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尖叫,“你住手,住手!”
“孽女,你给我回来!”
一时间,场面格外混乱,官差们急声呵斥,“别动,都给我老实点!”
谈之蕴在旁围观了一场大戏,睨着那楚郎脸上的脂粉眯了眯眼。
姚映疏买完馅饼回来时,只见他望着空荡的街道出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狐疑道:“你看什么呢?”
谈之蕴转过头,盯着她不语。
眼神怪怪的,看得姚映疏心里发毛,“怎、怎么了?”
谈之蕴摇头,温声道:“无事,今日休沐,咱们快回吧,想必承烨在家该等急了。”
他说没事,姚映疏就没放在心上,“那走罢。”
二人回到家,跨过二门,忽然听到一阵鸡叫犬吠。眼睫一抬,谭承烨气急败坏地对追着他咬的小福道:“傻狗,快给小爷停下,停下!”
小福汪汪叫,四肢捣腾得飞快,龇着牙一脸凶狠。
大福悠闲地在院里慢走,黑豆眼骨碌碌乱转,不时往地面啄吃一口粟米。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小福兴奋地汪一声,放弃谭承烨,摇着尾巴朝姚映疏和谈之蕴奔来,坐在二人身前吐舌头哈气。
姚映疏摸它脑袋,纳闷道:“这是怎么了?”
谭承烨大怒,“我不过揪了下它的尾巴,它就跟疯了一样追着我乱跑!你看!”
他伸手,露出手背的抓痕,委屈道:“都是它给我抓的。”
“谁让你揪它尾巴了?”
姚映疏无语,递出手里馅饼,“先吃,吃完我看找点什么药给你敷一下。”
谭承烨心满意足,高高兴兴地拿起馅饼,“好!”
得知黄亮崔三两人的下场,他眼里闪着光,不屑嗤道:“看他们还敢不敢来闹事。”
谈之蕴搬来三把竹椅,一家三口就这么坐在院子里,瞧着一鸡一狗有来有回地叫着,迎着春风与满树枝叶,安静地吃着馅饼。
姚映疏噎了一口,下意识抬手去拿水杯,却拿了个空。
她喉咙滚动,感慨道:“咱们院里还差张竹桌。”
天热了,若是不想在屋里吃饭,还可以移到外面来。
谭承烨:“你去弄一张呗,反正你有钱。”
说的也是。
姚映疏正在寻思去哪儿打张竹桌,率先吃完的谈之蕴问:“娘子前些时日是去了戏班子?”
“娘子”本人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讷讷点头,“对、对啊。怎么了?”
谈之蕴认真问:“你可知一名姓楚的男角儿?”
“你是说楚安?”
姚映疏:“知道。他的戏唱得还不错,就是人有些贪财,每回我去都对我献殷勤,那双眼睛就差盯着我的钱袋子。”
谈之蕴无奈,“他盯上的不仅是你的钱袋子,还有你。”
姚映疏指着自己,震惊道:“我?”
“不错。”
谈之蕴点头,“你去买馅饼时,我围观了一场戏。城东姓汪的商人常年在外奔波,此次归家发现妻子不对,细心查探下,发现她红杏出墙。那汪老板原是去捉奸的,到了之后才发现,每个男角儿都勾搭了一名已婚妇人,说是戏班子,实则是个淫窝。惊怒之下报了官,方才官差已将戏班子的所有人压去县衙了。”
姚映疏和谭承烨听得目瞪口呆。
“什、什么?!"
谈之蕴笑看姚映疏一眼,“若非娘子警觉,此时此刻,或许我又得去一趟县衙。”
大白天的,姚映疏硬是打了个寒颤。
城里人都这么会、会花样吗?
迎上她不可置信的神情,谈之蕴敛眉。
当下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对母子都不是省心的。原本他还想着,等黄亮的事情解决就搬回书院,但若是不把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谁知他们转头会惹上什么事。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就住家里吧。
另外,还需要给他们找些事做。
谈之蕴抬睫,温声道:“看戏和看话本都是一样的,往后就由我来教娘子识字,如何?”
第44章
识、识字?
姚映疏打了个哆嗦, 猛地摇头拒绝,“不、不用了!”
她语气急促,“我整日在家, 用不上认字。”
见她反应如此大,谈之蕴微微眯眼, 既然不愿识字,那就更得让她学了。
面色舒缓,他循循劝道:“这如何能行?读书除了考取功名, 还能明理。娘子多看看书,懂得多了,将来自然不会受人蒙骗。”
姚映疏艰难咽了口唾沫,弱弱恭维, “有你在, 我如何能被骗?”
谈之蕴:“……”
虽然是推辞, 但这话就是让人听了心中舒坦,他摇头失笑,“我并非时时能在娘子身侧。”
又道:“下半年的秋闱, 我若有幸榜上有名,来年便要入京赶考。若是一朝高中, 得圣上授官,娘子作为我的夫人,自然免不了交际, 届时也能多些话题。”
姚映疏心道,那时候他们还是不是夫妻都不一定呢。
等他高中,怕是有的是达官贵人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到时他们这对临时拼凑的夫妻说不准就要散伙了,她干嘛要和官夫人有共同的话题?
姚映疏干笑, “还是不必了,我这人笨,你还要念书,若是耽误了你的课业,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谈之蕴从容不迫,“娘子放心,从明日起我就搬回来住,每日睡前教娘子几个字不碍事的。”
姚映疏脸上笑容裂开了。
谭承烨嚼着馅饼,眼睛骨碌碌地转,一会儿看看谈之蕴,一会儿又看看一脸空白的姚映疏。
从来没见过姚映疏这般神情,简直比当初郑文瑞上门提亲还要僵硬。原来她也有怕的东西。
谭承烨低下头,努力憋住喉咙里的笑声,幸灾乐祸地无声笑笑,咬着馅饼含糊道:“我谈大哥要教你就学呗,能得秀才公亲自教习,这是你的荣幸。”
姚映疏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不是爹吗?怎么又变成谈大哥了?”
这话一出,两位男子的面色都有些不自然。
谈之蕴不太适应地低咳一声,微微侧过脸。
谭承烨不想看见姚映疏得意的神情,狠狠咬一口馅饼,嗓音略低,“是谈大哥,但也是小爹,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他得意地晃动脑袋,“谈大哥谈大哥谈大哥,小爹小爹小爹。”
又是“大”又是“小”的,大福和小福还以为在叫它们,一鸡一狗同时叫了一声。
姚映疏不客气地嘲笑,“小爹?什么奇怪的称呼。”
谭承烨理所当然道:“生我养我的亲爹是大爹,谈大哥当然是小爹了。”
脑子猛地一转,他眼睛一瞪,“别想转移话题!”
“你要我好生念书,自己却不做表率,哪有你这么做小娘的?”
小娘。
又是一个奇怪的称呼。
姚映疏一脸嫌弃。
谭承烨一拍大腿,“就这么决定了,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各念各的书。”
不是,这就决定了?
姚映疏正要反驳,却听谈之蕴道:“正好我得空,就从今日开始罢。”
什么?!
姚映疏一脸震惊,“不、不用罢?”
谈之蕴和谭承烨异口同声,“当然得用。”
谭承烨哈哈乐道:“二对一,你输了,从今日开始,你就得学认字。”
谈之蕴微微一笑,伸出手掌心朝上,“夫人,请吧。”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瞬间把姚映疏安排得明明白白,一想到要读书认字,她腿肚子发抖,险些都站不起来。
对上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姚映疏喉咙滚动,脑内忽然灵光一闪,指着墙下的捕兽夹,“先不急,那些东西还没收拾呢。”
谈之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温声道:“不用收拾,就让它们在那儿放着罢,以备不时之需。”
姚映疏:“看着多危险啊,倘若一不小心踩到,那就麻烦了。”
谈之蕴:“夫人若是担心,可养些花草,将院墙隔开。”
“你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姚映疏笑眼弯弯,“我之前就想种些花草,可惜一直没能找到花卉行的位置,你可知道在何处?”
“知道。”
谈之蕴对她微微一笑,“咱们家鲜少有邻里来往,不怕伤人。此事不急,来日等我空闲,我与夫人一同去。”
姚映疏:“……好、好罢。”
谈之蕴:“走罢,去书房。”
谭承烨头一次这么乐意进书房,乐颠颠走在最前方,到书房门口回头一看,姚映疏磨磨蹭蹭从竹椅上站起,脚步都没挪动一下。
他不满,“你走快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