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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重圆_分节阅读_第176节
小说作者:一只小蜗牛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1.32 MB   上传时间:2025-08-01 12:10:20

  周章在桌首安坐,无论李琦压他还是抬他,眉目始终淡淡的。他生就一副含章韶举的好面貌,沉默不语时,更添几分矜贵之气,好像那种一生都在金銮殿里指点江山的清贵之臣,让人不将他往眼里拾。

  李琦说完了话,便要坐下,却听周章忽然道:“李将军稍待。本督此刻正有军务请教。”

  李琦不疑有他,“还请大人示下。”

  周章神色不改,仍是坐得挺直,两手放在案前不动,口中吐出的话却让人各自心中一惊。

  “适才接京中八百里急敕,朝廷言辞凌厉,大有督责之意,言刚刚查知我军有员将领杀良冒功,挪用军饷,不仅劳役百姓,更在剿匪时纵兵劫掠,贩卖妇女。诸位……可知是谁、是否真有此事?”

  用兵在即,这会儿各军当中都有朝廷派来的文武官员,名为协助军务,赞画军机,实际既是摸底、监督、羁縻笼络。这是一直以来的惯例,没人当一回事,对京里来的人,众将反而全都好吃好喝招待,可周章这样说,显然是翻出谁的底了,一时人人都有几分悚然,酒气不由去了大半。

  李琦这时还突兀兀站着,周章一转眼忽地瞧向了他。李琦隐隐明白,周章刚才不发作,是在这里等着他呢,更猜到他是奔自己来的,心中一惊,面上却强作镇定,“督师所说,事涉重大,似乎不可仅凭风闻之言而草率定论。”

  “草率定论?”周章微微倾身,“若无铁证如山,本督岂敢拿国法军规儿戏?我问你——李毅是否是你麾下偏将?”

  只此一句,李琦鬓角猛然湿了。

  四周忽地一寂,周章却是终于亮出白刃来,“民间血书,状告此人私分赈米三千石,致数百灾民饿死街头,只是三年前被人压下!你可知情?又有几名妇女涕泪淋漓,跪爬至本督行辕外,言丈夫曾被此人率部掳走,砍下首级冒领杀贼之功?你可知情!”

  字字如钟,刀刀刺骨,李琦瑟缩半寸,瞪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

  李毅不仅是他麾下偏将,更是他的从弟,周章今日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不言语,周章便继续道:“陛下天恩浩荡,数年前的旧事,并未同你计较,本欲既往不咎,令你戴罪报效,然而本督命人核查,方知你虚报兵员、冒领军饷,至今仍达三百万之巨!如此不思悔改,以陛下之宽仁,能饶你一次,还能次次饶你不成!”

  他声音忽高,好像惊雷劈下,众将无论是谁,统统肃然敛容。李琦忽觉耳边一静,再听不见半点窃窃私语声,冷汗涔涔,手上青筋毕现,好半天才道:“督师冤枉!”

  他喊出这一句,犹豫半晌,终于跪在地上,“这……这事,下官并不知情!这李毅行事竟敢如此荒悖,末将定当军法处置,给督师……给陛下一个交代!”

  “不知情?”周章忽地冷笑,“你麾下将领横行乡里,不法之行累如牛毛!何止李毅一人?又何止本督刚刚说的这几件事?你也一概推说不知?昏聩如斯,尸位素餐!你这般目盲心瞎之辈,有何面目统领千军?有何面目身佩将印?!”

  他忽地站起,将手一抬,便有人捧着一方黄绫套包裹的宝剑献上。周章躬身向北拜了四拜,从犀木盘中请下宝剑,脱去剑套,众将见了,不敢耽搁,纷纷离席跪倒。

  周章手捧宝剑,并没将其从鞘中拔出,而是平举两手,小心托着,“本督来时,奉陛下之命,临事自决,众将如有不法,可立斩之——李琦听着!”

  李琦垂首跪地,不敢仰视。

  “你杀良冒功,冒领军饷,残害百姓,为求升迁,更又贿赂朝中官员。现在京中已经查实,陛下严旨切责,一应账目,已经送到本督案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来人,把李琦拖出去斩了!”

  他这个“斩”字实在突然,无论是下面众将还是李琦本人都没反应过来。等被两个兵士架着快要出去了,李琦才猛地回神,拼命挣扎着甩开旁人跪倒地上,不顾盔甲在身,强弯下腰咚咚咚咚就磕起头来。

  “督师饶命!督师饶命!督师饶命啊!末将愿意将功赎罪,将功赎罪!”

  他知道周章是真要杀自己,也真能杀自己,生死关头,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倨傲之气,只是不住磕头乞命而已。

  周章却不理会,挥一挥手,左右便又来架他。李琦也是一方大将,平日里不说呼风唤雨,众人面前也使足了威风,自打邹元瀚死后,说他在江南横着走也不为过。可这般人物,这会儿被人架住就要往断头台上拖,眼看着说杀就要杀了,就好像捆牛宰猪一般,众人见了,无不心有戚戚。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喝停了士兵,纷纷向周章求情。士兵是周章从京营带出来的,只听他一人号令,见状看向周章眼色。周章摇摇头,他们便停了下来,只是仍把李琦的手按在背后,将他压得死死的。

  “将功赎罪?”周章冷冷道:“如今国难之际,外有猾虏,内有匪患,朝廷寄厚望于你,本欲让你杀敌建功,而你却贪功冒势,内行贪侈,外沽虚名,欺上瞒下,虐民害物!你这等人,居然还敢在本督面前侈谈赎罪?”

  李琦不敢再说话了,只是冷汗涟涟,不住叩首而已。

  这时众将也看出来了,周章今日不只要杀李琦的威风,更是要在他们之间立威。

  李琦不干净,难道他们就干净么?可真要这么把李琦杀了,人人都逃不过兔死狐悲之感,当下便有资历深的老将膝行上前几步,求情道:“督师!李琦虽然行事无状,可是毕竟……毕竟也是立过大功的,之前几次剿匪,他都亲自上阵杀敌,身上受伤无数……这……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请督师……还请督师暂时将他性命寄下,留待后报。李琦受此皇恩,定不敢再行不法,督师暂且饶他一回罢!”

  他说完之后,众人跟在后面,纷纷开口求情。周章环视众人,“各位都这样想?”

  众将称是。

  “好罢。”周章语气淡淡,眉目间却仍是威严毕现,谁也不知他这一声“好罢”后面接着的是什么,是要饶过李琦,还是干脆把众将做过的事全都扒开来说上一遍。

  “李琦,今日本督饶你一命。”谢天谢地!竟是前者,“你且看好,本督这柄御赐的尚方剑就在这里,日后再有触犯,此剑定取你项上人头!”

  李琦浑身一震,随后连忙伏地谢恩,连连道:“谢督师开恩!谢督师开恩!末将一定戴罪立功,戴罪立功,任凭督师驱使,绝无二心!若再有半点错失,甘受军法处置!”

  周章收好尚方剑,挥一挥手,对众人道:“诸公都落座吧。”

  他说完之后,众人才敢动作,各自回席间坐好。多少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杀人如麻的虎将,一时都被他唬得瞪大了眼睛不敢作声。

  鸦雀无声间,只闻热酒沸腾的阵阵水声,间或有炭火噼啪一响。忽然周章道:“周某一介书生,剿匪大事还要多仰诸公效力。蒙陛下天恩,许本督以阵前自决之权,以今日此席为界,此前种种,皆一笔勾销,但从今日开始,若再有怠军误战、欺诈虐民者,本督定不轻饶!”

  众将才刚刚落座,闻言忙又站起,纷纷称是。

  周章让人放了李琦,又对他道:“李将军,你是驰骋多年的大将了,我今有一肺腑之言,不知将军肯听否?”

  李琦听他言辞重又卑下,头皮一紧,几乎想哭,忙道:“不敢,大人请讲,大人请讲!”

  周章坐在案前,御林军捧着尚方剑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当着威不可言。

  “如今剿匪大事,还有许多关节要仰仗将军,可倚仗于一时,还能免罪于一世不成?江北有我大军数十万,百战之师,兵强马壮,将军以为比之自己如何?”

  之前冬狩之时,南北两军之间的差距,众人早见过了,听周章明着点破,看似是在说李琦,其实却是在说自己,不由面带羞惭,却又不敢发作。

  李琦老老实实答道:“自是末将不如。”

  “如今陛下,”周章向北拱了拱手,“已决心安内而后攘外,能者上,庸者下,不论换兵换将,今年之内,也必除此匪患!将军此时若不竭心尽力,若还行事有悖,不知一年之后,该何以自处?那时本督就是想为你求情,陛下眼里可容得沙子?”

  莫说容得沙子,谁不知道,李琦的老上司邹元瀚就是被刘钦亲手杀的!

  李琦浑身盔甲好像都软了几分,无精打采贴在身上,听周章说完,满背汗出,方知他那“一笔勾销”其实还是利剑悬在头顶,只有求道:“还望督师指一条生路。”

  “如今叛军猖獗,朝廷两线作战,应接不暇。时危势困,一战之胜,能抵十败!为今之计,将军前路我看只有一条——唯有死战而已!”

  不等李琦再说话,众将已纷纷道:“我等皆愿力战!

  “愿与督师同死生,共破贼寇!”

  李琦在众人表忠言语之间,忙也插话进来,可是离得太远,声音让人盖住,说的什么,嘈杂间也没人听见。

  周章让人撤下酒食,将准备好的地图送上,一一交代部署,井井有条,言必有中,竟然全都合乎兵法,不显半点书生之见,反而颇见老辣。众将既惊且惧,更又生出几分敬佩之情,席间有从湖南来的、曾在周章麾下听令的将领,却也同样面露惊异之色。

  “此战成败,关系全军上下,亦关大雍基业,愿与诸位共勉。诸位但有异议,无需顾忌,便即说出。今日议事,一切皆可讨论,散帐之后,一切定议便不可再改,只能依令行事,不得有半点阳奉阴违。”

  众人早就服了,不敢再将他像初见时一般看待,各自肃然领命,竟连异议都不曾有。

  “既然没有二言,明日各营便各自依令动身,灭此朝食!”

  “是!”众将山呼而应,惊得院中火把齐齐扯动两下,几欲吹灭,又忽然大亮,照在众人脸上,只照得一双双眼睛,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无不如水欲沸,如火欲燃。

  一场旷日持久、席卷江南两省的大仗即将打响,一江南北,今夜不知有多少人彻夜未眠。

第288章

  呼延震躺在地上,听见牢门处传来哗啦啦铁链曳地的声响,费力大睁开一只独眼,向出声处看去。

  他尽力把眼睛睁大,可是近日来身体浮肿,眼皮也高高鼓起,他拼尽全力也只是撑开条窄缝,眼前模模糊糊,只能勉强瞧见人影,却连来人是几个都分辨不出。

  他只听着脚步声既多又杂,好像来人不止三两个,还有什么东西搁在地上的脆响。他费力听了一阵,又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忽地意识到好像是雍人打开牢门,从外面搬来了桌椅板凳。

  自从他落在雍人手里,到今天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最开始他还根据给他送饭的时间在心中计算着,算到后来没了心气,日子也就过糊涂了。关押他的大牢平日里并不见光,不分白天黑夜,他数乱了一次,后面就再分不清楚,也就放弃了,专心等着死期。

  一开始雍人还来了几拨人,想从他嘴里挖出什么,可呼延震既然敢混进俘虏当中,还自断一臂,就是已将性命置之度外。不管雍人使出什么手段,他也始终连句软话都不曾讲,到后来他们索性也就不再理会他,放着他自生自灭。

  那日交战时,他受伤颇重,就是不在牢里,妥善救治,都未必能活,更何况又被投到这般地方,缺食少药,更不会有人照料于他。中间有几次,他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后来却又睁开眼睛——这群雍人竟然使法子吊住他命。

  雍人想要他死,呼延震并不奇怪,但非要他活着,实在不合常理。等到第二次被救醒时,呼延震想明白了,刘钦一定没死,但也一定被他重伤。雍人吊住他命,要么是想等到刘钦死的那日给他殉葬,再要么是……

  刘钦想要亲手取他性命?

  现在,呼延震听着面前的脚步声,隐隐看着什么人被簇拥着进来,坐到椅子里面,咧开嘴无声地一笑。

  他打算打一声招呼,可喉咙里只发出了“嗬、嗬”的气音,隐隐还有一阵“呼噜噜”的水声。

  “你倒是命大,居然挨到今天还没死。”在他面前不远,一道声音传来。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不过几年之前,出声之人还在他麾下伏低做小,不敢对他有丝毫顶撞。那时他想杀他,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蚂蚁,可最后他竟然将他骗过,骗了他后,更又像只耗子般,就在他的脚底下,嗤嗤溜走了。

  后来他曾把这人困在城里,军围三匝,又有杀他的机会,而且只差一点点。可又一次,他居然插翅飞走,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再之后强弱异势,胜负颠倒,呼延震从没想过,被打得部众星散、只能仓皇逃窜的人会是自己。

  不过是汉猪汉狗,安敢如此?天命在北,南人怎么敢如此猖狂?呼延震年少成名,得意半生,从没想过让人骑在头上,何况那人还是刘钦!他本来几次都可以杀他!

  呼延震笑一笑,想说一句“你也一样”,喉咙里含糊半天,只发出了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只好把嘴闭上。

  片刻后,他忽感下巴让人按住,随后嘴里一凉,什么东西被喂进来。按在他下巴上的手牢牢钳住他,他被迫仰起头来、张开嘴,把对方强灌进来的东西咽下肚去。

  片刻后他知道那是什么了。这是这些天每日喂他的吊命的汤药,只是今天熬煮得格外的酽,他打个喷嚏,怕是都要喷出棵百年老参来。

  “呼延震,此间事了,朕要准备回京了,特意来看一看你。看来你在朕的军中过得还好,朕看你好像还有几分人形。”刘钦说着,瞧瞧左右。

  呼延震喝过吊命的汤,眼睛稍微能看清楚一点东西,就见刘钦坐在不远处一把椅子当中,翘着条腿,神情颇为闲适。

  左右人被他视线扫过,纷纷点头,附和着发出嘲笑的声音。这谄媚竟不是刻意造作,而是从骨子里长出来的。呼延震再一次意识到,刘钦已是雍国皇帝,不是之前他一手就能捏死的亡国贱俘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刘钦,两只眼睛中的碧色愈发地深,“你也……还有人形,但是……不多。”

  他说得费力,像是随时就要一口气上不来,气绝而死,但还是坚持着说完了,甚至还有力气笑了一下。他看清楚了刘钦,也就看清他瘦脱了相,脸上像是拿刀贴着骨头剜了进去,被衣服遮住的身上恐怕也只剩下一层人皮。

  呼延震拿雍国的俘虏试过毒,一连试了几人,到最后无一存活,他这毒能不能杀人,没人比他更加清楚。天不遂人愿,让刘钦竟然活了过来,可看他这副模样,和死了也没多大分别,此时要是他还能动,要是他还有半分力气……

  呼延震忽然口中生津,他咽下去,唾沫却又漫上来。喉咙滚了几下,他道:“多长时间过去?有两个月了吧……你到今天才来,呵……呵呵……你到今天才站得起来?怕也离死不远了。”

  他死死盯着刘钦的脸,预备看他恼羞成怒,霍然变色,可刘钦神色半点没变,只是抬了抬手,像是止住了什么人。

  “不错。朕之前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大圈,能行走如常,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他竟然自己承认下来,“但朕既然站起来了,往后只会一日好过一日。朕的大军,现在满布河南,开封、亳州,朕都守住了,商丘昨日也重归版图,半个河南,已尽在掌握!另外还有一事,你在牢里恐怕未必尽知——你那老丈人曾图,让朕杀得全军覆没,刚刚得到消息,他已经惊惧而死!就是半日之前的事。”

  刘钦脸色苍白,难掩病容,可是似笑非笑,两眼当中闪动着飞扬之色,更有不加掩饰的恶意。呼延震从没见过他这幅神情,他哪里像是皇帝,简直像是个胸无城府的寻常少年,占了几分便宜,就迫不及待地向人炫耀起来。

  “这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罢!”呼延震冷了脸道。

  对刘钦所说,他绝不承认,也不相信,可这样反而愈发取悦了刘钦似的,就听他道:“你以为朕大病初愈,特意辛苦过来,只为了骗一骗你?”

  他话音落后,也不见打什么手势、做什么眼色,就见身后一人捧着个托盘上前,走到呼延震前边,揭开托盘上面盖着的布巾,露出底下一颗人头。

  “认不认识……咳,这是谁?”

  刘钦忽地偏头掩嘴咳嗽两声。牢里阴湿,牵动着他还没完全痊愈的肺疾。在他旁边一人连忙弯下腰去查看,他好像问了什么,刘钦只摇了摇头,情绪丝毫不受影响。

  呼延震将他旁边的人也认了出来,是陆宁远,一时咬了咬牙,向盘中看去。

  兀里塞得,他不是正在守商丘么!

  “看来你认识他。”

  呼延震猛一回神,知道刘钦一直盯着自己脸上神情,这时要再嘴硬,只能让人笑话,只有阴沉下脸,并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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