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我克的,如果不是,那就是他们自己造孽,如果是。”林潮勾起嘴角,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如果是,我要感谢上苍,给了我这份痛快的能力。”
“不是的。”田全宝攀住林潮的肩膀:“不是这样,明明是他导致的一切,为什么要怪在你头上。”
林潮抓住田全宝的手,攥紧,再攥紧:“我妈月子里落了病,不能再生了,二胎开放的时候,我爸说是我,克父克母又克兄弟。”
田全宝胸腔凝了一团火,周身又结了一层冰,冷热相悖,好生折磨。
所以他只能和妈妈相依为命吗?
“我妈也觉得我爸说的对,是我害她没有第二个孩子。”林潮自然而然说出这句话,情绪无波无澜。
田全宝的心中被无形的大手猛抓一把,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旁人都说,如果再生一个,他们关系就不会这样了,如果再生一个,他就会爱她了。”林潮嗤笑,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这种鬼话,也只有她信。”
林潮转头看着田全宝,眼中红血丝如蛛网遍布:“所以我从不过生日。”
田全宝颤抖着下巴,眼泪不受控制的倾泻而下:“对不起。”
他为什么一定要问呢,如果知道是这样的原因,他一辈子都不会让林潮自揭伤疤。
田全宝觉得心慌手抖,他迫切的想拿什么压一压,抓起桌上的酒瓶一饮而下。
林潮想拦,却晚了一步。
酒壮怂人胆,田全宝需要外界的物质催化自己的勇敢。
他原本有话说的,他原本有很多想要告诉林潮的,可是张开嘴,只有抑制不住的眼泪和哽咽。
林潮原本冷硬的心在看见田全宝的眼泪后慌了心神,他不该和他说这些的,他只要告诉他自己阳历的生日就好,为什么要在一个高高兴兴过生日的人面前揭露自己不幸的过往呢?
他想得到田全宝的同情,想绑架他的情感,想让他记挂自己,心疼自己,他太在乎他了,在乎到在自己大脑未还察觉的时候心就悄悄滋生了侥幸,在理智溜号时贸然行动。
林潮无比愧疚,他毁了田全宝的二十岁生日。
一双大手捧住田全宝的脸,手指揩掉眼泪,语气又轻又柔,像是怕惊醒熟睡的婴儿。
“别哭了,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说这些。”
田全宝摇着头,呜咽着打了个哭嗝,他的神智已然不太清明了,心底滋生出一股冲动,一股之前哪怕闪过一丁点念头都会让他恐惧到难以入眠的冲动,他想像林潮一样坦白自己的所有。
田全宝突然扑到林潮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脸埋在他颈间,贪婪又渴望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
林潮身子一僵,双手无措的僵持在空中,他想揽住怀里的人,思来想去后还是将人推开了。
田全宝又抱了回来,比刚才还紧:“为什么推开我?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没有。”
“你就是!”田全宝撅起嘴,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你嫌我土,嫌我穷,嫌我是大山里出来的。”
林潮一阵无言,和喝醉的人辩驳不清,他长叹一口气,手心隔空落在田全宝的肩膀上:“我怕我会后悔,我怕你清醒之后会怪我。”
田全宝转了转脸,将眼泪涂抹在林潮的浴袍上,抬起头,无辜的双眼像兔子一样看着林潮:“怪你什么?”
林潮喉结上下滚动,别开眼,手掌轻轻覆盖在田全宝的眼睛上:“别这样看我。”
田全宝推开他的手,抽搭着撒娇道:“我就要看你。”
林潮苦笑 一下。
田全宝挠挠头,他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疯长,想要顶破他的皮囊,爆裂开来。
他需要倾诉,不吐不快,如果再不将心中的想法倾倒出来,他就要窒息而死了。
“我,我想说话。”田全宝顺着自己的胸口,企图顺过气来。
“我一定是喝多了,喝的太多了,我,我有话想和你说,我憋不住了”他紧抓着林潮的手臂:“你不要生气,不要怪我好不好,你不能嫌弃我,谁都可以嫌弃我,但你不可以嫌弃我。”
田全宝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落着。
他的心意隐藏太久了,他的性向捆绑住他的灵魂,在心底荫蔽处长眠着,林潮就像是一团火,点燃了心底滋生长满的杂草,让他真正的田全宝得见天日破土而出。
他渴望那团火焰,渴望他的光亮,渴望他的温暖,怕远了无法窥探,又怕近了离他而去,就这样若即若离的纠缠着。
今天,酒精催发了火,连他心里的那团火也点燃了,他想把自己的心剖给他看。
他注视着林潮,眼神越来越炙热,眼底的火焰几乎喷薄而出。
第21章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林潮拍着田全宝的后背,他最近越来越奇怪,总会患得患失,像一个怕被抛弃的孩子。
田全宝推开林潮,抹擦掉脸上的泪水,正襟危坐,他张开嘴,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
尝试了几次,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他拼命压抑着心跳,用尽所有勇气 。
“其实我是……同性恋。”
二十年的人生,这三个字像文字狱的禁忌,从不敢轻易宣之于口。
田全宝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的坐在床上,说出了最后也是最难的一句话。
“我喜欢你。”
等待着最后的审判,他木然的坐在那,不敢抬头看林潮的脸。
一切都结束了,他再也没有一丝念想,终于连他也要离他而去了。
下一刻,强大的冲击扑面而来,田全宝瞪大眼睛来不及呼喊,嘴就被封住。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湿热的触感充斥口腔,两个毫无经验不得要领的人凭借着本等相互索取,生疏的你来我往。
田全宝的脑子越来越晕,越来越晕,这一切都像梦一样,这个在他眼前闭着眼睛沉醉其中的人真的是林潮吗?与自己厮1磨的滚烫柔软的唇,禁锢在自己腰间强壮有力的手,与自己相贴的炙1热狂跳的胸膛。
梦幻又真实。
胸腔内的空气都被吸走了,口鼻来不及吸气,田全宝越来越晕,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水,倒在床上,林潮也欺1压而上。
不知多久,林潮放开田全宝红1肿的唇,擦去他嘴边的口水,支着上半身,在十公分的上方,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田全宝不傻,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太多语言,此刻,他已然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林潮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永远让着他,为什么他愿意为自己出头,亦或者为什么在那天问他对同性恋的看法。
田全宝抚上林潮的脸,目光灼灼:“你也和我一样是吗?”
在行动面前,语言永远苍白无力,林潮不再给他喘息的空隙,掐着田全宝的下巴,再一次深吻上去。
窗外大雪纷飞,蓬松如鹅毛般铺了满地,有孩童惊喜叫道:“妈妈,下雪了,下雪了。”
但是屋内,无人在意。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留下床尾的一片光亮,沿着床尾向上看去,雪白的棉被下,两个少年紧紧相拥。
林潮一晚没睡,他的神经激动得几乎疯狂,心脏仿若疾病般狂跳着。
他轻轻剥开田全宝的刘海,在额头上轻轻一吻。
“你比我勇敢。”
怀中的人脸上浮肿,尤其是眼睛,眼皮肿得几乎透明,林潮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宠溺的刮了刮怀中人的鼻子,将人搂的更紧。
田全宝难受的哼了两声,林潮箍的他喘不过气来。
昨晚的记忆十分混乱,两个人不停的哭,不停的接吻,趁着空隙,互道衷肠。相互不停的啃噬着,一遍一遍的说着我喜欢你。
林潮唇上还有田全宝咬破的伤口,田全宝也好不到哪去,嘟着红肿的嘴像是被拔了罐。
林潮越看越喜欢,揉了揉田全宝乱糟糟的头发,埋在他头发里拼命嗅着他的味道。
田全宝嘟哝着醒来,睁开眼,就是林潮放大的浓密的睫毛和漆黑的眼珠,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幽暗的瞳孔里全部都是他的影子。
昨晚的一切像开闸洪水般喷涌出来,田全宝愣了一瞬后直接缩进了被子里。
林潮哄着他从里面出来,他却死死的按着被角不肯冒头。
昨晚他们都干了什么?喝醉了,告白了,接吻了,抱在一块睡了。
虽然最后一步不是第一次干,但前三步……
田全宝羞红了脸,此刻他能清晰感觉到唇部的胀痛,他抱着头,一下一下撞着林潮的腹肌。
丢死人了。
“快出来,里面太闷了。”林潮挖土豆似的翻找着里面的人。
田全宝继续往下缩,就不出去,让他现在面对林潮,还不如在被窝里闷死。
林超无奈,使出杀手锏:“你再不出来,我要在被窝里放屁了。”
田全宝:“……”
田全宝一把掀开被子,呼吸新鲜空气。
被子一掀开,正对上林潮笑意盈盈的脸。
这对吗?电视剧里和小说里不是这么演的,互通心意后他不应该对自己百般呵护吗?怎么还想往被窝里放屁呢?
原本自己还娇羞呢,现在还娇羞个屁。
田全宝刚想发作,林潮指了指窗户外面:“下雪了。”
田全宝惊喜的探头向外看:“真的?”
“嗯。”林潮笑着点点头:“是你想要的鹅毛大雪。”
田全宝拖鞋都没穿,蹦跳着下床朝窗户飞奔而去。
银装素裹,满目皆白。
他很少看到这样的雪景,惊叹的说不出话来。
林潮拎着拖鞋过来,蹲下身给他穿上,从后背抱住田全宝:“喜欢吗?”
“喜欢。”田全宝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你,让我看到这样的雪景。”
林潮:“……”
林潮:“唉?不对。”
林潮:“我可没这两下子,这是天气变了,不是我施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