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顿了一下,“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能不能摘点什么回来。”
这个季节,漫山遍野都是能吃的菜,就看会不会做。
卫长昀:“嗯。”
现揉的面条不经煮,颜色变得有些透明了就可以捞起来。
家里人多,一锅煮的话容易糊成一团。
姜宁先煮了朱氏和小小、小宝的,然后再煮他跟卫长昀的。
等吃过早饭,晨雾散去,天光大亮,太阳就挂在东边,倒真的是一个大晴天。
有客人要来,虽说目的是生意,但该招待的也得招待好。
“阿娘,我们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姜宁拿了小点的背篓挂着,手里握着小锄头,“过会儿日头再高点,你把饭蒸上。”
朱氏站在堂屋门口,“知道,你们小心点,别伤着。”
姜宁一边答应一边走出院子,看向等在门口的卫长昀,“走吧,早去早回,我觉得苗哥儿那性子,说不定会早来。”
什么考察都是虚的,分明就是想来踏青,来玩的。
卫长昀“嗯”了声,自然地接过他手里锄头,等他理好背篓掖住的衣服,又递了回去。
他俩一起往外走时,卫长昀把昨天没问出口的疑惑说了出来。
“嫂嫂,为何要跟易安楼合作?”
姜宁一愣,扭头看他,“怎么这么问?”
卫长昀道:“易安楼在西街,又经营不善,推陈出新或许能挽回颓势,然,醉仙楼生意好,客人多,自然收到的分、分成会多一些,更易卖出去。”
闻言姜宁笑了起来,“你说的都对,可做生意这事儿,不止要看这些。”
“我与苗哥儿投缘,虽才见过两次,但易安楼经营不善也未解雇伙计,这是善。”
“再有,醉仙楼生意好,想必东家也是个强势有手腕的,我们跟他合作不一定讨得了好。”
他与顾苗可以说一见如故,跟赵秋那样的亲近不一样,可就是投缘。
姜宁不说有十足十的把握能卖好酸汤鱼,但物以稀为贵,这生意要是做成了,易安楼得利也绝对不少。
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
就当帮自己,也帮了顾苗。
卫长昀听他说完,心中了然,眼里带着笑,“长昀所想短浅,如今明白了。”
姜宁瞥他一眼,勾了勾唇角,“别哄我高兴了,前两句句话我说完,你多半就想明白了。”
闻言卫长昀但笑不语,只替他理了理背篓挂住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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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午时,一辆马车慢慢悠悠地驶在去小河村的路上,车夫驾着车,看着不远处已经能看到的房屋,叩了叩车厢门。
“公子,姑爷,前面就要到小河村了。”
顾苗不怎么出远门,山路还不平,坐在车上颠得他难受,靠在沈明尧肩上,“那快到了,不知道村里的路好不好走。”
沈明尧握着顾苗的手,用脸在他额头贴了贴,“还很难受?”
顾今南放下帘子,坐正身子,“爹爹,你要不要吃蜜饯?”
“难受。”顾苗往沈明尧肩上蹭了蹭,“幸好快到了,不然我下次来都想走路了。”
沈明尧捏捏他的手,“我们下去走,反正不远了。”
秦掌柜也跟着放下车帘,叹道:“也有许久未到村子里来,这小河村倒是比从前看着好了许多。”
“秦叔你来过啊?”
“你小时候跟着老爷来过,是拜访那位……姓杨的秀才,想请他教你学业,被他拒绝,老爷就不怎么来了。”
秦掌柜说道:“正好,待会儿进村,我也去拜访一下,也有个由头。”
顾苗不解,问道:“什么由头?”
沈明尧笑了一下,解释道:“我们坐着马车大摇大摆进了村子,村里人肯定会看热闹,这样一来,会让那位姜公子为难。”
生意不成仁义在,他们还未确定跟姜宁合作,就让村里人注意到他家,怕是会胡乱猜测。
俗话说财不外露,哪怕是合作成了,也该低调些。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我们现在就下车,和秦叔分开走,等会儿秦叔再来找我们。”顾苗听明白了,“那个杨秀才,德高望重,应是知道宁哥儿家在哪。”
沈明尧出声,让车夫停车,“嗯。”
马车停下来,沈明尧先下了车,伸手扶了顾苗下来,才把顾今南抱到地上。
“秦叔,劳烦你了。”沈明尧站在一旁,“不过就当踏青,活动一下身子骨。”
秦掌柜摆摆手,“行了,一家人还客气,去吧。”
一车人分作两路走,顾苗一家三口一块,在马车前边先进了村。
这个时辰,村里不少人都还在地里,可也有在家里忙里忙外,或者村里闲逛的。
三人虽然已经没坐马车进来了,可瞧着眼生,加上身上的打扮,引来不少人好奇。
这是谁家的亲戚发达了,回村来了吗?
可这一阵也没听说谁家有喜事啊。
王栓从不下地干活,这会儿躺在院子的椅子上,剥瓜子吃。
“哟,这谁家的亲戚啊,看着真有钱,那一身衣裳家里得挣一年吧。”
王栓娶的哥儿扫院子呢,看见了说:“那公子头上的簪子真好看,玉的吧。”
王栓一听不乐意了,把瓜子皮往他身上一扔,“阴阳怪气是吧?老子没给你买东西?”
安哥儿躲了一下,没搭理王栓。
“你买?你能买得起什么,指望你,还不如指望猪能卖个好价钱,爹能在员外多拿点打赏。”
闻言王栓站起来,刚想骂他,就瞥见刚走没多远的一家三口,眯了眯眼。
这是要去哪儿啊?村里谁家都不像攀得起这门亲戚的。
除了他舅爷。
“爹爹,这里的好些东西我都未见过。”顾今南四处张望着,“房子上也没有瓦片,会漏雨吗?”
顾苗被他一句话问住,求救地看向身边沈明尧,扯了扯他胳膊。
沈明尧耐心解释,“不会,这是用稻草、蒲苇和泥做的顶,内外都有一层用竹编成的竹席,最外边还有稻草,下雨先是顺着稻草往下流,若是大雨,也只能浸透到竹席那一层。”
“旁边也有瓦房,不过好少。”顾苗道:“不知道宁哥儿家中是什么样。”
说完,忽地想起什么,捏了一下顾今南的脸,“等会儿到了宁哥儿家里,不能没规矩,知道吗?”
顾今南乖乖地点下头,继续牵着他的手,然后向沈明尧问这问那的。
顾苗在一旁跟着听了不少,看沈明尧的眼神越来越亮,趁着顾今南没注意时,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夫君,等今南再大些,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沈明尧一张读书人的俊脸上神色窘然,瞧出几分慌乱,耳朵立即一片热,“苗苗,你——不可在外说这些。”
顾苗撇嘴,“那回家说。”
上次在易安楼,姜宁跟顾苗说过家里的位置,沿着村里的大路,一直走到头,就能看到离山脚最近的一片矮丘,唯一的人家就是他家了。
快走到头时,就见两道身影从田间小径走来。
顾苗一眼认出是姜宁,挥了挥手,“宁哥儿!”
姜宁听到一声的时候,还以为出现幻听了。
等再听到,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顾苗站在路上朝自己挥手,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
“……苗哥儿对吃的,还真是热情。”
卫长昀不解地“嗯”了声,等他后半句话。
“看见我,就跟看见吃的一样。”姜宁说完,笑着抬起手,也挥了挥。
不管什么原因,财神爷都上门了,可不得好好招待。
况且顾苗这人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做合作伙伴,明显都是上上选。
“你们来好早,我们才从地里回来。”姜宁走近了,才看清沈明尧和顾今南。
顾苗笑眯眯地往他背篓里扫了眼,又看向卫长昀手里那三条肥美的鱼,“这是今南,你见过的,旁边是我夫君,沈明尧,未来的状元。”
沈明尧脸上虽有尴尬,却不见半分难堪或者羞恼,朝二人拱手,“在下沈明尧,有礼了。”
“我是姜宁,这是我家中小叔,卫长昀。”姜宁点了下头,“这会儿太阳晒,先去家里。”
顾苗松开顾今南的手,自来熟地凑到姜宁旁边,挽住他胳膊,“秦叔也来了,不过怕太引人注意,所以马车跟他一块去了你们村那位秀才家里,打个掩护。”
姜宁瞥眼他们一家的行头,心想这也低调不了。
但他有些意外,顾苗他们能想到一层,已是体贴了。
“谢谢。”姜宁笑起来,“对了,我阿娘在家里,还有长昀的弟妹,跟你家今南差不多年纪。”
顾苗回了下头:“那他可有得玩了,平时嫌没人陪他玩。”
他俩聊得起劲,是天生的投缘,后边三人,显得愈发沉默。
倒不是内向,只是不熟。
“你……”沈明尧迟疑了下,“你是不是在镇里上学?”
卫长昀拎着鱼的那只手换了个边,听沈明尧问起,也未隐瞒,“嗯,不过已经退学。”
沈明尧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只是听你们私塾的严先生提起过,他与我认识。”
顾苗与沈明尧的年纪比姜宁他们大一些,顾苗正好二十三岁,沈明尧比他小了一岁。
顾家是富贵之家,离永安镇最近的书院也有几百里,自然不会招赘后还把人送去书院,便请了先生来家里。
“严先生才识渊博,又曾游历多地,是位好老师。”卫长昀道:“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