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宾注视着三人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
隔日吃饭时也是这般。不仅如此,他们一吃完饭立马就消失了,也不知去了哪儿。
谈宾暗暗琢磨,他们该不会在外面吃了独食,回来弄些草敷衍他吧?
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谈宾不由大怒。
这个狗杂种,一定是他出的主意!
谈宾恨不得将那孽子打上一顿。
他勉强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准备明日跟踪他们一探究竟。
若当真如此,他非得大闹一场不可,让整个河阳县的百姓看看,他谈之蕴内里究竟是个什么狠毒心肠,自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独留一个老父在家吃苦。
打定主意,谈宾倒在床上咂咂嘴。
要是有酒就好了,这么多天没喝酒,嘴里都快淡出鸟味了。
……
隔日中午,姚映疏和谈之蕴几人依旧是只吃两口就放下碗筷。
谈宾也吃不下,随意刨了两口饭,听着姚映疏吩咐,“待会儿记得把碗筷洗了。”
他敷衍点头,“知道知道。”
把碗筷收回厨房,谈宾一边洗一边注意着外面。
快一刻钟后,姚映疏的屋子率先传来动静,紧接着谈之蕴和谭承烨也出来了。
谈宾立马鬼鬼祟祟躲在门后看。
那三人对过眼神,蹑手蹑脚往外走。估摸着他们离开后,谈宾立马把洗碗的帕子一扔,悄悄跟上去。
窝里的小福对他低吼,谈宾恶狠狠瞪过去一眼,嗖一下跑出家门。
掩好门往外张望,姚映疏三人还未走远,谈宾远远缀在身后,看着他们走进一家酒楼。
“好哇,果然是来吃独食了。”
谈宾咬牙切齿。
他忍怒正要往里走,脚步陡然顿住。
现在进去菜都还没上齐呢,他再等等,到时候当场把人抓获。
这么一想,谈宾在酒楼外徘徊,嗅着里边飘来的香味和酒味狂咽唾沫。
等了两刻钟,寻思着差不多了,他抬步往酒楼里走。
一进去堂倌就将人拦住,“这位客官,您可是要用膳?”
谈宾沉着脸,“我找人,一家三口,男的是个书生,女的长得好看,还有个小男孩,约莫十岁,差不多这么高。”
他伸手比划两下。
堂倌了然,“您是他们什么人?”
谈宾:“我是那对夫妻的爹。”
堂倌恍然大悟,“他们在二楼往左第三间,可要我带您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
谈宾转身上楼。
找到地方,他深吸一口气,一掌推开门,“你个小……”
骂声被咽回去,谈宾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傻眼了。
“人呢?”
屋里空荡荡的,唯有圆形方桌上摆满整整一桌的饭菜,除此之外竟还有酒。
看着那一桌好菜,谈宾一肚子气。
“小杂种,还真跑出来吃独食了。”
他气不过,走上去拿起木筷就开始吃,伸手把酒壶盖子拨开,仰头就是一口。
谈宾眼睛一亮,“好酒,好酒,爽快。”
他一口菜一口肉,不多时酒壶就见了底。
见地上放着一坛酒,谈宾抱起来拔开塞子,对准坛口直接往嘴里灌。
他打了个酒嗝,抹了把嘴,“这酒不错啊,好喝。”
不知不觉,谈宾喝完了整整一坛酒,就在这时,外头响起姚映疏和谈之蕴的声音。
谈宾晕乎乎的,正要去找两人算账,忽然听见他那有钱儿媳妇问: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第66章
被酒水占据的大脑一下子醒了一半。
谈宾呆愣愣地想, 什么下手?他们要做什么?
脚步声一下下靠近,跟踩在他心头似的,令谈宾浑身汗毛竖起。眼见门口已经出现了人影, 他放下筷子,立马往桌下钻。
下一瞬, 屋里走进来两人。
谈宾听见姚映疏咦一声,“这门怎么开着?”
他后知后觉懊恼,方才忘了把门关上,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谈之蕴应,“许是方才我们出去时忘了关。”
谈宾心里松了口气,耳畔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是他那有钱儿媳妇。
她再度问起方才的问题, “你准备什么时候对你爹动手?”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照射在窗上, 地面金光如碧波晃动。
酒楼里, 姜文科坐在上方,拎着酒壶慢悠悠给自己倒一杯,浅饮一口后拿眼睛觑曾名良。
“你说的主意是什么?”
这段日子姜文科命衙役在搜遍了县城, 始终找不到林月桂母女的踪迹,怒气在心中积攒得越来越久, 他控制不住脾气,当即就要去谈家逼问姚映疏林月桂的所在之处。
没想到却被曾名良拦住了。
进县衙后,这个昔日的书生变了许多, 或许不是变,应该是他藏在心里的另一面被彻底激发出来,手段狠辣,令姜文科对他刮目相看,交给他不少事。
当时曾名良说:“大人明鉴, 那姚家娘子与林娘子感情甚笃,您此去怕是会空手而归。”
“还请大人给属下一些时间,我定会想出万全之策,令大人抱得美人归。”
如今两日过去,姜文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把人叫到自己常去的酒楼,准备好生问询一番。
曾名良放下酒杯,拱手对姜文科恭敬道:“大人,属下查到,就在林娘子失踪前几日,姚娘子的夫婿谈之蕴曾在傍晚时驾车离开县城,一直到第二日才归。”
姜文科缓缓坐直身子,“你的意思是,是谈之蕴把桂娘藏起来了?”
曾名良垂首,“出主意的或许不是他,但他一定知道桂娘所在。”
姜文科打量着下方俊秀男子的神色,“你有什么主意直说就是。”
曾名良抬首,嘴角笑意隐现,“大人,据属下所知,从谈之蕴年幼时起,谈父便终日酗酒,酒后时常殴打儿子,导致父子两人感情淡薄。倘若谈之蕴失手弑父,大人何不以他的前程作胁,逼问他桂娘在何处?”
这种拼了命也要往上爬的感觉,曾名良可太熟悉了。
与谈之蕴见面的次数越多,曾名良便越发觉得两人很是相似。
不同的是,他失去了光明正大出人头地的机会,而谈之蕴却还能参加秋闱,甚至于来年的会试。
他不甘心。
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谈之蕴前途坦荡娇妻在怀,他却只能依附在这狗官手下战战兢兢争取他的信任往上爬?
既然他已经身处泥泞满身污秽,那谈之蕴也得下来陪他才是。
数个念头在脑中一转而过,曾名良眼里透出亮光,笃定道:“如此,他一定会老实交待。”
姜文科看着他,缓缓端起酒杯将之饮尽。
曾名良此人,留不得了。
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
心狠手辣,一条人命在他口中仿佛不过蝼蚁。善于隐忍,明知他欺辱了自己的妻子,却能忍辱负重在他手下做事。
倘若给他机会,假以时日,定能一飞冲天。
这样一个心黑阴险,又掌握着他把柄的人,着实是个隐患。而且……作为桂娘的未来夫婿,看着她这个前夫在跟前晃荡,实在令他如鲠在喉。
指腹在杯壁上来回摩挲,姜文科脸上露出笑,“不错不错,是个好法子。”
“名良啊,你可真能为本官排忧解难。”
姜文科亲手给两人倒满酒,“来来来,本官敬你一杯。”
曾名良受宠若惊,“怎能劳烦大人,合该属下来才是。”
“诶,不过一杯酒而已,你受得住,受得住。”
姜文科举杯与曾名良轻轻一碰,将酒饮尽后,他叹道:“好酒。吃菜,都快凉了,赶紧吃菜。”
握着酒杯,他拿起木筷,状若随意道:“既如此,那此事便交给名良吧。”
曾名良捏着筷子的手一顿,“交给属下?”
“是啊。”
姜文科夹一筷子肉放进嘴里,边嚼边道:“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由你来执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何况……”
他意味深长看了曾名良一眼,“你把此事办妥了,我才好把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啊。”
曾名良心头一热。