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之蕴:“一整日写三张不算多。再者……”
他偏眸看向姚映疏,桃花眼在昏黄灯光映照下泛起暖光,“娘子聪慧,这对你来说想必不是难题。”
姚映疏的虚荣心动了动,嘴角轻勾,勉强点头,“好吧。”
她不太情愿地拿过那张纸。
星旗映疏勒,她名字的出处,但这句是什么意思?
谈之蕴轻声解释,“星旗乃是旗星,房心东北曲十二星,它的升起往往伴随着战争……”
夜深人静,夜风轻拂,落叶在空中打着旋,翩翩而落。
窗外偶尔一两声鸡叫,小福霸占了大福的窝,睡得格外香甜。
屋内,谭承烨躺在床上,被子被卷到一旁,摊开四肢呼呼大睡。
身侧的姑娘歪在椅上,呼吸平缓,面容平静。
谈之蕴将被子搭在谭承烨肚子上,转身弯腰,一手放在姚映疏颈后,一手放在她腿弯,抱了满怀柔软。
自动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姚映疏侧脸在谈之蕴肩上蹭了蹭,嘴里嘟囔两句。
谈之蕴静立片刻,将姚映疏抱回房。
第一次进女子闺房,他目不斜视,目标明确地走向床榻,把人放下。
正要起身,熟睡的姑娘忽然两手挽住他的手臂。
谈之蕴怔忪,被她肌肤触碰到的地方仿佛在发烫,不由低头看她,“怎么了?”
姚映疏双眼紧闭,皱着脸委屈巴巴地唤:“爹……”
谈之蕴:“……”
略快的心跳逐渐平稳,眸色如寒潭死水,不起波澜。
第47章
窗外鸟鸣清脆如铃, 叽叽喳喳交织成一首乐曲。金色阳光照亮梨树,光线穿透云层,悄悄爬进窗台。
床榻之上, 姚映疏被刺眼光线逼得睁开眼。
她慢慢坐起身,迟钝地转动眼珠瞧着自己的闺房, 纳闷伸手去挠后脑勺。
依稀记得,昨晚听谈之蕴说典故,听着听着睡着了, 那是谁把她抱回房间的?
转念一想,这家里能抱得动她的,除了谈之蕴还有谁?总不可能是谭承烨吧?
姚映疏挠脸,心里有些怪怪的。
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心里微微发痒。
“汪汪!”
窗外小福大声叫着, 姚映疏下床穿衣服, 起身去外面看情况。
小福和大福正在对峙,一个趴在书房窗前,转头对身后的母鸡龇牙, 一个支起脑袋,咯咯咯对着小福叫。
姚映疏上前把小福抱走, 飞快远离书房地界,点着它的小脑袋教训,“里头都是书, 你可不准进去,咬坏了我把你卖了赔。”
小福窝在姚映疏怀里,小声呜呜叫着,乖巧又可爱。
姚映疏顺手摸了摸它柔软的肚子。
大福大摇大摆走来,扬起脑袋咯咯叫, 格外神气。
姚映疏敷衍两句,“大福做得不错,以后也不能让弟弟进去。”
补充一句,“要是你能下蛋,那就更不错了。”
说来也奇,这母鸡都养了这么久了,怎么就是不下蛋呢?
听了这话,大福急促地叫两声,背过身走到梨花树下,迈着爪子刨土,那背影怎么看怎么落寞。
放下小福,姚映疏打了井水清洗,刚准备给自己随便做点吃的,忽听外头有人在叫门。
“欢欢在吗?”
姚映疏小跑着去开门,“在呢在呢。”
门一开,露出林月桂的身影,她笑道:“月桂姐来啦。”
林月桂对她笑笑,露出身后的人,“这是替人浆洗衣裳的薛嫂子。”
这位薛嫂子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旧衣,约莫三十,盘在头顶的头发被蓝布包着,露出一张肤色泛黄的脸。
她低眉顺眼站在林月桂后面,神色不动,给姚映疏的第一印象就是老实。
扬起笑,姚映疏道:“薛嫂子,今后可就麻烦你了。”
薛嫂子这才抬头匆匆看她一眼,又飞快垂下视线,“不麻烦。”
“快请进吧。”
林月桂:“柔姐儿还在家里,我就不进去了。”
姚映疏不赞同,拉住她的手,“那怎么能行?月桂姐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怎么连口水都不进来喝?”
“不如把柔姐儿也带过来,我家养了只小狗,乖巧可爱,柔姐儿一定喜欢。”
林月桂踯躅片刻,点头应了,“那好,妹妹等我片刻。”
她匆忙回了对门,留下姚映疏和薛嫂子站在原地。
未免气氛尴尬,姚映疏笑着问:“嫂子这活计不轻松吧?”
薛嫂子面色稍缓,轻轻叹气,“为了补贴家用,不管怎么也得做。相较之下,浆洗衣裳已经算轻松了。”
姚映疏:“夏日还好,冬日想必不好受吧?”
薛嫂子:“可不是?厚道的人家还能给两瓢热水,若是不厚道的,大冬天的直接让你用冷水,洗一次衣裳,这手上就不知要长多少冻疮……”
一问一答间,林月桂带着柔姐儿出来了。
小姑娘眼睛发亮地松开娘亲的手,朝姚映疏小跑而去,欣喜地小声唤她,“姚婶婶。”
姚映疏笑着牵起柔姐儿,温声道:“走吧,今个儿去姚婶婶家玩。”
柔姐儿嗯嗯点头。
进了院,姚映疏给几人倒了水,又给柔姐儿装了一碟子糕点,进屋去拿换下来的衣服。
把自己和谭承烨的都拿了出来,她在原地犹豫,不知该不该推开谈之蕴的房门。
一方面觉得这样不好,可另一方面,都请人来洗衣裳了,总不能放着他的不管吧?
踯躅许久,姚映疏咬咬牙,猛地伸手一推。
门开的刹那,一股说不清的味道钻进她鼻尖。
像是墨香,又像是混合了皂角香味后,独属于谈之蕴的味道。
姚映疏在门口站住,歪着脑袋往里看一眼。
这房间宽阔亮堂,光束从窗外照进来,床榻上被衾叠得整整齐齐,桌上书卷也被放置得规整,看着竟然比她的屋子更干净。
没看见有脏衣服,姚映疏掩上房门。
她这位夫君还真是爱干净,竟然每日都自个儿把衣服洗了。
姚映疏抱着衣裳放在院内木盆中,对立在堂屋门外的薛嫂子笑道:“就这些,有劳嫂子了。”
薛嫂子受宠若惊,忙道:“不客气。”
她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打了井水舀在盆中,拿起皂角就开始洗,姿势熟练又利落。
姚映疏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放心转身。
柔姐儿扒着门框,睁着一对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小福,“姚婶婶,我可以和小狗狗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
姚映疏招手让小福过来,牵着她的手放在小福脑袋上。
小黄狗在小姑娘手心蹭了蹭,欢快地摇起尾巴。
柔姐儿惊喜仰头,“姚婶婶,它好可爱,它有名字吗?”
“有的。”
姚映疏笑,“它叫小福。”
“小福,小福。”
柔姐儿抱起小福,回头对堂屋里的林月桂笑道:“娘亲,小福的名字真好听,长得也可爱。”
林月桂笑容温柔,“去和小福玩吧。”
柔姐儿小鸡啄米点头,抱着小福跑到梨花树下。
林月桂笑着摇头,“除了她爹回家,好久没看见柔姐儿这么开心了。”
姚映疏不解,“望舒巷和梨花巷离得这么近,柔姐儿她爹为什么不回家住,偏偏要住在私塾?”
林月桂无奈,“她爹志气大,总想着考个举人回来。这住在家里有孩子闹腾,不清净,何况家里家外的事那么多,他怎么能静下心来看书?”
姚映疏紧紧皱眉。
柔姐儿这么乖巧,怎么就闹腾了?谭承烨那么闹,也没见谈之蕴有意见,家里有什么事也不退缩,什么都能搭把手。
两厢对比,这位曾秀才在姚映疏心里的印象立即下降一大截。
“家里的事都是月桂姐在操持?”
林月桂点头。
姚映疏心里升起火气,“夫妻俩分居这么久也不是个事儿,柔姐儿还这么小呢,曾秀才就忍心丢下月桂姐母子?”
“私塾里既然有住处,月桂姐就没想过带着柔姐儿搬去和他一起住?”
林月桂嘴角笑容带着无奈,“她爹这人有爱面子的毛病,此事是不会同意的。且这院子住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一时半会儿的我也不愿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