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昀道:“嗯,不知吴掌柜可在?”
伙计一听他问起吴掌柜,脸色变了变,左右看看后道:“这、这吴掌柜已经不在我们牙行做了,听说是要回乡。”
回乡?
姜宁和卫长昀对视一眼,不由奇怪起来。
吴掌柜在金陵待了这么些年,又在第一牙行里做事,按理说积蓄应该不少。
买不起城内的宅子,在城外去置办一处应当是可以。
再不济,租房也能租一辈子不愁付租金。
“什么时候的事?”姜宁问道:“之前吴掌柜多有帮助我们,便想着他熟悉一些。”
伙计眼神闪烁,见没人注意,立即道:“他之前住在城西的兴仁巷,要不你们去看看。”
这般神色,看起来更奇怪了。
卫长昀和姜宁心下了然,伙计这里怕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直接过去看。
向伙计道谢后,姜宁和卫长昀便离开了牙行。
兴仁巷离牙行倒是不远,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
姜宁和卫长昀边走边聊着,都觉得此事未免蹊跷了些。
“你说吴掌柜要回乡,为什么这个时候走?刚才应该多问一句的,大概是什么时候不在牙行做的。”
姜宁懊恼道:“经历过舞弊案的事,我都有些心有余悸。”
卫长昀提醒他小心水洼,“那次送的砚台,便不一般,岂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手的。”
姜宁惊讶,“你的意思是,牙行背后的东家,不是一般人?”
卫长昀摇摇头,“我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
“牙行能在金陵稳居第一,还无人生事,暗中竞争,背后东家定不会是普通来历,哪怕只是商人,人脉定不会普通。”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姜宁皱起眉,“吴掌柜确有些奇怪,就是我们寻转手的酒楼时,一向热心的他,竟然未主动提起。”
一家酒楼,盘下来就是千余两。
哪怕是少一点,但其中给牙行的抽成不可能会少。
好比卖房子,一套一百万的,佣金能分好几万。
吴掌柜和他们关系相熟,成交的可能性大,怎么会放弃这种机会?
“先去他家中看看,要是人还在家,问问便是。”卫长昀看眼路上的人,“要是已经回乡,左右邻里打听一番,也算是尽心了。”
姜宁嗯了声,抬手抓着卫长昀胳膊,“地上真滑,石头都被踩得光了。”
卫长昀听他抱怨,目光柔软了许多,“那下回坐轿子?”
姜宁摇头,“那更不行了。”
见卫长昀疑惑,解释道:“自己走,好歹掌握在自己手里,坐轿子可全靠别人了,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卫长昀:“……似有一些道理。”
姜宁挑眉,“当然了。”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兴仁巷。
在巷口问了一个用箩筐卖菜的老妇,打听了一下,便朝着巷子里走去。
谁知走到吴掌柜家门口时,紧闭的门正好打开,跟里面的人撞个正着。
已有些年纪的妇人被身边姑娘扶着,另外还有个半大的孩子,紧紧拽着身边兄长的衣服。
四人看向他们,他俩亦是一脸惊讶。
但很快,这种惊讶被震惊取代。
姜宁和卫长昀匆匆看了对方一眼,便双双看向年轻男子手里抱着的瓷白罐子。
“你们是谁?我爹已经死了,若是要债、还钱,直说好了。”
“你父亲是……”
姜宁顿了顿,不敢置信道:“吴掌柜?”
第227章
空荡荡的客堂里,姜宁和卫长昀坐在一起,惊讶尚未完全平复,不由看向对面的吴掌柜之子。
吴越看着他们,神色算不得平和,反而带着戒备和警惕。
吴夫人和另一个孩子、吴越妻子,并未在客堂,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突然到访,故而不想见到。
“二位突然过来,说是家父生前的朋友,可——”
吴越语调冷淡,“家父并未提过,有两位这样如此年轻的朋友。”
姜宁感受到他的敌意,并不介意,毕竟父亲突然离世,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卫长昀见状,问道:“吴公子,我们此行并非追问吴掌柜生前所行之事,身份也并无隐瞒,只是想向他打听京中住宅的情况,毕竟当初来到金陵,得他帮忙,才选得一处合心的宅子。”
几句话便把他们的来历,和吴掌柜的交情说明白,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外乡来的。
不管吴掌柜离世的原因是什么,但若真另有隐情,临死前不可能对身边之人毫无交代。
如果和当日给他们的那方砚台回礼有关,那牙行背后的东家,可能真不一般。
这般推算,吴掌柜不可能预料不到自己会出事。
分析下来,吴掌柜所认识的人里,只有他们和京城各方势力、关系并无牵扯,是“局外人”,最易托付。
“等等,你们姓什么?”
吴越忽然道:“你们不是金陵的人?”
姜宁抓住重点,立即道:“我们来自黔州,年初赴京赶考,姓、姓姜。”
卫长昀如今有官职在身,不能轻易掺和到其他事情里。
谁知吴越闻言,脸色一变,道:“你、你们可是新科探花?我爹死后,我们在收拾他遗物时,发现了一封信,藏在他平时不常看的书里。”
“他不常看的书里,为何吴公子你会发现?”姜宁疑惑道:“吴掌柜的死,到底怎么回事?”
吴越起身,“因为,那书是我常在看。”
“你们等我片刻,我去拿信。”
卫长昀和姜宁一脸疑惑看他起身,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从他们到牙行,发现伙计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后,事情就不对了。
如今吴掌柜一死,就说明了这件事背后或许还有人。
但到底是什么人行事这么歹毒,连吴掌柜都不放过?总不会是一个牙行掌柜都能知道太多吧。
“吴掌柜的死,不会和京中几股势力有关吧?”姜宁猜测道:“否则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害一个掌柜,还这么大费周章。”
卫长昀一时不语,片刻后才道:“不管如何,吴掌柜恐怕与京中这些事情脱不了干系。”
先不说其他,上次的砚台就不是寻常富贵之人能弄到的。
有价无市,即便是有钱,也买不到。
况且,这样的行事手法,有一点眼熟了。
“等一等,如果牙行只是表面,实际上是收集京城各路外来人的信息,是谁的安插在市井中的眼睛,那岂不是——”
姜宁话音一顿,忍不住道:“我们的动向,包括聂大哥在内,对方都一清二楚。”
想到幕后的人对他们动向了若指掌,姜宁就一身鸡皮疙瘩。
太可怕了。
这和酒店里面有监控也没什么区别了。
“先不做最坏的打算,先听吴越怎么说。”
卫长昀知道姜宁所言不无道理,但眼下还是先问清楚吴掌柜的死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去,说是草菅人命也不为过。
姜宁看出卫长昀的心思,握住他的手,“希望不是我们想的这样。”
不多时,吴越便匆匆回来,手里还拿了一封信。
从出去到回来,吴越脸色完全变了个样。
“两位公子,这是家父留下的绝笔信,我虽不知道什么原因,但……”
吴越忽地跪下,“我恳请二位,不论如何,未来若有机会一定要还家父一个公道。”
姜宁和卫长昀吓一跳,飞快起身。
卫长昀扶姜宁站好,又去扶吴越,“你这样是做什么?我们当不起你这一跪。”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做到,就说吴越这样没有防备,难道就不怕他们也是朝廷中谁的势力吗?
太草率、太莽撞了。
“我爹说,若是来日有人寻上门,说自己姓姜,还是位模样好看的公子,身边还有位气度不凡的郎君,就把这信托付给他们。”
吴越看着他们,眼眶通红,“这信被我藏在家里的砖缝中,才不至于被人拿走,不然前几日那些人来,肯定早就发现了,我们……”
吴越含恨地看着他们,抹了一把眼泪。
“我爹的死一定不会是意外,他身体强健、心胸开阔,一向不把事放在心上,可就在半个月前,他忽然酗酒,不跟家里人交流,而后便、便酒后不慎摔下床死了。”
姜宁和卫长昀听后,不由一愣。
吴掌柜的面相和身上气息,一看一闻便不是酗酒的人,常年喝酒的人身上都会有股味道。
他们跟吴掌柜相识也有小半年,每次见面,对方都很体面、干净。
“半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