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臭老爹,凭什么不让我在门外守着?”
姚映疏双手环胸,在屋内来回转圈。
谭承烨半躺在榻上,脸上早已没了故意装出来的委屈,“谈大哥那么聪明,不会吃亏的,你就别担心了。”
姚映疏下意识反驳,“谁说我担心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她眼疾手快打开门,“老爹,你们谈完了?谈之蕴人呢?”
姚闻远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走了。”
“走了?”
姚映疏震惊,“他为什么走了?”
“喏,这个拿去。”
姚闻远并未回复,反而把手里的东西展开。
姚映疏视线下落,信封上“和离书”三个大字就这么闯入视野。
她习的是谈之蕴的字,对他的字迹格外熟悉,无比确认这封和离书就是他的手笔。
姚闻远:“还算那小子有点自知之明,知道……”
姚映疏一把抢过和离书,指尖用力,瞬间将之撕毁。
不顾姚闻远震惊的神情,她提着裙子飞快往外追去。
“闺女,闺女!你干嘛去!他都已经同意和离了,你……”
姚映疏咬牙,不管身后的高声呼唤,闷头往府外冲。
她跑得极快,裙摆在空中飞扬,将人远远甩在身后。一口气跑到之前住的小院,猛地推开门。
“谈之蕴!谈之蕴,你出来给我解释解释!”
“夫人!”
吉祥探出头来,“您回来了。”
姚映疏喘气,“谈之蕴人呢?”
“谈公子还没回来,他不是和少爷去见您了吗?”
还没回来?
姚映疏拧眉,不再听吉祥后面的话,提着裙子跑出巷子。
寒风吹在脸上,带来丝丝刺痛,她仿佛毫无察觉,一条街一条街地寻找谈之蕴的踪迹。
天边光线渐暗,光亮逐渐被黑暗吞噬,夜幕降临,身侧亮起绚烂灯火。
“谈之蕴!”
姚映疏穿梭在热闹街景中,不断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谈之蕴!”
找了一下午,姚映疏精疲力尽,颓丧站在街中。
“瞧一瞧看一看啊,客官,给你家孩子买个拨浪鼓吧。”
“面具,卖面具嘞。”
“卖花了,客人,您要买花吗?”
嘈杂声音不断钻入姚映疏耳中,她呼出一口气,抿紧双唇,慢慢转身,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准谈之蕴已经回去了,她现在去,应该能堵到他。
脚步刚抬起,姚映疏似有所觉,猛地转身。
“给我来一支。”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她而立,温声与对面的小姑娘说话。
小姑娘的笑容映着万千灯火,璀璨耀眼,收了钱,她笑着将花送过去,嘴甜道:“公子,祝你和你夫人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谈之蕴笑了声,“多谢。”
姚映疏听得清清楚楚,内心抱怨一声,都要和离了,算得上哪门子夫人?
她扯着嗓子,高声喊:“谈之蕴!”
谈之蕴背影一顿,蓦地转身。
两侧灯火阑珊,灿烂辉煌,她俏生生站在不远处,眸里映着星点灯光,宛如忽然而至的一场花雨,轻飘飘地落在他心上。
重逾千斤。
第117章
水流淌过, 河面上花灯轻颤,碧波荡漾。
姚映疏蹲下身子,指尖将面前一盏河灯拨正, 偏头看着谈之蕴,板着脸问:“为什么给我和离书?”
谈之蕴同样蹲在她身边, 蹙着眉尖沉思,“大概是……想给你一个选择?”
“听不懂。”
姚映疏收手,指尖沾上一点水珠, 啪嗒一下落入水面。
“你是不是在怪我?”
谈之蕴惊讶,“怪你什么?”
“怪我把你们丢下,还一丢就是这么多日。”
抹去残存水渍,姚映疏捏着指尖, 闷声道:“对不起, 这件事是我的错。”
“怪你做什么?”
谈之蕴失笑, 抬头轻抚姚映疏发顶,温柔道:“我知道,你只是因为找到父亲太激动了。”
“你降生在这世上, 做了姚将军十六年的女儿,虽然其中八年你们父女相隔两地, 无法相认,但在相伴的八年里,无论是血缘还是情感上, 你们都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而我,与你相识的时日不到一年,在你心里的占比远远不如姚将军,我有自知之明。只不过……”
剩下的话消失在唇齿间。
姚映疏追问:“不过什么?”
谈之蕴笑了笑,垂下眼睫, 声音轻如微风,“只不过,还是会有些难受罢了。”
这三日里,她将他与谭承烨抛之脑后,找到父亲的激动欣喜是一方面,姚将军的阻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在她心里,他们的地位不如她念了多年的父亲。
谈之蕴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
他甚至苦中作乐地想,是三日,不是十三日,已经好很多了。
可内心深处,终究有些怅惘。
姚映疏咬唇,将手臂放在膝上,瓮声瓮气道:“对不起。”
谈之蕴回神,笑着对她道: “欢欢,我说过了,你不必道歉。”
“这就是你要和我和离的原因吗?”
“当然不是。”
姚映疏拧眉,“那你为何要给我和离书,你不知道我爹当时都得意成什么样了!”
“我方才说过,想给你一个选择。”
谈之蕴笑,“独属于你我的选择。”
姚映疏指尖蜷缩。
虽然找到老爹后犯了蠢事,但她现在差不多已经清醒过来了,大致听懂了谈之蕴的深意。
方才一路找来时,她满心都是那封和离书,想找谈之蕴问个清楚,人的心思总是隐藏在行为里,那说明她的内心深处,并不愿与他和离。
为什么不愿意与他和离?
姚映疏清楚地知道原因。
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所有杂念,蜷起掌心,认认真真同他道:“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不同意和离。”
谈之蕴问:“为什么?”
怎么还要问为什么?!
姚映疏恼羞成怒,霍地抬头望向她,清澈鹿眼里蕴着羞赧的怒火,“原因你不知道?”
谈之蕴忽然笑开,伸手勾住她的,笑声散在空中,仿佛连寒冷夜风都染上暖意。
“嗯,现下知道了。”
姚映疏不是没有和谈之蕴有过肢体接触,可这次的感觉与以往全然不同,他碰上来的刹那,仿佛有电流从两人相触的肌肤蔓延开,顺着手臂一路流至她心里,心脏酥酥麻麻的,宛如她小心翼翼养护许久的牡丹花开的那一瞬,心间唯余欣喜激动。
指尖一颤,姚映疏不适应地想收回手,下一刻,她忍住了,伴随着砰砰直跳的心跳声反握回去,把谈之蕴的手紧紧攥住。
轻柔舒缓的笑声在耳畔落下,谈之蕴温柔道:“在看见你追来的刹那,我就知道了。”
姚映疏偏头。
河面上闪烁的灯光映在他眼中,好似星河倒灌,他将漫天繁星融入眼底,用来装她一人。
姚映疏没忍住,笑容不断扩大,灿烂明媚。
原来与人心意相通是这种感觉,仅仅是看着他,心里便仿佛花开似的,令人愉悦欢欣。
不过……
姚映疏收起笑,严肃问:“如果我没追来,而是收下那封和离书,那你是不是当真要与我和离?”
“是。”
谈之蕴点头。
“你——”
在姚映疏发怒之前,他笑着把姑娘的一双手揣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若你同意和离,我会光明正大向你求亲,求得你父亲同意,让他心服口服把你许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