今天的太阳很好……”
已经是秋天了,有这样的太阳算是难得。
“为什么不喜欢呢……”
他侧过身,面向着陆安年的方向。
却见他脸色苍白,面容疲惫,眼眶有些肿,仿佛哭过一场,又一夜未睡。
他扯了扯唇角,目光锐利如剑,刺向陆安年:“是因为当了十几年的鬼,还怕见到阳光吗?”
陆安年瞳孔猛缩,倏然抬眸看向秦筝,却因为秦筝站在窗边,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跟阳光一样,很刺眼。
陆安年皱眉,面上流露明显的疑惑和不悦。
“小筝,你在说什么?这是跟长辈说的话吗?”
“不知道?”秦筝扯了扯唇角,却很难做出一个笑模样,“当年你故意把我爸拖死在河里的时候……”
“也是这样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吗?”
陆安年心神惧震!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哪怕是演了几十年的人,也很难在最大的秘密被人知道并揭穿的时候维持住镇定,完完全全不露馅。
他露馅了,秦筝也看到了。
哪怕只是极短的情绪变化,也足够了。
秦筝闭上眼,像是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却始终不成功。
“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你的梦话,并不可信。”
“可现在看来……梦到的,才是真的。”
陆安年扯了扯唇角,“原来是梦话,梦话怎么能信呢,梦里都是假的。”
秦筝双目赤红瞪着他,声色俱厉:“是你故意把我爸爸溺死在河里是假的?还是故意说话刺激我妈难产是假的?又或是故意把我和秦晚养在身边,每天看我们对你讨好卖乖是假的?!”
“亦或是……看我一心把你当爸爸一样孝顺,竭尽全力帮你这个杀父仇人,就心里畅快是假的……?”
陆安年心跳乱得不行,这一刻,连他自己都信了,昨晚因为心里太爽,而没忍住说了梦话,将秘密全盘托出。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任何秦筝能知道这么多,连他昨晚的心情都知道的理由。
可心里相信归相信,面上当然不能承认。
“小筝,梦都是乱七八糟,稀奇古怪,无厘头的,你不能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梦话,就否认我养你这十多年付出的感情。”
他坚信,即便是梦话,也不可能一字一句说清楚,这些多半是秦筝拼凑猜的,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认,反正本来就没有证据。
激情杀人最难找到凶手,他只是没有力气,游回去的晚了点,警察来了也不能说他有罪。
秦筝惨笑了一声,“你不承认,无非就是没有证据。”
“可是我知道了。”
他笑了一下,表情又冷了下来。
声音沙哑低沉,一字一句,都像利刃扎在陆安年身上,扒下他的人皮:“我知道,你是个杀人犯,伪君子,几十年来一直都在伪装,你嫉妒我爸,嫉妒一切比你好,比你优秀,比你善良的人,你没有道德,没有良心,像只阴沟里的老鼠,每天用一双丑陋的眼睛嫉恨着外面的一切,披上人皮,也不像人。”
“……这么多年,你瞒得很辛苦,装得也很辛苦吧?”
秦筝站在床边,一双眼睛冷冷看着床上已经维持不住脸上伪装,脸色逐渐阴沉,表情也越来越狰狞的人。
“陆安年,我知道你,也看着你。”
“恶鬼就是恶鬼,你比不上任何人,更比不上我爸。”
“啊——!”陆安年终于没忍住,抓着床头的杯子手机等东西就向秦筝砸过去,见秦筝躲过,更是要下床朝着秦筝冲过去。
他要掐死对方!
他要他死!
然而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心脏传来剧烈的疼痛,他还没下床,整个人上半身先着地,摔出一声巨响。
门外的叶青清听到动静,快速开门进去,见到这一幕,瞬间愣住。
“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这是?”
见秦筝要走,原本要去扶陆安年的叶青清下意识先抓住了他,“筝筝,你叔叔如果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我们当场解决。”
虽然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但她好像有种感觉,必须抓住秦筝,像是对方走出这道门,就不会回来了。
秦筝没躲开她,只冷眼看去:“杀父之仇也是误会吗?”
叶青清浑身僵住,表情惊恐。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又生生顿住。
秦筝推开她的手,眼里尽是受伤。
“没有误会……”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是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了力气。
“我们也不是一家人。”他说的很慢,好像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一般。
“……是仇人。”
话音落下,径直离去。
将重生后维持的假象甩在身后,再未回头。
第47章 悲喜只为你
病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仿佛将本该早已远去的旧人旧事都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再也不见。
出了病房,秦筝离开的脚步越来越轻松, 背影越来越从容,背脊都要比从前挺拔, 走出医院,任由阳光照在他身上, 散去他身上沉积已久的阴霾, 清隽的身姿仿佛拂尽陈灰, 如沐清风。
从前世起,他就想有这么一天,能指着陆安年的鼻子骂, 当着对方的面,将他那张虚伪的假面拆穿。
只可惜最开始的时候, 他执着于让别人知道并相信陆安年的真面目,且对此人的了解还不够透彻,后来又因为身体原因,知道自己去了, 也会弱势几分,即便有这个机会,他也没去。
除了所谓的梦话, 秦筝今天说的一切,做的一切,一点也没掺假,否则陆安年也不会自我怀疑到觉得自己真的说了梦话的地步。
前世的陆安年,在他借出股份后,几次三番故意让他听见一些模糊不清, 似是而非的话,引起他的怀疑。
再给他制造一些“证据”,故意引他去查,却又在他将证据拿出来时,在旁人面前拆穿证据是假的,伪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