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谭老爷有过私铸金子的经历,所以才看出了那片金叶的不对?从而招惹了杀身之祸?
杨管家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今日之事,还请娘子和少爷走出这道房门便忘个一干二净,永远别再提及。”
姚映疏点头,“兹事体大,我知晓分寸,杨管家放心。”
谭承烨还没从杨管家所言中缓过神来,心里飘飘忽忽的,充斥着惊慌与惊异。
一听这话,他猛地惊醒,重重点头,“杨爷爷放心,我记住了,绝对不会和任何人提起。”
杨管家欣慰一笑,“少爷真是长大了。”
谭承烨勉强牵了牵唇,“对了杨爷爷,那你这次出京是做什么去了?”
杨管家:“手底下的人疑似发现有人在开采金矿,我去确认。”
谭承烨急忙追问:“那杨爷爷查出什么了吗?”
“没有。”
杨管家失落叹气。
谭承烨抿唇。
姚映疏见状安慰,“既是开采金矿,那必然需要人手,还是不能泄密的人手。”
她灵光一闪,“有没有可能,那些人是被强行掳走,或是无缘无故失踪的?”
这种事,各地官府应该都有卷宗吧?
一桩两桩不算稀奇,但开采金矿,怎么也需要几百人,这么大的案子,不应该不受重视才对。
杨管家眸里锐光闪烁,“娘子说得对,我马上派人去查。”
脚步一顿,他又折回来,从博古架上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这是老爷留给娘子的。”
“留给我的?”
姚映疏一头雾水。
将盒子打开,看清里面东西的瞬间,她惊得瞪大眼。
满满当当的,全是房契和地契。
第126章
“怎么了, 还在想刚才的事?”
回家的马车上,见谭承烨心不在焉的,姚映疏摸了下他头, 小声问道。
谭承烨偏头,绞着手指神色不安, “我没想到,我家的产业……”
“嘘。”
姚映疏急忙捂住他的嘴,“说好了的, 这事不许再提了,你快忘掉。”
谭承烨连忙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姚映疏这才松开手, 小声道:“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连皇位都换了个人坐, 只要咱们自己不说,谁能知道事情原委?你别再多想了,年后安安心心进学去, 其他的有我们在呢。”
谭承烨扁起嘴,脑袋靠在姚映疏肩膀上, 瓮声瓮气道:“嗯,我知道了。”
姚映疏摸他头发,笑话道:“这次居然没吵嚷着要找仇人报仇, 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不是你说的吗?”谭承烨闷声,“就算是有血海深仇,也不能让自己被仇恨淹没,成为复仇二字的傀儡。”
“小爷我可是谭承烨,将来要清清白白考状元的, 怎么可能成为那种行尸走肉。”
“不错不错。”
姚映疏笑,“真是为娘的乖儿子,把我的话都听进去了。”
谭承烨朝她翻白眼,哼哼唧唧两声不撒手。
姚映疏知道,这小子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坐着没动,任由他挽住自己手臂。
思绪飘到那盒子房契地契上。
她没想到,杨管家竟然当真把谭家一半的家产都给了她,但姚映疏已经有了几十万两银票,她自觉已经足够了,何况她根本不善经营,那些东西给了她也没用处,便并未收下。
杨管家便道,每月他会将铺子里的营收都送到府上去,也不管她是拒绝还是接受。
那么多的房契地契,想来数目定然不小,姚映疏暗自叹气。
她也没做什么,白得人家这么多银子,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眼睑低垂,瞧了眼抵着她下巴的毛茸茸小脑袋,心道还是给这小子收着吧,等他及冠再说。
马车徐徐驶往姚府,搭着雨花的手下了马车,姚映疏仰望灰蒙蒙的天空。
细密雪花从空中飘落,她出神想着,也不知道月桂姐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她寄回去的年礼可到了?
“娘子,雪大了,咱们快进去吧。”
青色油纸伞遮挡住了姚映疏的视线,她回神,对雨花笑了笑,“好。”
几人走入姚府大门,鹅毛般的雪花飘落,模糊了身影。
白雪落于院墙,化为雪水往下流淌,“滴答”一声掉落青石板上。急促脚步声遽然响起,青布鞋踩过水珠,有人快跑而来,跑动时勾起的风吹得身侧桃树嫩叶摇晃,枝上雨水沙沙掉落。
“娘子,车备好了,小少爷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那人快跑进院。
雨花打帘而出,应道:“知道了,再等片刻,娘子还在梳妆。”
小丫鬟笑盈盈点头,“好。”
雨花对她笑了笑,转身进屋,将一支桂花步摇簪在姚映疏发间。
铜镜内映着一张芙蓉面,姚映疏左看看右看看,从妆奁盒里取出一支蝴蝶银簪,簪在另一侧。
指尖从银簪上轻拂而过,她满意笑道:“就这样,咱们动身吧。”
雨花笑,“好。”
主仆俩到大门口时,谭承烨正在候在马车边上,见了她催促道:“快些,不然赶不上接谈大哥了。”
姚映疏:“时辰还早着呢,来得及。”
她拎着裙子,与谭承烨一道上了马车。
今日格外热闹,街道两侧人来人往,好似摆摊的铺子都比以往要多些。
谭承烨掀开帘子往外看,“好多人啊。”
姚映疏回:“今个儿是春闱最后一日,当然人多。”
十年寒窗苦读,就在今日了。
她舒了口气,想到此时仍在贡院的谈之蕴,内心颇为期待。
两个多月以来,姚映疏不是跟着赵桐月学礼赴宴,商讨铺子的事,就是往谈之蕴那儿跑。
听吉福说,他只有她和谭承烨去的那日,才会从书房出来透透气,其余时候,不是读书就是读书,要么就是在写他看不懂的策论。
知道他为了春闱付出了多少精力,姚映疏心疼的同时又不免盼望他得偿所愿。
如今总算能熬出来了,她怎么能不为他感到高兴?
离贡院越近,路越堵,周遭皆是来接学子的亲友。
马车实在进不去,姚映疏和谭承烨只要弃了车步行。
吉祥和雨花去停车,两人站在人群里,踮着脚尖往里看。
“娘子,少爷,这儿!”
熟悉的声音落下,姚映疏偏头,拉着谭承烨一并过去,“吉福,你来这么早?”
吉福憨笑挠头,“反正在家里也待不住,只好先来这儿等着。”
他占据的位置还不错,地势高,视野开阔,姚映疏一眼望过去,将紧闭的贡院大门与门外守卫森严的护卫看得一清二楚。
今日天气不错,一缕亮光倾斜而下,落在大门上,“嘎吱——”一声,大门陡然开启,四周顿时响起潮涌般的喧嚣声。
“出来了,出来了!”
“我儿子呢?当家的,你看见咱们儿子了吗?”
“爹!我在这儿!”
“少爷!”
谭承烨立马踮脚够着脖子看,“谈大哥呢,谈大哥在哪儿?”
姚映疏:“才刚出来,应该还得再等一会儿。”
虽是这么说,但还是用一双滴溜直转的眼睛寻找谈之蕴的身影。
目光陡然一定,姚映疏瞬间笑起,招手大喊:“谈之蕴!我们在这儿!”
谭承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上也扬起笑,“谈大哥!”
人群里的谈之蕴依稀听见熟悉的声音,往四周巡睃一圈,寻到母子二人的身影,笑着抬步朝他们走去。
谭承烨立马迎上去,“谈大哥,怎么样,饿不饿,累不累?”
“还好。”
谈之蕴拍他脑袋,“今日不是还要进学吗?怎么也来了?”
“我告了假。”
谭承烨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当然得亲自来迎接谈大哥了。”
谈之蕴笑,“不怕落了功课?”
“半日而已,能补回来!何况今日是马术课,我早就已经会了!”
谈之蕴险些忘了,姚闻远给谭承烨报的学堂,不仅要学四书五经,还得习礼乐射御书数。
“好了,别寒暄了,瞧你一脸疲惫,先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