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卫长昀已经看了过来。
“从这条道走,好走些。”卫长昀把背篓往后一甩,单手拿着镰刀。
姜宁略有诧异地看他,而后一笑,“好。”
他们不是大夫,这会儿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更别说这个时辰,估摸也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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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爬山跟出去旅游爬山是不一样的,没台阶、没石板,就是一条土路,还是人给踩出来的。
一段时间没人走,不宽的路很快就会被草和灌木淹没。
卫长昀走在前面拿镰刀开路,姜宁跟在后面,就这样姜宁腿好胳膊还时不时被树枝撩到。
“二爷是什么病?感冒还是发热?”姜宁知道卫长昀心里装着事,问他,“年纪大了,要是哪儿不舒服,得早点去看。”
“说是咳嗽,一直咳,也没什么精神,不太吃得下东西。”卫长昀回过身,看眼姜宁不知道往哪抓的手,边握住他手腕,边解释,“陈大夫看过了,说是风温肺热。”
风温肺热?
听着跟朱氏前一阵有些像,但症状却不同。
朱氏那是感冒发烧,那杨二爷这个一直咳嗽,难不成是肺部炎症?
姜宁借着卫长昀的力,上了一个坎,“这病是好得慢些,得慢慢补,你别太担心。”
卫长昀“嗯”了一声,拨开前边的树枝,拉着让姜宁先过去,“小心。”
西南这地界,有村子的地方,树都不是那种北方的参天大树,生得也不笔直,而且多不规则。
不高,但密。
而且很多带刺儿的树枝,撩人身上就能刮起一道血痕。
姜宁走得小心,一边走一边张望,“嗳,你看这个,是昨天的三月泡。”
他伸手小心捏着树枝,避开上面的刺,随手摘了一颗塞到嘴里,酸酸甜甜的,特别可口。
干了半天活,喝水、吃窝头,到底不如这种有味的野果子来得诱人。
尤其姜宁特别喜欢吃酸甜口的水果,除了家里的番薯,好一阵没碰了。
他又摘了几颗往后递过去,“你也尝尝。”
卫长昀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心,上面摊着几颗野果,小小的,他伸手想捏,但又是土又是汗,手停了下。
姜宁看他半天没动静,转过头来,一下就明白他那点爱干净的心思,忍不住笑。
“你就低头就着我手吃了呗,我手不脏。”
卫长昀:“……”
迎着姜宁的目光,他低下头,用嘴唇抿走几颗果子。
“要是有野樱桃和野杨梅就好,买不着什么水果,山上摘的也行。”
姜宁眼睫轻轻眨了眨,心想维生素可是很重要的,老少得都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手心被碰到时有点痒痒的,若无其事缩回手念叨,又往前走了。
第25章
未经开发的山里,野货遍地都是。
姜宁和卫长昀一路走一路找,还真发现了野生的樱桃和杨梅。樱桃花好辨认,白色的花瓣,比观赏樱花的瓣儿要大。
杨梅树就只能凭叶子和树形辨认了,还没到结果的季节。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野生的原因,比姜宁见过的树形小。
“这树的果子很酸。”卫长昀拿着镰刀,弯腰把树周围的草清了,“只是看着红。”
姜宁正在摘蕨菜,听完道:“山杨梅就是酸,要是人工培育的会甜一些,不过咱们想培育,三五年都不一定养得好。”
种地他还能勉强凑合,嫁接就真的不行了。
况且这种专业的嫁接技术,都是要有品种培育好了,再嫁接的,他上哪里去找甜的品种。
“柿子可以吃。”卫长昀直起腰,抱起一堆清掉的草和树枝往远了扔,“杏早一点。”
姜宁把蕨菜理成一把放进背篼,里边还有好些野菜、茶片跟桑葚。
他在最下边垫了几片叶子,免得下山被颠坏了。
“再过两个多月,杏就能吃了。”姜宁用手背擦了擦汗,抬头看天,“走吧,先下山。”
这日头看着,都快晌午了。
天一热,山里头更热,还闷。
山里一闷,最容易碰到蛇虫鼠蚁,还是尽早下山好。
卫长昀拍拍身前的草屑,自然把背篓拎起,“嗯。”
下山的路比上山还不好走,羊肠小道走起来,一个不小心就能顺着坡往下滑。
姜宁镰刀都没敢拿手上,倒不是娇气,是怕一会儿他不小心栽了,伤人伤己。
“我先下去,你别动。”卫长昀看着前面的坎,往旁边的石头踩去,踩实了才敢动另一只脚。
姜宁一听他叫自己别动,立即站好。
开玩笑,从这种坡上摔下去,身上多半不剩一块好皮,能刮毁容。
“你慢点。”姜宁叮嘱一句,伸手去抓树枝,这样能站得稳一点。
手比眼快,抓住了才看过去。
有点软,还凉凉的。
是个什么——?!
卫长昀“嗯”了声,几步走到下边,才转身伸手去接姜宁,就听到一声尖叫,姜宁直接踩滑,从坡坎上摔下来。
“姜宁!”
姜宁看到自己手抓住蛇的那瞬间,心都是颤的,手也抖了,还勉强能保持镇定,飞快松开手,往后退。
结果就是顾头不顾尾,忘了站在坡坎上,脚底一个踩空,直接往后摔下去。
卫长昀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上前抓住姜宁胳膊,另一只手去搂他的肩。
所有反应就在一瞬间,等接住人,才听到姜宁一声痛呼。
“有蛇,先走。”姜宁疼得脸都红了,抓着卫长昀胳膊,单脚站起来,“绿色的一般都有毒。”
卫长昀迅速抬眼,一条绿色的蛇缠在树枝上,遍体没有花纹,正对着他俩吐信子。
这是绿瘦蛇,有毒。
卫长昀拉着姜宁胳膊,绕到颈后,一手拎着背篓,一手搂着他往山下走。
树林里草木葱郁,他俩并排走过,枝叶擦过衣服,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原本就静谧的环境,加上他们的呼吸和心跳,显得更为诡秘。
姜宁疼得一脑门汗,又不敢停下来,一想到刚才抓到蛇那瞬间的触感,只想赶快下山。
走了好一段,卫长昀回头看了眼,发现已经快到耕地,视野开阔不少,才扶着姜宁坐下。
“扭到脚了?”卫长昀把背篓放在一边,蹲在姜宁面前,“还是蛇咬到哪里?”
他声音没了平时的稳,仔细听能听出紧张。
姜宁坐在石头上,弯腰伸手把裤腿撩起来,脚踝已经明显肿了起来。
“没被咬,是踩空崴了。”
卫长昀扫他一眼,目光从他额头移到鼻尖,“这里回村不远,一炷香都要不了。”
姜宁抬眼,“啊”了一声,“什么?”
“我背你。”卫长昀转过身蹲下,“家里有跌打酒。”
姜宁反应过来,看着他的背,又看了看远处的村子,“还好我不沉。”
说完就趴了上去,胳膊环着他脖子,“辛苦你了。”
姜宁不会在这件事上犟,他脚腕现在肿老高,绝对是崴厉害了,不然以他的经验,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又红又肿。
卫长昀不意外姜宁的反应,托着人站起来,又把背篓挂在前边。
姜宁伸手,替他把着镰刀柄,免得往他脸上和肩上磕,“一想到刚才抓过蛇,我都不想拿手碰自己。”
卫长昀低笑一声,往耕地间的土路上走,这样要更稳些,“没被咬已是幸运。”
姜宁一想也是,那蛇就算不是剧毒,被咬一口也够呛。
叹了口气,下巴抵在卫长昀肩上。
才走了一段路,刚到家里的地旁边,姜宁疼得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不知道是不是跑下山那会儿,给刺激到了,充血导致更肿,一阵一阵地疼。
“快到家了。”卫长昀偏过头,皱了皱眉道:“嫂嫂,我们直接去陈大夫那里。”
姜宁用额头抵在他肩上,轻轻摇头,“不用,只是崴着脚。”
卫长昀眉头皱得更紧,“那日嫂嫂不是才跟婶子说,病了就得看,不能讳疾忌医。”
姜宁听他拿自己说过的话教育自己,磨了磨后牙尖,“去陈大夫家,太远。”
陈大夫家住在村头,从他们这儿过去,起码得再走小一炷香,不如回家拿凉水冷敷。
在学校里打球的时候,崴了都这样。
卫长昀抿了下唇,把他往上托了点,闷声道:“好。”
真是小孩脾气。
姜宁稍微缓过来一点,解释道:“我不是在强撑,不然也不会让你背我回来,只是扭伤去大夫那儿,跟自己在家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