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之蕴清润温和的声音里藏着一抹期待,“云祁,老师为我取字云祁。”
姚映疏念了两遍,“念着还挺好听的,有什么寓意吗?”
谈之蕴顿了一瞬,无奈一笑。
果然没记住。
他轻声解释这个表字的意义,姚映疏听在耳中,不由感慨,“你老师对你有很高的期待。”
谈之蕴眉目温和,“嗯,老师对我的确极好。”
他偏首,轻声道:“倘若有机会,将来我带你去看看他。”
“好啊。”
姚映疏没听出来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一口应下,“到那时候,你说不定已经是举人或者进士,回去你老师肯定脸上有光。”
谈之蕴笑,“我也觉得。”
姚映疏噗嗤一下笑出声,调侃道:“你可真不害臊。”
谈之蕴:“我这是自信。”
“好好好,未来的举人谈公子,我们得快些了,否则你那大儿子迟迟不见人要闹了。”
“好。”
黑光一点点压下,万千灯火亮起,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肩走在街上,周身被明亮灯光笼罩,映照年轻男子含笑眉眼,与姑娘洋溢着笑容的脸颊。
回到客栈,谭承烨果真等得不耐烦了,见了人就唠叨,“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桌上饭菜都热了一次,我快被饿死了!”
姚映疏:“你饿你先吃呗,下次不用等我们。”
谭承烨不接话,不在一起吃饭,算什么一家人。再说了,他也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在屋里吃。
他不吭声,姚映疏就知他心中不愿,白他一眼在桌前坐下,“好了,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谈之蕴也随之落座,温声道:“吃吧。”
谭承烨当即拿起筷子,一口气吃了半碗才有工夫问:“怎么样,租到宅子了吗?我不想再在这儿住下去了。”
小少爷两道眉头拧起,神情嫌恶又厌烦,“你们不知道,白日我隔壁的人喝醉了,我路过时险些没吐我一身,太恶心了。”
姚映疏舀起谈之蕴夹给她的菜送入口中,闻言庆幸自己听了谈之蕴的话,没坚持要住客栈。
若是日日如此,别说谈之蕴了,谭承烨也坚持不下去。
“租到了,明日一早我们就搬过去。”
谭承烨大大松了口气,兴奋道:“太好了!”
吃过饭,一家三口上楼歇息,姚映疏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正在辗转反侧酝酿睡意时,隔壁陡然传出一道声响。
姚映疏猛地睁眼。
声音越来越大,意识到那是什么,一张白里透红的脸瞬间染上红意,热度从脸颊蔓延至耳后根,整张脸都是烫的。
姚映疏的睡意彻底被吓跑了。
她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偏生隔壁的床榻仿佛就与她隔了一堵墙,无论怎么避都躲不开那两道声音。
姚映疏闭上眼,强迫自己快速入睡。谁料周公也与她作对,平日里分明不到半柱香就来与她相会,今个儿却久久不来,任由她听着隔壁的动静心浮气躁,小脸通红。
煎熬了大概半个时辰,隔壁终于停下了,姚映疏吐出一口浊气,暗道可算是能睡了。
她平躺在床上放空思绪,缓缓入睡。
前一瞬脑子里一片混沌,后一瞬,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他像是半卧在榻上,薄薄一层衣衫裹住身子,仿佛轻轻一扯就会掉落。姚映疏僵坐在床边,瞪大眼瞧着眼前一幕,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缓缓起身,衣衫随着动作从胸前滑落,白皙紧致的肌肤得以展露,两点茱萸艳红如血,长发扫过胸膛,垂在肩上轻轻打着转。
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拉住姚映疏的,缓缓放在块垒分明的胸前。
感受到掌下肌理,姚映疏肩膀一抖,脸色瞬间爆红,下意识想收回手。
那人将她的手紧紧捉住,清润含笑的声音震得胸膛起伏,令姚映疏越发面红耳赤。
“欢欢,你不喜欢吗?”
这声音,好耳熟。
姚映疏怔怔抬头,陡然撞入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眼尾泛红,汗珠滴落,将眼下小痣浸得旖旎多情。
是谈之蕴。
姚映疏一下子吓醒了。
清晨,一缕熹光爬上窗台,悄悄钻进床帐,将姑娘震惊惶恐的绯红脸颊照得一清二楚。
姚映疏呆呆坐在床上,半晌回不过神。
她缓缓伸手抚摸滚烫侧脸,尖叫声被堵在喉咙里,瞪大的眼里满是羞愤。
她怎么、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心脏跳得飞快,仿佛下一瞬就会从嗓子眼里钻出来,姚映疏捂住脸,把自己埋进柔软被衾中。
一定是昨晚受到隔壁的影响,她才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
转念一想,她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对这种事害羞紧张又好奇,做个梦而已,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如此将自己说服,姚映疏瞬间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杆,从被衾里抬起脸。
至于为何会是谈之蕴……
在她身边晃悠的总共就只有那几个人,谈之蕴又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梦到他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嗯,这是正常的。
姚映疏忽然单手抱住脑袋,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无声尖叫。
啊啊啊啊!!!!
“欢欢。”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姚映疏吓一跳。
怎么回事,这一大清早的,刚睡醒呢,她又开始做梦了?否则怎么会听到谈之蕴的声音?
姚映疏心尖抖了一下,她已经病入膏肓到这种程度了么?
“欢欢,醒了吗?”
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与此同时,房门笃笃被敲响,谈之蕴隔着门道:“早食已经备好了,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姚映疏怔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
哦,不是梦,是谈之蕴在叫她。
“欢欢?”
许久没听见回音,谈之蕴疑惑问:“还没醒?”
“醒了!”
姚映疏急忙应声,裹着被子道:“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谈之蕴松了口气,温声应道:“好,我们不急,你慢慢收拾。”
声音渐落,姚映疏大松一口气,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小声自言自语,“忘了忘了,快忘了。”
如此念叨了几十遍,狂乱的心跳平复下来,姚映疏下床穿衣,动作缓慢将头发梳好。
房门再度被敲响,她以为是送水的堂倌,走过去打开门,“进来……”
剩下的话硬生生被她咽了下去。
谈之蕴端着水站在门口,清隽俊雅的面容上浮着温柔浅笑,“水温刚刚好,先洗漱吧。”
下一瞬,伴随着砰的一声,房门被紧紧阖上。
谈之蕴嘴角笑意凝住,两道长眉微蹙,不明白这是何意。
这是……不想看见他?
屋内,姚映疏后背贴着门扉,单手捂住脸颊无声尖叫。露在外面的肌肤泛着红意,宛如裹着红绸的上等白玉,清雅中透出一丝艳丽。
一见到谈之蕴,被姚映疏刻意忽略的画面一股脑钻进脑海,他半散不散的衣衫,泛红的眼尾,被汗水浸湿的眼下痣,还有顺滑白皙的胸膛……
不对。
姚映疏猛地醒过神来。
她又没摸过谈之蕴,怎么知道他胸膛是什么触感?
那都是梦,是自己想象的虚幻的东西,不能当真。
这个念头从心底涌现,姚映疏彻底冷静下来。
掌心在仍旧泛着热意的脸颊上摩挲一下,激荡的情绪却逐渐平息,她闭了下眼,直起身子转身开门。
谈之蕴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眉头紧皱不放,“怎么了?”
“没事没事。”
姚映疏摆手,“方才衣裳没穿好。”
见她神色无虞,谈之蕴信了,端着水抬步往内,拧好帕子递过去。
姚映疏接了,单手在脸上认真擦洗,抬起湿润小脸对谈之蕴笑,“好啦,咱们快下去吧。”
谈之蕴彻底放下心来,温和一笑,“好。”
跟在他身后下楼,路过隔壁房门时姚映疏悄悄瞪去一眼,旋即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早食早已摆好,谭承烨坐在桌前,单手撑头,歪着脑袋打瞌睡。
姚映疏拧眉,“昨晚没睡好,还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