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
姚映疏郑重点头,“你说的话不一样啊。”
谈之蕴被她逗笑了,嘴角轻轻上扬。
姚映疏也弯了弯眼。
谈宾毕竟是谈之蕴亲爹,他快要乡试了,这个时候若是传出谈之蕴不孝,定会影响到他。
留下他是必然的,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姚映疏不想让他太过自责,蹲在谈之蕴身边捧着脸转移话题,“我是回来的时候碰上你爹的,他张口就说来找你,能这么准确找到位置,一定有人在背后指点。”
她现在一遇见不好的事就往姜文科身上想,皱起脸愤恨道:“肯定是那狗官做的!”
谈之蕴也在心里怀疑姜文科,浓密长睫微垂,盖住眸底冷光,轻声道:“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让他们再也无法出现在你面前。”
他坐在灶膛后的长凳上,说这话时微微垂首,下颌绷紧,显出精致流畅的线条,火光照在脸上,却不见丝毫暖意,反而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透着由内而外的冷意。
姚映疏盯着他的侧脸出了会儿神,听见灶膛内的“刺啦”声才缓缓回神,张唇想问他要怎么做。
院内倏地响起一阵惊天狗叫,下一瞬,谭承烨跑进来,一脸荒唐道:“他、他把小福的褥子抢走了!”
第61章
把小福的褥子抢了?
姚映疏感到匪夷所思。
她立马起身就想往外走。站起的瞬间双腿一麻, 脚下一软,幸好有谈之蕴托她一把,才没往地上栽。
缓了片刻, 姚映疏焦急道:“好了,快出去看看。”
她快步走出厨房, 耳边传来响亮的狗叫声,定睛一看,小福立在东厢房最后一间屋子前, 爪子在木门上来回刨动,张嘴大声对着门内吼叫。
姚映疏上去把它抱回窝里,瞧着空空如也的狗窝眉眼一沉,耐心安抚, “小福乖, 别叫了, 声音太大会影响到隔壁的叔叔婶婶,你别急,我马上就把你的褥子拿回来。”
小福窝在姚映疏怀里, 委屈巴巴地小声呜咽。
把它放回去,姚映疏走到门前, 对身后的谭承烨道:“把这门给我踹开。”
又看向谈之蕴,“以后关于你爹的事,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别吱声, 让我来出面。”
谈之蕴想走仕途,有些事最好避着些,否则一个孝字压下来,他这些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身后年轻男子轻声道:“对不起。”
姚映疏今天听他说对不起都听烦了,摆摆手, 在“哐”的一声响中走到门前,对里头的谈宾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谈宾大喇喇躺在铺了一层褥子的床上,闻声偏过头,“在休息等吃饭啊。”
小福的褥子并不大,只能铺一半的床,谈宾躺在上头翘着腿,看着格外滑稽。
姚映疏开门见山,“把小福的褥子还回来。”
“褥子?”
谈宾摸了摸身下褥子,理直气壮道:“一条狗睡这么好的褥子作甚?这不是平白浪费了?儿媳妇啊,你虽然有钱,但也不能这么花啊。”
小福的褥子是姚映疏请林月桂帮忙缝制的,它大热天的嫌热不愿意睡在上头,大多在檐下休息,因此那褥子还是崭新的,摸着光滑柔软,手感极佳。
姚映疏压眉,沉着脸道:“我自己的钱,想给谁用就给谁用,你管得着吗?”
“就是。”
谭承烨帮腔,“小福能看家防贼,我们乐意对它好。”
谈宾不管他们怎么说都不为所动,把手一瘫,四肢朝天躺在床上,“我不还,就不还,这褥子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
耍赖般的话听得姚映疏额角青筋跳动。
偏头看了二人一眼,谈宾死猪不怕开水烫,“就算你们打我我也不还,今个儿我就黏这床上了。”
谭承烨气极,右脚狠狠往地上一跺,“无赖泼皮!”
谈宾无所谓地掏掏耳朵,坦然点头,“对啊,我就是无赖。”
谭承烨拿他没办法,气得红了眼,偏头去看姚映疏。
这下怎么办?
谈之蕴往前迈一步,双唇一张,唇上忽然触上一抹柔软,他长睫一颤,缓缓低头。
身前有名姑娘捂住他的唇,不让他开口。
他心头一动,刚有动静,忽然感受到姚映疏手上力道一重,硬生生捂着他的嘴把他往外推。
两人齐齐往后退,谈之蕴饱满唇瓣微微变形。他平复微快的心跳,面带询问看向姚映疏。
后者往厨房一指,“你回去做饭去。”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表情,大步往自己屋里走,“谭承烨进来。”
“哦哦。”
谭承烨小跑着跟上。
谈之蕴在原地看了两眼母子二人的身影,轻轻抿唇走进厨房。
卧房里,姚映疏翻找出另一套被褥,和谭承烨一人抱一半走到谈宾屋里,站在他面前冷着脸道:“这床给你,把褥子还我。”
谈宾先是惊喜,旋即怪声怪气道:“不是说没了?这套又是从哪儿来的?”
姚映疏不耐烦道:“刚才那是骗你的,行了吧?赶紧把东西还我。”
谈宾见好就收,翻身从床上起来。
谭承烨立马把东西一丢,将褥子收好。
姚映疏也把手里的床被往床上一扔,冷冷道:“你自己弄吧。”
她拉着谭承烨离开。
人走后,谈宾摸了下被褥,眼睛立马亮起,“嚯,这么软。”
他高高兴兴铺床,心里暗自得意。
看,东西这不就到手了?
他这有钱儿媳妇看着凶,但想拿捏她也不是没有法子,他这不就想到了?
铺完床,谈宾舒服地往床上一躺,嘴里没滋没味的,咂咂嘴,他心中思量。
什么时候,能让他儿媳妇打两斤酒来喝?
……
姚映疏帮谈之蕴把饭菜往堂屋里端,途中对书房喊道:“谭承烨,吃饭了。”
“来了!”
谭承烨搁下笔,快速冲出书房。
刚走进堂屋,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跑进来,抢在他前头落座。
菜刚上齐,谈宾目光往桌上一扫,立即不满道:“怎么没肉啊?”
他看向正在盛饭的姚映疏,嘴一撇抱怨,“我说儿媳妇啊,你不是很有钱吗?这怎么一顿饭连肉都没有?”
姚映疏斜眼过去,脸上面无表情,随后对谭承烨微微抬起下颌。
小少年现在与她配合得还算默契,闻言一巴掌拍下,竖起眉头怒道:“我爹死了还不到一年呢,我和我小娘正在给他守孝,不行吗?”
谈宾大咧咧反驳,“我儿媳妇都嫁……”
对上姚映疏冰锥似的眼神,他妥协,“行,行。我儿子都嫁给我儿媳妇了,还得守你们家的孝?”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规矩。”
“我说有就有。”
姚映疏眼睛微眯,偏头询问谈之蕴,“我早先与你说过,我与先夫感情甚笃,要为他守一年孝,你还记得吧?”
“记得。”
谈之蕴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耻,反倒一副贴心温柔的表情,“兄长在我之前,娘子与他情深义重,无论要守多久,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听着这话,谭承烨莫名打了个冷颤,手抚上小臂,感觉怪冷的。
姚映疏也想打哆嗦,但她忍住了,迎上谈之蕴的目光,她忽地一怔。
敏锐地意识到一点不同寻常之处,感觉他似乎话里有话。
眼下之景容不得她沉思,姚映疏装得一脸满意,“不错。”
谈宾大为震撼,谈之蕴这狗崽子,居然有一天甘于屈居人下?
一双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充斥着难以置信。
姚映疏不再管他,微微颔首,尽显大家长风范,“吃饭吧。”
有谈宾在,一顿饭都吃得沉默难受。
他倒好,竹筷不断夹动,把自己的碗堆得满满当当,埋头苦吃。
谭承烨还从未见过这种吃法,眼里泄出几丝嫌弃,默默离他远些,安静进食。
一顿饭吃完,姚映疏对谈宾道:“你去把碗洗了。”
“我?”
谈宾指着自己。
“不是你是谁?”
姚映疏眉头往下一压,“我不养闲人,你儿子做饭,你可不就得洗碗了?”
谈宾:“行行行,我洗就我洗。”
姚映疏转向谭承烨,“课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你去监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