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枢心中一阵发凉:“他们的妥协就是一个献出女儿,一个献出双儿吗?”
“对。”褚源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爹去世后,二舅舅愧疚,就听从外公安排,把女儿和我做了调换。阿娘死后,外公才真的后悔,因为他意识到无论他拿出什么去献衷心,哪怕是献出他心爱的女儿和半生挣得的权势,都不是他想全身而退就能退的。而且无论他怎么后悔,都无济于事,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夏枢紧抿着唇,眼中涌出一股热意。
他其实有些想问褚源,为何宣和太子去世,淮阳候褚霖会愧疚,但不待问话,就听褚源道:“我不知道燕国公在夫人死去,双儿没了之后,会不会后悔。但是小枢……”
褚源“看”向他:“妥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夏枢懂他的意思,男人们做出妥协,代价很大可能是女人或双儿们去承担,但闻着空气中爆发的血腥气,他还是禁不住难受。
夏娘说那些人武功高强,但山上的贼匪都是普通百姓,武功能有多厉害?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来盗墓的,八成是有人安排的好手。
成功了,褚源会被问责,守陵的百姓们也跑不了;失败了,也能在守陵的百姓中制造恐慌——杀一个人给一刀就能让人痛快死掉,但那些盗墓贼却残忍地把守陵人的四肢、头颅砍掉,开肠破肚,肠子拉的到处都是,可以说极尽残忍之能事——夏枢眼睛蒙着纱,看不仔细,都忍不住心中发寒,若是普通老百姓看到,别说安心守陵了,夜晚光待在这里,估摸着都得噩梦惊醒,担忧什么时候会这般惨死。这样的情况,百姓们哪里还敢来守陵?
那些人打的注意,夏枢能猜到,猜到了,看到普通百姓死的如此惨烈,他又何尝好受,禁不住就在想,是不是他们不来,百姓们就不会死了。
“若是我们没来,前县令不会被调走,他们面对的有两条路。”褚源道:“一条是重徭役、重税之下,忍不住造反,然后被诛五族。另一条路,则是他们守不住皇陵,陵墓持续性被盗,被人发现后,他们担下所有罪责,男人充军流放,女人或双儿卖身为奴,不过很大可能,他们连安县都出不了,就全数暴毙在这里。”
上一世的晚些时候,安县这里确实发生过叛乱,但很快就被县令安排人给镇压了,那县令甚至为此升了官。之后县令通过大量钱财贿赂,一路平步青云进了京,在褚源还未离京时,那县令行事太过无忌,盗取皇陵陪葬的事情东窗事发,暴毙于狱中。
离京几年后,褚源辗转来到这里,偌大的安县已经人迹罕至,成了大型乱葬岗。
说罢,褚源轻叹道:“世道如此,又岂会因你我不来这里,他们就能少受些苦?”
“好吧。”夏枢揉揉发烫的眼睛,小声道:“我就是很不安。侯村长那么好,年纪那么大,还第一反应是让咱们走,他去追盗墓贼……我怕因为自己自私的选择,让他们陷入混乱中,明明他们都是不错的人,心思也很简单,只是想填饱肚子,好好活着,可是现在连活着都很艰难……”
褚源纠正他:“他们不是现在活得艰难,是一直以来都活得艰难,而且……”
褚源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地道:“不止他们活得艰难,所有想好好活着的人,都活得很艰难。”
夏枢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一时的心思不定让他难受了,抿了抿唇,他道歉:“对不起。”
褚源沉默了一下,却没多语,侧过身,将他揽进怀里,拍了拍脑袋。
夏枢顿时非常愧疚,抓着褚源的衣袖试图解释:“我只是看见无辜的人死去,心中很惶恐,很愧疚,突然就很迷茫,不是在动摇先前的决心,也很快能调节好心理,希望你别放到心里去,也别觉得我坏的很,说话不算话,不值得托付终身,不和我好了。”
褚源不由得轻叹一口气,松开他,抚摸着他的脸,无奈道:“难受是有一瞬,不过你才多大点儿,我怎么会把这些放在心里,和你上纲上线,不和你好?”
夏枢抓了抓脸,顿时有些讪讪的。
“燕国公、外公、还有舅舅,见惯了生死,知天命的年纪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你才十七岁,见的活人都不一定有他们见的死人多,受惊之下,心中迷茫犹豫,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褚源听他不说话,便放轻了声音,温声道:“你若是见识了权谋斗争下普通百姓所遭受的倾轧和生死,却对他们没有丝毫怜悯与愧疚之心,那才是不正常的。”
夏枢心里舒服了些,懵懵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要弄明白一件事情。”褚源话音一转,说道:“守护皇陵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就算是死了,他们也无怨无悔。”
夏枢摇了摇头:“他们不可能无怨无悔……”
从侯村长的话语里都能感觉出来,刚开始守陵是个好活儿,人人都想干,但随着工钱的减少,守陵也几乎变成了服徭役的性质,这些百姓们就不想干了,所以一个班次人才安排的那么少。
“若是死后妻儿不用流离失所,能过上安稳日子,填饱肚子呢?”褚源平静地问他:“他们这一死,可还有怨有悔?”
夏枢一愣,瞬间明白了褚源的意思。
先前在蒋家村的时候,若是他死了,能换一大家子安稳平顺地过一辈子,他也是愿意的。
世道不好,生存都艰难的时候,安宁平顺地过日子就是奢望,若是能满足他的奢望,让他死他都愿意。
其实当初嫁进淮阳侯府,他不就抱的是这种心思吗?
而且劝诫跟过来的丫鬟婆子们,他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夏枢想着想着,在这场死亡中产生的不安、迷茫慢慢地就消散了。
他跪坐在地上,愣神了半晌,最后一把抓紧褚源的手,发誓般道:“那我们一定要保证让他们的妻儿过上好日子,让他们九泉之下死而瞑目。”
“好。”褚源摸摸他的脑袋,给予坚定有力的回答。
第153章
两人摆上供品, 点燃香烛。
因着盗墓贼这事一打岔,夏枢面对褚源爹娘的忐忑都没了。他恭恭敬敬地朝着陵墓叩了三个响头,双手合十, 认认真真道:“阿爹、阿娘, 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褚源的,以后我们会常过来看你们, 不叫你们寂寞了。”
褚源对着爹娘的陵墓,已没有上一世初次祭拜时那汹涌的伤痛与恨意。此时, 淮阳侯府一众人、舅公、夏枢都已转变了命运, 好好地活着,李朝也尚未灭亡,褚源心境比上一世平稳许多。他平静地磕了头, 神情认真地道:“儿子心悦夏枢, 会和他一辈子好好的, 就像阿爹和阿娘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阿娘……”
他顿了一下, 说道:“你想必已经见到外公了,舅公和我说,外公在你死后已经后悔, 后悔骂你的那些气话,也后悔没有相信你,只是时机已失, 就算外公想挽回, 一切到底还是晚了,三舅舅也为此战死北地,只留景璟一个遗腹双儿, 舅公说希望你见了外公,能够原谅他。”
“儿子这边,请阿娘放心,儿子几经生死,见过淮阳侯府的下场,对李朝皇室已不抱任何希望,自不会做那砧板上的鱼肉,儿子会尽一切努力,让永康帝血债血偿,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同时,也会尽力给李朝百姓们一个太平天下,叫阿爹、大舅舅、三舅舅以及褚家其他列祖列宗们的心血不白费。”
……
“怎么了,为什么总看我?”两个人走在山道上,褚源感受到旁边人频频投射过来的目光。
夏枢一边追踪着草叶子上、地上的血迹,一边忍不住看他,此时被发现了,倒也没有遮掩,只是有些囧囧的:“褚源,我问你个问题啊?”
闻着血腥气,估摸着盗墓贼还没逃多远,褚源为给他们留足时间,便停了脚步,说道:“你问吧。”
夏枢也跟着停下来,两人说是拦截盗墓贼,实际上猜到盗墓贼的身份之后,就知道他们不会那么快带着同伙过来,因此也没打算去拦他们,只是沿着血迹,想确认他们逃到哪里,以便后续安排,就不怎么着急。
“你当着阿爹的面说对李朝皇室不抱任何希望……”夏枢感觉有些囧:“你不怕阿爹生气呀?”
最关键的是,承诺给百姓们太平天下,也说的是不叫褚家列祖列宗的心血白费,完全把阿爹那一系的列祖列宗给无视了……夏枢想想,若他是褚源的阿爹,就算不从坟里跳出来揍儿子,估摸着已经咬牙切齿,想看看这儿子是不是亲生的了。
“他不会生气。”褚源平常道:“李朝在先皇时,仅传了三代,就已积重难返、民不聊生,他身为太子,早就对皇室的诸多行径不满,只是有心做一个明君,老天却没给他机会……”
顿了一下,他又道:“北地战火却绵延多年,始终没有一个了结,你道是为何?”
“为何?”其实夏枢读史书的时候,对这个也有疑惑。他记得老淮阳候的叔伯兄弟们都战死在北地,后来老淮阳候担当北地将士主帅,把异族打的丢盔卸甲,然后他的儿子,褚家老大褚风横空出世,用了几年的时间,把异族打的分崩离析,大部队一路向西跑,小部队远逃大漠,再也不敢觊觎李朝,北地百姓们也得到了企盼几十年的安宁。
只是褚风很快就去世了,他死后老淮阳候因伤病复发卸任元帅,汝南候接任北地兵马大元帅,然后没过一两年,那些散落各处的异族们就又神奇地纠集在了一起,刚开始确实老实,但等队伍壮大了些,就又开始掠边,抢夺百姓财物,抢了财物后,壮大实力,就开始发动战火。然后这一战,褚家老三褚琼和燕国公府上一代的老二元英死在了北地。
汝南候接手北地二十多年,北地战火就没怎么停过,夏枢从儿时,就不停地听到北地又打仗了,一直到他长大还是如此。等他嫁入淮阳侯府,知道更多朝堂的事情后,才了解到北地的战况到底是个什么样,虽然在打仗,但大部分不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种战火纷飞、视死如归的打仗,而是你来我往、我来你往这种纠缠来纠缠去,就是打不死的掠边之战。
他觉得,若是早些年利索些,异族早被收拾干净了,不至于让他们年年掠边,逐渐又壮大起来。
“若是没有战争做借口,赋税怎么能顺当地由太/祖时期的十税一,变成现在的十税二、甚至是十税三呢?”褚源冷笑。
夏枢愕然:“不会吧?”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褚源没有为他的不信任生气,而是道:“阿爹虽说对阿娘算是一见钟情,但若不是和淮阳侯府做亲,有助于他了结北地战火,稳住江山社稷,他一国太子,也不至于非要娶一个娘家背景强大的女子,甚至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来换取淮阳侯府对婚事的许可,以及对他的支持。”
褚源道:“正是看清了先皇、甚至是皇室急于敛财、不顾黎民死活的嘴脸,他才决定娶了阿娘,想在登位后,利用褚家彻底平定北地战火,支持他结束一切乱象。”
只是先皇老谋深算,可能从一开始就在防着他,虽然给他和褚家女儿赐了婚,但根本没给他机会,直接联合二儿子,也就是永康帝,搞死了他。
褚源道:“你道盗墓贼为何独独盗窃先皇的陵墓?当然……”他笑了笑:“若是永康帝死了,他的墓估计会是李朝第二个被盗的皇帝墓。”
刚刚他们去皇陵转了一圈,这次盗墓贼盗的还是先皇的墓,坑洞挖了一半就被发现了,一些乱石碎砖堆在那里,褚源走过的时候,还差点儿被绊了一跤。
夏枢:“……”
想想永康帝卖惨国库空虚,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不得知道只有先皇陵墓被盗,褚源一点儿都不生气,甚至还有心开玩笑。
这些皇帝也太贪婪了,而且作为臣子的汝南候等人不仅不阻止,甚至乐意配合,搞出这些事……整个朝堂都太可笑了。
夏枢都无语了,若是褚风去世后,就派人铲除散落的异族势力,北地早安宁了,何至于到现在还有许多人流离失所,更不知这几十年,饿死、冻死多少百姓。
“外公骂阿娘是怎么回事儿?”夏枢不想再想那些糟心的皇帝,问褚源道:“是因为阿娘让他拥立你吗?”
“对。”说起这个,褚源忍不住叹道:“阿娘虽生在以军功受封的侯府,但她一直不喜打打杀杀、勾心斗角,性情极为温柔仁善。当年舅公撮合她和阿爹,她原是不愿的,她虽不是男子,但从小和舅舅们一同读书识字,受舅公教养,眼界见识不比男子差,甚至因为性情内敛,心思细腻,她比外公、舅舅们还先察觉到侯府极盛下的颓势。”
话说到一半,褚源问夏枢:“你可知外公为何要和你阿爷订下后辈们的亲事?”
夏枢先前也搞不明白,虽说他阿爷夏冬救了老淮阳候一命,但老淮阳候已经承诺帮着夏家将军户的贱籍改成良籍,从此夏家再也不用免费服兵役,这对夏家来说是值得用一条命去换的,但老淮阳候却又给出了褚夏两家定亲的这一天降馅饼。那个时候淮阳侯府势头极盛,夏家却只是贱籍,两家结亲,怎么看都不合理。
现在褚源正说阿娘呢,突然提起婚约之事,夏枢就猜到了:“是阿娘的原因吗?”
“是。”褚源给了肯定的答案,他道:“舅公说,阿娘不愿嫁给阿爹,她觉得淮阳侯府已是极盛,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低调处事,嫁女进皇室,就是烈火烹油,之后面对的必是盛极而衰。只是淮阳侯府的男人们,包括舅公,都觉得阿爹有明君之相,又诚意满满,褚家嫁女于他,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等阿爹登上帝位后,淮阳侯府可以不用受上位者忌惮以及掣肘,彻底安定北地,阿爹也可以凭借强有力的支持,革除朝堂积弊,给李朝带来前所未有的盛世,明君贤臣相得,创立不世功勋,青史留美名。所有人都对这一婚事极为狂热,阿娘拗不过他们,就提出了条件,她嫁进皇室可以,舅舅们已经成婚或者定亲,也来不及了,但他们的子女必须有人和普通平民家结亲。”
夏枢懂了:“她是想降低上位者的忌惮?”
不管褚家舅舅们的孩子成亲的时候,先皇是否已经去世,上位者是否已变成她的夫君,她面对皇室,头脑非常清醒。
“若是舅舅生了女儿或双儿,嫁给平民,就是为褚家留一条血脉,一条后路。”褚源道:“若是舅舅生了儿子,娶了平民家的女儿或双儿,就是降低上位者忌惮。褚家势大,不能再结有势力的姻亲了。”
只是谁都没料到兴隆帝虎毒食子,竟然纵容永康帝先是诬陷,后是趁机毒杀了宣和太子。
“阿娘生产之前,把外公请了去,说她若生的是个女儿或双儿,请外公一定要帮忙做主,把她的孩子嫁给普通平民,若是生的是个儿子,就请外公立即起兵拥立她的孩子为帝。”
夏枢怔怔的:“她是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吗?”
“嗯。”褚源低低地应了一声,情绪低沉地道:“只是外公觉得她一个女子,什么都不懂,失了丈夫,才会伤心之下,精神不太正常,胡思乱想,而且他那个时候没有相信阿娘对先皇的怀疑,还做着青史留名的美梦,不仅当场拒绝了阿娘,还把阿娘骂了一通,说她嫁进皇室,人也变得汲汲营营,不顾百姓死活,醉心权力争夺,不像褚家的女儿,太让他失望了。”
“阿娘说死了丈夫,她虽然伤心,但不会干扰她的判断。若是不起兵拥立她的孩子,李朝不论交到哪个皇子手里,都会陷入内忧外患,国祚最多也就延续二三十年,到时候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百姓们也没好日子过。不若当断则断,趁着淮阳侯府还有威势,拥立新皇登基,淮阳候摄政,肃清朝野,安定北地,给百姓们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李朝,外公只觉得她危言耸听,被权欲迷了眼,气的当场就走了。”
“那后来外公又为何把你和夫人的女儿做了调换?”夏枢疑惑。
“舅公说外公回到淮阳侯府,中午小憩时却做了噩梦,梦中阿娘遭遇大火,之后情景再转,却是北地血流成河,异族入侵,百姓们逃离家园、生灵涂炭。他怀疑是受了阿娘话语的影响,才做了那样的梦,但一下午坐立难安,眼皮子直跳,到了晚上,从阿娘女官元月那里,得知阿娘生了儿子,同时也意外知晓了阿爹被诬陷的始末,他心中对兴隆帝起了疑心,但仍然不肯相信阿娘,不愿听从元月的提议,只是对阿娘失去夫君这事很愧疚,就让元月抱了夫人的女儿和我做调换,说是暂时弥补、安抚阿娘,同时再做一番观望,让阿娘不要胡思乱想。”
只是再相见,已是东宫大火之后,父女阴阳相隔。
老淮阳候怎么都没想到,有人竟敢对他的女儿下手。
他太高看淮阳侯府的势力和地位,觉得人人都会忌惮他,所以才觉得女儿是胡思乱想,根本没想过,太子都能被人下手,他的女儿又怎么会跑得了。
褚熙一直很清醒,清醒到预见了自己的死亡,但死前却是不被阿爹重视自己的求救,还被阿爹痛骂一顿,不欢而散,她何等绝望。
老淮阳候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愧疚,特别是在明了兴隆帝在此中扮演的角色,他更是恨的几欲发狂,彻底抛开了先前的青史留名美梦,打算扶持褚源上位。
只是一切都晚了。
后来褚家老三褚琼战死,背地里落了个通敌叛国的名声,他就知道当时的一念之差,导致后来的一切都无可挽回。
夏枢忍不住唏嘘:“太可惜了。”
当时,若是趁着太子去世,听从褚源阿娘的提议,扶持褚源上位,将先皇和永康帝钉死在食子弑兄的耻辱柱上,也没有后来的一系列麻烦。后来先皇和永康帝把害死太子的罪责全部推到四皇子李垚身上,李垚不知为何,还认了罪,褚源和淮阳侯府就失了名正言顺造反的机会,之后褚琼被人设计,战死北地,淮阳侯府气数已尽,更是不可能扶持得了褚源。
一步错,步步错。
幸好褚源在适当的时机暴露了身份,然后获得封地,得以远离京城,重新开始。
夏枢越了解先皇就越恶心,此时也不遮掩对他的厌恶,摩拳擦掌,冲褚源眨了眨眼道:“咱们接下来就重点查一查先皇陵墓中的陪葬都哪里去了吧。”
褚源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两人内心是默契地想到了一块去,心情也好了些,不由得轻笑一声:“好,听你的。”
然后摸摸他的脑袋,夫妻两个携手,沿着干涸的血迹,翻过皇陵背后的山头,朝山脚走去。
“这里血迹断了。”夏枢扶着褚源站在山脚处,血迹却无处可寻,而放眼望去,却是和安县截然不同的丰收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